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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破繭

  魏雪安已經三年沒見過林芷萱了,上次還是林鵬海調任濟州府的第一年,林鵬海接了王夫人一家去濟州府過年,兩人才見了一面。

  魏雪安因問起林芷萱,王夫人卻道:“那丫頭也是可憐見的,昨日屋里走了水,她又淋了雨著了風寒,正是不好的時候。你們來前,還在給她搬家具,要把被煙熏了的屋子重新粉一遍,如今她暫搬到了花閬居去暫住兩天。”

  魏雪安聽了十分的擔憂,連著蔣氏也要去探望。

  王夫人點頭應著陪著他們一起去,好在魏雪安來時王夫人便怕他們要來探望,已經讓人將林若萱的屋子里精心布置了一番,免得讓人看了寒酸,畢竟魏雪安和蔣氏都是皇親國戚,從小富貴堆里長大的。

  聊是將林若萱這里裝飾了一番,魏雪安和蔣氏來時還是說:“太簡薄了些,好在只住幾天。”

  春桃、秋菊、冬梅和林若萱都是事前得了王夫人的叮囑,見王夫人、劉夫人、蔣氏、陳氏、林雅萱、魏雪安并其后一眾丫鬟來了之后,麻利地給眾人安了坐奉了茶,林芷萱見了魏雪安,眸中全是欣喜,卻無奈人多,只能先與他們應酬著,說了好半天話,見林芷萱累了,一行人才讓好生歇息又簇擁著離開,魏雪安卻是不舍,細問了王夫人林芷萱的病情,王夫人卻道:“都是心病,只是也不知那丫頭是怎么了。”

  魏雪安道:“姨母知道我的身子,我也是久病成醫,不如讓我與妹妹說說話,或許能開解開解她也說不定。”

  王夫人聽了也點頭道:“也好,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如今難得見了,合該讓阿芷陪你說話,只是她如今身上不好,怕是失禮。”

  魏雪安道:“姨母說哪里的話,是我叨擾了。”

  王夫人便命紫鳶好生送了魏雪安去了。林芷萱再見魏雪安,竟也忍不住熱淚盈眶,二人把丫鬟婆子都遣了,難得說一會知心話。

  魏雪安見林芷萱的這個模樣。也是落下淚來:“你瞧瞧,你如今蒼白憔悴的模樣,比我還不堪,你們常笑我身子弱,動不動就纏綿病榻。如今我好不容易來了杭州,你不去看我,倒叫我來看你。”

  林芷萱急忙陪著笑:“是我不對,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來了杭州。”

  魏雪安卻奇道:“我們來杭州也有半月了,初來時還在廟里遇見了姨母,姨母沒跟你說嗎?”

  林芷萱道:“娘倒是半點沒跟我說,想來那個時候我還在病著,知道了怕也不能去。倒是你,既然來了半月,怎么才來看我。”

  魏雪安卻是無奈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身子骨。雖則路上車船行的都很慢,可是一來還是病倒了,修養了這半月才好,好了便急著來看你,偏生你又這樣。”

  林芷萱羞赧,繼而又問:“姐姐來杭州可是出了什么事?”

  像她們這樣的閨閣女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非家里有了大的變故,或是大喜事,否則輕易是出不了門的。

  魏雪安卻是淡淡一笑。林芷萱卻說不清魏雪安笑中是欣喜還是凄涼:“我是來杭州玩的。”

  “玩?”林芷萱一時怔怔的看著她,仿佛沒明白這個字的意思。

  魏雪安臉上的笑意不變,只是盯著林芷萱的眸子越發的柔和:“是啊,你也不是不知道。那起子大夫、道士,個個都說我這身子骨活不過十八歲,如今我已經十六,便是成日里躺在床上也沒有幾年了。我只是從小聽著哥哥們走南闖北地回來與我說外面的事物,心里向往得很,就去求了爹娘。”

  林芷萱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姨母和姨夫竟然許了?”

  雪安淡然地笑著:“你知道我們家也是皇室旁支。雖然傳了幾代,只是世襲,卻也算是皇親國戚,世代有皇恩庇蔭,父親身上又軍功顯赫,當年卻急流勇退,再不許我兩個哥哥在功名上用心。我爹幼時也與我兩個哥哥一樣走南闖北,更是有些俠義性情在的,我娘三個兒子,就獨我一個女兒讓她憂心,自然也是如你一般手里捧著嘴里含著的,竟然,就同意了。”

  林芷萱卻也是道:“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姐姐要知道你這也是天下女子頭一份的。”林芷萱兩世為人,卻也從未走出這條條框框中的大宅門。

  魏雪安看著林芷萱眸中的歆羨,卻是笑著道:“我又不像你們,我拖著這身子骨,也嫁不了人,原本也是心如死灰,成日里惴惴不安,不知道今天或是明天,自己便一命嗚呼了。

  可越是這樣想,身子骨越差,成日里躺著不動彈,白天只昏昏欲睡,晚上便驚悸失眠,常常夜不能寐,生怕自己就這么一覺睡過去了。

  后來啊,也是生生死死反反復復的多了,心倒漸漸的靜了。”

  林芷萱靜靜的聽雪安說著,只覺得字字珠璣,仿佛正應了自己心里的什么,一時怔住,說不出話來。

  只聽著雪安緩緩說著:“年前我又大病了一場,險些去了,心里倒是想通了些,與其成日里惴惴不安,倒不如便把自己當成個死人,每日能睜開眼再醒來,便把這一天當成老天爺賞我的,能玩就玩,能吃就吃,能說就說,能笑就笑,如此想著,病也漸漸好了起來。心也亮堂了不少,又想著與其這么故步自封,成日不過吃藥、吃飯、睡覺,周而復始,多無趣。既然我已與常人不同,又何苦不再不同一些,再出格一些,便有了這個念頭。

  正好開了春,二哥哥要往蘇州拜訪一位隱居的賢士,我便跟著出來了,一路上雖然累,但是哥哥帶我去看了許多名勝,望天地之大,倒是覺得自己這些小病小痛不值一提了。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我只當自己能長命百歲,不徐不疾地做著打算,便覺得這等死的日子也不那么難熬了,畢竟人世間,誰不是在等死罷了?我與常人又有何異?”

  林芷萱聽著心旌搖曳。

  雪安卻只是回憶著:“我和哥哥在路上,曾經路遇大雪塞途,被困在山上,載行李的一輛馬車的馬滑了腳,連帶著車里的一個管家一起墜下了山崖,尸骨無存。那管家我見過,是與我哥哥走南闖北出來過多次的,為人爽朗,談笑風生,前一天還在笑著與我們說當地民俗,后一日便溘然長逝,我心中哀痛,卻也了悟,那管家才二十七歲,想來他一生也無人跟他說過,他此生活不過二十七歲,若說了,怕是他只會一輩子不安,過不得那樣瀟灑暢快的日子吧。

  生死天注定,我卻不信那起子只會胡言亂語、蒙騙愚昧的貪財之徒能窺破天命,凡事生則有理,死卻無常,我倒想活給他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過不了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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