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之中。
云跡靜靜修行。
忽然之間,他隱約察覺有人窺探,睜開眼睛,四下掃過,卻無半點察覺。
“怪事…”
云跡眉頭微皺,放出陰神。
陰神所見,便發覺有一只紙鶴,隱在房梁角落。
那紙鶴之上,赫然是有陽神級數的法力,方能得以如此隱藏…莫說是常人的肉眼凡胎,就連他上人的眼眸,經過法力洗煉的身軀,卻也看不出來,只有陰神出體,才看清了那紙鶴。
云跡心中一凜,正要戒備,卻發覺那紙鶴之上,氣息沒有了掩飾。
這股陽神的法力,也算是頗為熟悉,正是司天監的中官正。
“中官正?”
云跡露出異色,卻也松了口氣。
倘如是其他的陽神真人,悄然潛行至此,暗中查探,便也只好請出蘇師叔才成了。
“多半是我陷入這道觀之中,許久未有出現,而傳訊信物在蘇師叔手中,斷絕了聯系…才有中官正前來尋我,多半是想要解救我的。”
云跡這般念著,他看向了后院所在。
按道理說,蘇師叔不至于會要了他的性命,但也指不定會事后滅口。
眼下有了中官正前來,不免松了口氣。
但心念一轉,蘇神君本領通天,就算是中官正,也不會是蘇神君的對手,來了多半也是送菜。
他頓時有了遲疑,是否要傳訊給這只紙鶴,告知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畢竟這里也如龍潭虎穴一般,把前來解救的中官正陷入于此,著實不甚地道。
但實際上,蘇師叔應當是沒有惡意的,至多搜刮一下寶物,可他要是擅自傳訊給中官正,興許便觸怒了蘇師叔。
一時之間,云跡竟有幾分煩惱。
他正在猶疑之間,卻聽得道觀門前一聲響。
有腳步聲徐徐而至。
眾人面面相覷。
宗平師兄弟三人對視一眼,不知來人又是哪方的高人,是否又要被捆在這里?
灰袍老人和黑袍中年人也對視了一眼,俱都看見對方眼中的期盼之色…多半是玄天部的高人前來相救。
就連明定和尚,心中也升起一線希望。
道觀之外,走進了一個蒼老的道人。
“云跡。”
老道人近前來,神色也頗凝重,并未松懈,看向云跡,露出幾分笑意。
玄天部的兩人,心中沉了下去。
明定和尚嘆了一聲,閉目不言。
宗平三人頓時明白,又是司天監的高人來了。
這位似乎比云跡道人的本事,要更高幾分。
“見過大人。”
那小道士忙是上前施禮。
中官正揮了揮手,看向云跡,笑道:“我進來了。”
云跡神色稍顯復雜,低聲道:“中官正為人一向謹慎,怎么輕易就進來了?”
中官正聞言,錯愕道:“不是你傳訊讓我進來的么?”
云跡怔了半晌。
小道士也略有愕然。
“原來如此…”
云跡醒悟過來,自身與司天監傳訊的信物,已在蘇神君手中,那么傳訊給中官正的,自然也是蘇神君。
“怎么回事?”中官正心中隱約升起不好的預感。
“不知中官正帶來了多少東西?”云跡意有所指,這般說道。
“倒也不算多,此次出門匆忙,并未帶上家底,也就將能用上的,隨身攜帶…”中官正這般說了一聲,問道:“你說這里有大機緣,寶貝越多,越是貴重,機緣便是越大,究竟怎么回事?”
“我…”
云跡頓了一下,只是苦笑,說道:“不是貧道讓您進來的,是蘇神君讓您來的。”
中官正聞言,眼中閃過一縷茫然,旋即便明白了幾分,驚道:“失蹤多日的蘇神君,在這道觀之中?”
云跡道人稍微點頭,道:“蘇師叔進來似乎需要不少的天材地寶及靈丹妙藥,您帶來了多少?”
中官正聞言,心中一凜,再想起當年大牛道人在司天監盛會上的行事風格,當下咽了咽口水,道:“這是要干啥?”
云跡道人嘆道:“您別藏了,貧道傳訊的信物,早就被蘇師叔拿走了,適才與您傳訊的,定然是他…蘇師叔已經知道您來了,您也別走了。”
中官正面色變了又變。
云跡道人嘆息一聲,仔細解釋此事的來龍去脈。
從他來到道觀,遭遇蘇庭,直至蘇庭的各種吩咐,便都說了個明白。
中官正目光微凝,自語道:“這么說來,蘇神君或許是傷勢不淺,需要各種天材地寶及靈丹妙藥療傷?”
云跡道人聽了,不禁咳了一聲,提醒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畢竟是斬神之人,而且蘇師叔所需的靈丹妙藥和天材地寶,都是增益修行,恢復法力的,并無治愈傷勢之類…此外,您看那個頭上包著的,他的道行不遜色于貧道,尚且被蘇師叔一磚撂倒。”
中官正臉色頓時一滯。
道行不遜色于云跡,卻被一磚撂倒。
云跡有六重天的道行,那么蘇庭前次出手,至少須得陽神層次的本領。
“蘇師叔答應,這次是借,下個月還。”
云跡咳了一聲,說道:“蘇師叔還答應了連本帶利…或許他說的機緣便是在此,到時候寶貝奉還,利息也會不少。”
中官正面色變了變,說道:“看來你是沒有什么危險了,只當沒有見過老夫,我這便回去復命?”
云跡臉頰抽搐了一下,道:“是蘇師叔引您來的,貧道哪有什么辦法?更何況,蘇師叔提過,道觀有進無出,誰也走不掉的…”
中官正一臉的茫然。
小道士這時才上前,悄聲道:“大人,忍忍就過去了。”
中官正張了張口,真正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家已經被搜刮干凈了。
云跡擺了擺手,嘆道:“送到后院,交給蘇師叔罷。”
小道士應了聲是。
中官正看著云跡,眼神極為復雜。
分明是來救云跡的,偏偏被云跡給坑了。
云跡施了一禮,說道:“蘇師叔看得嚴緊,著實沒有辦法。”
中官正張了張口,一時無言以對。
然而就在這時,他目光一挑,沉聲道:“有人窺探,道行不遜色于我。”
云跡頓時露出凝重之色。
中官正看向了那明定和尚,低聲道:“對方氣息當中,禪音陣陣,光華異樣,非屬道家,似乎是佛門中人。”
他揮了揮手,便想要前去驅離,但看了看自身,已經是被搜刮了個干凈,頓時便息了心思。
沒理由自己被洗劫了,讓南山寺的禿驢逃過一劫。
司天監與南山寺,明面無事,暗中水火不容,作為司天監的中官正,怎么可以救對方一回?
云跡頓時明白,點頭說道:“引他進來,我二人聯手,可以拿下他…事后都是蘇神君的指令,與我等無關。”
中官正平衡了幾分,沉聲道:“甚好。”
道觀之中,其余幾人,盡都是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