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終究不是談正經事的地方,在這殿中伺候的內侍、女官,指不定有多少別人的耳目、眼線,為了確保他們的談話不會外傳,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在先遼王喪禮之后再詳談合作事宜。
耶律嵐和耶律南本來就受耶律爾圖所托,全權負責合作的事情,他們完全可以假公濟私,根本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就算耶律爾圖心中起疑,他們也準備好了應對之策。
“二位若是在我們這里待的時間太長,顯得太厚此薄彼了,也不太好。而且”金菁揚揚下巴,“我看蕭公子是有話要說,已經站在那里看了我們好半天了。”
耶律嵐和耶律南同時回頭,就看到蕭鳳歧孤身一人站在不遠處,看向他們這邊,與他們的目光相對,同時微微頷首,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那今日就這樣吧,我們回頭再見!”耶律嵐和耶律南起身,向沈茶和金菁揖揖手,看看齊志峰,叮囑道,“好好照顧將軍和軍師,不許鬧騰、不許任性、不要給他們添麻煩。”
“嵐哥哥怎么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我爹跟你說了什么?要不然你怎么會跟他一個鼻孔出氣的?小茶姐姐、小菁哥哥,你們說,咱們認識的這些日子,我可曾給你們添過什么麻煩?”
“這么乖,怎么會給我們惹麻煩?不僅沒惹麻煩,反而幫我們解決了不少麻煩是真的。”
“聽聽,聽聽,小茶姐姐的這話才是最在理的。”齊志峰撅著嘴,對耶律嵐的話表示了極度的不滿,“要我說,我才是這臨潢府里最乖的寶寶了,嵐哥哥,你以后若是再說這樣的話,我可就不跟你玩了!”
“好好好,以后不會說了,這次是我說錯話了,我向你道歉!”耶律南很吃齊志峰這一套撒嬌耍賴的招數,可用在耶律嵐的身上卻不怎么管用,但到底還是最疼愛的弟弟,看他不開心,也是很心疼的。耶律嵐伸手捏捏齊志峰的臉蛋,小聲說道,“一會兒蕭鳳歧過來,不要跟他起沖突,這滿殿的眼睛都盯著,你若是動了他,被人傳到外面去,倒顯得我們心胸狹窄,父親和齊叔的臉上也不好看。忍忍,再忍兩天,哥哥們替你教訓他。若實在忍不住,隨便諷刺兩句,也是可以的。”
“嘲諷他兩句,有什么意思?他那個人,就算明目張膽的罵他,他那張臉也不會變顏變色的,罵人的人一點都不會痛快。既然不會痛快,就沒有那個必要去浪費口舌了,弟只等著兩位兄長去教訓他,一定要讓他知道害怕,看他以后還敢不敢再打小爺的主意了!”
一邊說著,齊志峰還一邊握緊小拳頭,使勁的揮了兩下。
耶律嵐看他這個樣子,無奈的搖搖頭,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阿南消受得起這個小磨人精,就他折騰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擱在其他人的身上,恐怕早就被逼瘋了。
不過,這樣的話,耶律嵐是不會當著齊志峰的面說出來的,免得那兩個小拳頭沒便宜給蕭鳳歧,反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就不是太好了。
和沈茶、金菁告辭,耶律嵐和耶律南兄弟往遼國重臣那邊走,和蕭鳳歧擦肩而過時,留下了一句話。
“管好你家的狗,若放任自流,我們不介意替你管教的。”
蕭鳳歧的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徑直來到沈茶和金菁的面前,深深的行了一禮。
“蕭公子請起。”沈茶伸出雙手,虛扶了一下,“這是何意?”
“兩位將軍大人大量,不計較在下家人的行為,在下卻不能置之不理。家人無狀,冒犯兩位將軍,我代他們向兩位賠罪。”蕭鳳歧又是一揖,“兩位來臨潢府,本想著上門拜見,未曾想出現這樣的事,在下管束家人不利,實在沒有臉面登門了。”
“蕭公子說的是刺殺一事?”看到蕭鳳歧略微點頭,金菁笑道,“這殺手又不是蕭公子派出來的,蕭公子何必替他人出頭、代他人受過呢?”
