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虛影,曾為上人,不知何故,肉身消亡,只余陰神。
但她陰神并未被地府勾魂使拘走,而是化入了那畫卷當中,依附在此。
盡管肉身已滅,本領所存不多,但她早年絕非尋常上人,底蘊之沉厚,依然不是普通修道人所能勝過的。
就連三重天巔峰的人物,都被她以陰神狀態所滅。
蘇庭僅在二重天,斗法本事堪敵三重天,而其余諸般傳承本領,還不到可以施展的境界,眼下他唯一能傷這紅衣虛影的,只有神刀!
也正是有了神刀,他才有本領被這個紅衣虛影重視,才有這場談話。
所謂交談,絕大多數,還是建立在對等的情形下。
如若不是互相忌憚,蘇庭早已滅了她,或者她也滅了蘇庭。
“你的飛劍,尚未凝法,只是初過溫養的境界,按道理說,傷不了我。”
紅衣虛影說道:“但你若是凝法,飛劍上依附法力,還能傷得陰神,我也須得重視少許…”
蘇庭說道:“可我這不是普通飛劍,而是神刀,材質不凡,來歷不凡,神秘無比,可以傷你。”
紅衣虛影滿是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但終究沒有否認,道:“你這是什么刀?”
蘇庭神色認真,道:“我這是祖傳的寶貝,千年傳家之寶,昔年神仙所傳。據我祖上記載,這神刀來歷,極可能是道門祖師、天庭帝君、各方大仙、諸天神靈、群星列宿、地府十殿閻王等等各家人物,聯手打造而成,沉寂多年,才等來我這有緣人。”
說著,他看了那紅衣虛影一眼,道:“話說回來,我砍了你一刀,你居然沒死…呃,居然沒有煙消云散?”
“已經煙消云散了。”
紅衣虛影平淡說道:“我陰神分化,這一縷陰神,去封鎖這座院落,回援不及,適才那道陰神已經被你斬了。現在,這是另外一縷陰神了。”
蘇庭訕訕一笑,卻不敢多說。
他如今也算知曉,陰神損傷,傷害不小,嚴重了說,甚至危及性命。
不過,不知為何,這紅衣虛影,仿佛不以為意。
“你也莫要以為我當真會輕易饒你。”
紅衣虛影說道:“我之所以不跟你斗,是因為你姐姐身上的寒鼎之氣,與我有用。”
蘇庭聞言,當即怒道:“咱們倆的事,要牽扯我姐,蘇大少爺跟你拼了!當心我再砍你這一縷陰神,讓你徹底煙消云散!”
紅衣虛影道:“你這神刀,可以滅我陰神,但你運使的手法,還不熟練,若不是先前我大意了,你縱然有神刀,傷不到我。我不跟你拼,更何況,這事對你姐來說,有著無窮益處。”
聞言,蘇庭頓時有些思索,片刻后,才皺眉道:“什么益處?”
這紅衣虛影說道:“寒鼎之身,據傳她只要活著,便會源源不斷,制造寒氣,冰寒徹骨,傷及本身。我汲取她的寒氣,助我修行,而她沒了寒氣,不必受苦。”
“另外,你給她服下的藥物,極為不凡,沒有了寒氣抵消,藥效對她而言,便有大用。”
“這段時日,我替她收取寒氣,任由藥效滋養,增長體質。日后,哪怕我沒有繼續替她收取寒氣,她憑借自身體質,在寒氣侵害之時,也會稍減痛苦。”
蘇庭微微皺眉,一時不語。
紅衣虛影說道:“我不跟你糾纏,你可以考慮一下。”
蘇庭說道:“若真如你所言,我便答應,但你若是騙我…”
紅衣虛影緩緩說道:“你姐獲益如何,明日醒來,就見分曉。”
蘇庭看了這紅衣虛影一眼,神色古怪,飽含深意,心中閃過了萬八千個念頭。
他之所以放棄動手,倒不是自認為這紅衣虛影就穩勝于他,而是因為這個紅衣虛影,是個寶藏。
這座寶藏,無論是對表姐而言,還是對自己而言。
蘇庭目光古怪,思緒微轉。
這還是蘇某人來到這方天地之后,第一次吃了個“小虧”。
雖然自己毫發無傷,雖然對方損了一縷陰神。
但更重要的是,蘇某人今次居然威風受挫。
這簡直虐主!
