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淵看了下她這打扮:“你要出去?”
“徐瀾進京了,就住在四喜胡同,我過去拜訪拜訪徐伯母。”長纓道,“你要不要同去?”
凌淵剛從宮里出來,為著入冬宮禁的事來尋她商議。
徐瀾進京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知道他已經買宅安定了下來。便道:“那就去瞧瞧吧。”
徐瀾目前在龍虎衛任指揮同知。
凌淵簡單說了些他的近況,就到了四喜胡同,徐家宅子在胡同中央,有些年頭,但透著莊重闊氣。
因著早有人前來報信,此刻大門開著,門下徘徊走動著個錦衣男子,長身玉立,溫雅端方,長纓認得正是徐瀾。
長纓笑道:“徐將軍,好久不見。”
徐瀾立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氣息微動,微笑伸手:“來,屋里坐!”
徐夫人早已經在正廳等候,長纓凌淵上前見過,徐夫人回禮,完了她便拉著長纓的手,笑微微地同坐下來:“半年不見,當刮目相看了。
“校場殺狼之事傳遍了大江南北,我們北上這一路,不時有聽到傳頌。”
長纓笑道:“夫人見笑。”
徐夫人拍拍她手背,沒再說什么。
因著徐瀾,當初對長纓的身世她已經了解得一清二楚,校場殺狼那樣的事,說起來云淡風清,實際上又哪里有那么輕松。
只不過長纓不是那等愛夸耀吹噓之人,她自然也沒有必要提及過多。
徐夫人坐了會兒便去張羅晚飯,徐瀾則引著兩人去了跨院煮茶。
楊肅去騰驤衛沒找到長纓,便又冒著雪前往沈家。
然而長纓還是不在,倒是宋鈞在跨院內堂里扎馬步。
“王爺找沈姐姐?”宋鈞保持著馬步姿態,轉過腦袋來沖他上上下下地打量。
雖然說彼此都來過沈家許多回,但碰面的次數卻不多,當然能在沈家練武的小孩不多,長成這么圓的胖小孩更加不多,楊肅能猜到他是誰。
原本想走的,聽他問起便在原先長纓坐過的位置坐下道:“是啊,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她去哪兒了?”
宋鈞兩眼忽閃忽閃眨了兩下,把身子收了,走過來道:“你找我沈姐姐做什么?”
“當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楊肅拿起腳下一只手爐,聞香味就知道是長纓留下的。她原來喜歡這種香…
宋鈞攀著放兵器的欄桿:“你是王爺,有事相商,不是著人傳召一聲就行了么?你怎么還親自過來?”
楊肅抬頭:“小子問這么多干什么?我禮賢下士不行么?”
宋鈞盯著穿著貂裘的他看了會兒,道:“王爺是不是想娶我沈姐姐做媳婦兒?”
楊肅挑眉:“這你都看出來了?”
“那當然。你穿著這么招眼,肯定是為了取悅姑娘家。我沈姐姐也是大姑娘,而且長得很漂亮。”
楊肅看她半晌,撐膝說道:“那你覺得,我跟你沈姐姐般配不般配?”
宋鈞道:“湊和吧。”
湊和?楊肅抻身:“小子,你眼光不行啊!”
宋鈞眨巴眼:“我眼光不好,沈姐姐眼光好啊,她剛才也穿得漂漂亮亮地,被人約出去了。”
楊肅愣住:“誰約的?”
“不告訴你。”
宋鈞下了欄桿,回到原地繼續練起來。
楊肅有點坐不住,看了他兩眼,拖著板凳靠近他:“你告訴我,回頭我給你買糖吃。”
“我母親不讓我吃糖。”
“那你想吃什么?”
宋鈞道:“我是個成熟的小孩了,現在不想吃零嘴。”
楊肅深深望了他兩眼,道:“街口開了家新館子,蹄膀做的特別好。醬香濃郁,色澤焦紅,肉質肥嫩,入口即化…”
“多少錢一只啊?”宋鈞吞口水。
楊肅撐膝,笑而不語。
徐家這邊。三人先互敘了一番別后情形。
原來徐瀾離開南康衛后在金陵還呆了段時間,邊養傷邊入京,中途在滄州其姑母處又停留了大半個月,之后才進京來。
而徐耀調去遼東之事,原來果然跟遼王府變動有關,直到近來風聲平定,他們這才在京落腳。
買宅安定下來也不過月余,中途徐夫人母女又去了趟滄州取物,來來往往的,竟到近日才算喘下氣來。
長纓想到龍虎衛正是榮兼任著指揮使,不由道:“榮家正舉喪,這么說你也去過?”
徐瀾點頭:“大將軍擔任總教頭那些日子,龍虎衛的差事就是我與其余幾位將軍分擔。”
長纓點點頭,沒說什么了。京城就這么大,雖說權貴如云,但說來說去不也就這個圈子。
徐瀾不是在榮家手下當差,就是在傅家馮家或者其他家手下,這沒有什么好值得擴開來說的。
俞氏還未落葬,榮因此也還在服喪中。
此時門外來人,帶著驚色稟道:“公子,晉王殿下前來拜訪!”
屋里人都被晉王殿下四個字弄得愣了愣,正吃茶的凌淵望著長纓:“他怎么找這兒來了?”
長纓哪里知道?
徐瀾更是懵然不解,晉王他知道,凌淵與長纓與晉王府走的近他也有耳聞。
但他與王府素無往來,又素不相識,他登門拜見還說得過去,這怎么人家千歲殿下自己登門來了?不管怎樣,他道:“快請!快恭迎!”
徐瀾立時起身,并拂平衣襟,端正冠帶,拱拱手便要出門相迎。
凌淵怕他回頭被嚇著,伸手按住他:“不必慌張,都是熟人!”
徐瀾訥然。凌淵便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
徐瀾先是震驚,后是駭然。再看向長纓,長纓聳了聳肩,表示無話可說。
徐瀾連沉了幾口氣,看了看門外,最后強行壓下心頭波涌,穩步出門去。
既然是王爺殿下來了,那么長纓也不好坐著,和凌淵對視了一眼,同起身出門。
徐家已經開了正門相迎,徐瀾快步到了門外,只見外頭如云侍衛隊伍前方,已昂揚立著個身穿青紫貂裘的衿貴男人,身上錦袍襯著那朱顏星眸,金尊玉貴竟是他此生也所未及也。
加上身后青衣侍衛隨護,更顯得凜然不可侵犯,而看這人面容,不是當初跟他在南康衛明里暗里搶長纓的霍溶又是誰?
可是再看看,他手里居然還牽著個五六歲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