“雖然跟我沒關系,但還是蕭家人惹出來的麻煩,我身為蕭家一員,沒能管束好他們,也是失職。”蕭鳳歧很認真的看著金菁,“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金大人會認為刺殺之事與我無關。”
“呵,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們與蕭公子交往不深,但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一些蕭公子的為人處事,這種損人不利己、撈不到半點便宜,還會惹來一身腥的做法,實在不是蕭公子的風格。若刺殺一事真的是由蕭公子親自出手,我們現在恐怕也不能好端端的坐在這里了。雖然不至于跟那又蠢又笨的耶律菱少將軍作伴,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
“金大人,這話說的,在下都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了。”
“那就不用再說了!”
金菁是一點都不掩飾自己對蕭鳳歧的反感,或許之前他對這個人的態度還稍微好點,至少沒犯到自己手里來,沒傷害到自己身邊的人,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也跟自己沒多大的關系。但自從知道了耶律菱案子的真相,知道兩位老將軍險些命喪他手,對這個人的印象一下子急轉直下,看著他就覺得很惡心,一點都不想跟他打交道了。
“少將軍的事,在下是有苦衷的。”
“蕭公子是否有苦衷也不該跟我們這些外人說,你最該去解釋的人此時正飽受喪子之痛,或者說痛恨自己有眼無珠吧!”金菁拽了一下沈茶,拉著她以及一直都氣哼哼的齊志峰重新坐下,把桌上的冷茶讓女官撤掉,又重新倒了三杯熱茶,分給沈茶和齊志峰,“蕭公子的好算計啊,讓在下開了眼。可惜,你的這些手腕、心計若是用在了正當的地方,應該會比現在有成就吧,真是可惜了!”
“金大人,我”
“我說了,你的那些所謂苦衷,不該跟我們說,還是自己去跟老將軍說吧,且看他愿不愿見你、愿不愿聽你說話,會不會真心原諒你。至于刺殺這件事情,雖然不是蕭公子的手筆,但歸根結底,蕭公子也是禍事的源頭,如果沒有之前刺殺齊公子的事,你的家人也想不到這上面來,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蕭公子自己都做了錯事,也就不能怪你的家人有樣學樣了。還希望蕭公子以后可以管好自己,同時又能約束好自己的家人、手下、仆人,不要再惹是生非。否則,一旦再發生類似的事,蕭公子怕是難辭其咎。”
“多謝金大人好意,蕭某受教了!”
“蕭公子客氣,我就是隨便說說而已,聽與不聽,都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有,公子的歉意,我們收下了,若沒有其他的事情,就請回吧!”
蕭鳳歧看看這三個人,心知再留下來,也是自取其辱,再次深深一揖,轉身離開了。
齊志峰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了一聲,說道,“不要臉的家伙!”
“誒!”金菁拍拍他,“這樣的話,私底下說說沒事,但當著別人的面,可不許說。知道你們有仇的,會感嘆一句你是性情中人,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是個眼里不會揉沙子的。若不知道的,那說出來的話可就難聽了,到時候,無論你怎么辯解都是無用的。”
“小菁哥哥的話,我記下了!”齊志峰朝著金菁一呲牙,“在外面不會亂說話的。”
“乖!”金菁看看左右,看到金國使臣蠢蠢欲動,也想跑到他們這兒來,輕輕挑挑眉,“我看這宮宴也差不多了,要不,咱們回吧?”
“好啊!”齊志峰率先響應,“該見過的人已經見過了,該說的話已經說了,也沒什么大事了,那咱們就回去吧!”一邊說,還一邊招呼著梅林、梅竹和戴乙給準備好斗篷、手爐之類的,他伸了個懶腰,穿好了厚厚的狐裘,看到沈茶和金菁也穿好了,“那我們過去跟嵐哥哥和阿南打個招呼吧!”
“也跟你父親說一聲,告訴他,我們會先送你回家去的,免得他擔心。”金菁拍拍他,“昨天你已經在我們那里住了一晚上了,今天說什么也要回家去做。”他壓低聲音,“你父親大概會有事情問你,你回家等著去,一定要知無不言。”
“我們的”齊志峰看到金菁點頭,深深吸了口氣,“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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