“這次吃的虧,遲早得從她身上挖回來!”
蘇庭暗罵了一聲。
“話說回來。”
蘇庭說道:“誰把你送來的?”
“送?”
紅衣虛影眉宇輕挑,瞟了他一眼,眼眸黑白兩色,充滿了寒冷,道:“說人話。”
蘇庭咳了聲,道:“是誰把這幅畫送過來的?”
紅衣虛影淡淡道:“自然是殺你的人,原本我還對你們之間的恩怨,略有好奇,但現在看來,若是沒有人想要殺你,倒還真是稀奇了。”
蘇庭面色如常,說道:“這是當然,杰出如我,總有嫉妒的,畢竟不遭人嫉是庸才。”
說著,他又有好奇之色,道:“可究竟是誰要殺我?能夠擁有這等畫卷,驅使得了你的,少說也是上人,何必送我畫卷?”
“世上沒有人能夠驅使得了我。”
紅衣虛影冷聲道:“只不過是我近些年來,從畫中蘇醒,殺掉了幾個厭惡的惡類,讓這畫變成了所謂的兇物罷了。”
“兇物?”
蘇庭眼神中充滿光芒,問道:“怎么回事?”
紅衣虛影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
蘇庭仿佛沒有問過話,神色深沉,思索道:“不是上人,也不能驅使于你,只是聽聞這畫卷是兇物,便不知從哪兒得來,連同衣服,送到我這里,想要借兇物害我?”
他目光微凝,心中暗道古怪。
他跟丁業也無仇怨,還有些恩情,丁業不至于害他。
更何況,丁業并不知道他的來歷,只是作為縣官,真要害人,也不必拐彎抹角,直接落個罪名也就是了。
“害我的人,什么模樣?”
蘇庭問道。
紅衣虛影未有回話。
蘇庭神色嚴肅,正色道:“咱們現在好歹也算合作了,日后同在一間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總不至于這么點兒小事,就要報酬罷?”
“好。”
紅衣虛影伸手一揮,陰風拂動,勾勒軌跡,頓時化作兩張人臉。
蘇庭看了一眼,神色不變,只是說道:“我知道了。”
紅衣虛影點了點頭,道:“天亮了。”
她忽地化作一陣風,投入了畫卷之上。
空白的畫卷,再度出現一個紅衣女子,栩栩如生。
若不是適才的經歷,哪怕是蘇庭這樣的修行人,都難以相信,這看似尋常的畫卷,實則乃是一位上人陰神的藏身之所,堪稱法寶。
蘇庭看著那畫卷,看著天色,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些許痕跡,沉默了一下,
“天亮了就要藏著,還說不是鬼?”
“以后誰再跟我說封建迷信,世上沒鬼,我打不死他。”
蘇庭這般念了兩聲,看著熟睡得幾乎封閉五感的表姐,松了口氣,只是看著房中狼藉,略感頭疼。
收拾了一番,他關上房門,退了出來。
而那壁上畫卷里的紅衣女子,依然如舊。
“謝了。”
蘇庭道了一聲,往外走去。
遲疑了一下,他朝著表姐房中看了一眼,心中不大放心,便上前把畫卷解下,準備一并帶走。
這時便聽畫卷上傳來聲音,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蘇庭笑道:“適才那兩個書生,喜好龍陽,戀奸情熱,在湖邊上脫光了衣服,偷偷親熱,結果一個不慎,跌入水中,雙雙溺亡。我去看看熱鬧…”
話音才落,他便發現畫卷上紅衣女子仿佛活了過來,那一雙眼神之中,充滿了嫌惡之色。
然后,畫卷便自行卷起。
蘇庭滿面無辜,道:“他們互生感情,又不關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