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那邊,耶律爾圖和耶律嵐父子在討論如何應對宮宴上可能發生的意外,客棧這邊,沈茶把自己知道的,關于段氏的一些故事都講給耶律南和齊志峰聽。
“真沒想到,居然是這個樣子,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齊志峰一臉震驚,“以前只聽說,段氏民風開放,和我們有所不同,也曾聽說過,段氏的一些不太好的傳聞。本來以為是以訛傳訛,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他眨眨眼睛,“那個…小茶姐姐,你說的這些,是真的發生過嗎?還是…”
“你們應該多少知道一些,我師父駐守永寧關城十數年,對段氏還算了解,平日里往來信件中也會提到關于段氏的一些…嗯,趣聞,我跟你們說的這些事情,確實是有據可查的,比起你們說的那些所謂據說、聽說、傳言什么的,要靠譜多了。”
“這么說還真是!”齊志峰嘟著嘴巴,點點頭,“秦正元帥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貫耳。之前幾次去嘉平關城,都未能得見他老人家,實在是太遺憾了。”
“以后有機會,會見到的。”看到耶律南已經吃完了飯,沈茶招招手讓站在不遠處的跑堂伙計把他面前的小桌案抬走,換一張干凈的過來,同樣也給他送上了一小壺消食茶。“關于這件事,阿峰弟弟,你不用太過擔憂,遼王不是心無城算的人,不會答應段氏這個無禮的要求的。”
“沒錯,就算是遼王有意與段氏和親,耶律宗族的族長、族老也不會同意的。”金菁也跟著附和道,“我是不太了解你們的習俗,至少在我們大夏,這種品行不端的女子,沒有任何一個高門會娶為正室的。說句不太好聽的話,做妾室都覺得丟人。這樣的女子,也就是他們段氏愿意捧著,擱到任何一個國家,都會覺得很丟人吧!”
“品行不端是很重要的一點,還有一點,聽說她們很擅長巫術和蠱毒。”耶律南瞇起眼睛,“之前認識一個回紇商人,他去段氏談生意,結果沒談攏。按照我們正常的做法,沒談攏再談就是,可段氏商人卻…”他冷哼一聲,“居然買通客棧老板,在回紇商人的飯食里面放了東西,逼得回紇商人不得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否則,回紇商人就要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確實是有這樣的事情。”沈茶點點頭,“不與他們接觸、不沾他們過手的東西,是最明智的做法。”
“這簡直太過分了!段氏如此行徑,到底是來求和,還是專程上門來惡心我們的。”齊志峰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用的力氣太大了,差點把茶壺給打翻了。“段氏果然陰險狡詐,王叔不見他們,真的是明智之舉。”
“確實很惡心,況且我們正值國喪,從普通百姓到王室,禁止婚嫁之事。就算之前他們不知道,但到了臨潢府之后,看到我們為了先王喪禮忙碌,還多次提及此事…”耶律南放下茶杯,冷笑了一聲,“可見用心之險惡。”他拍拍還一副氣鼓鼓的齊志峰的后背,“好了,別生氣了,為他們是不值當的。”
“南公子說的不錯,因為這樣的人、這樣的事生氣,太不值得了。”金菁舉起茶杯,朝著耶律南和齊志峰笑笑,“來,干杯!為了…各種值得我們高興的事情!”
“南公子,阿峰弟弟,時間不早了,今天你們也累著了,早些歇息吧,明天怕是還有很多事要做呢!”沈茶放下茶盞,抱起她的手爐,站起身來,“阿峰弟弟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伙計會帶你去,而南公子…”
“不用那么麻煩多準備一間房了,我跟阿峰用一間就好。”
四人站起身來,一起上了樓,在樓梯口相互道別,沈茶和金菁往右走,而耶律南拉著齊志峰往左走去。
看到耶律南和齊志峰進了房間,金菁壓低聲音說道,“這算是和好了吧?”
“肯讓南公子進他的房間,自然是和好了。不過…”沈茶的表情有些無奈,“咱們這位阿峰弟弟,還是年紀小,經歷的事兒少,這本來就是沒影兒的事,還沒怎么著呢,他自己就亂了陣腳。”
“可以理解的,關心則亂嘛!”金菁朝著沈茶露出一個壞笑,“這若換成是你,大概不會有冷戰這一說,應該早就揮著鞭子把覬覦你的人的家伙抽得滿臉花了,對吧?”
“小菁哥果然是很懂我的。”沈茶挑挑眉,笑道,“在我看來,發生這樣的事,自然是冤有頭債有主,段氏才是禍患的源頭,怎么可能不找他們的麻煩呢?”
“…哎,算了,不跟你說這些了,說了你也會跟我裝傻的。”金菁擺擺手,“趕了幾天的路,身上疲累的很,如今到了地方,我可是要舒舒坦坦的泡個澡了。等我泡舒服了,再來找你喝酒。”看到沈茶想要說點什么,他趕緊說道,“我知道你不喝,你喝茶就好。”
“…好!”
“那咱們說定了,一個時辰之后見!”
沈茶只是笑笑,朝著金菁微微頷首,帶著梅林、梅竹進了房間。
被金菁剛才的話提了醒,沈茶突然也想要泡一個舒舒服服的澡,徹徹底底的洗去著一路的疲累。
梅林、梅竹早已料到這一點,早早的吩咐了灶下準備好了熱水,一桶又一桶的拎進來。
“不要泡太久,會頭暈的。”梅林給沈茶收拾好了床鋪,又按照她的吩咐,收拾了一下靠在窗邊的軟榻,準備好了小桌案放在榻上,還有一些茶點和干果。“將軍,宮宴在晚上,白天可要出去逛逛?”
“若沒有堵門的,自然可以出去逛逛,我們難得來一趟臨潢府,怎么也要看看這里的風土人情,也要帶一些好玩的東西回去。”
“將軍所說的這個堵門的…”梅竹給沈茶拿了家居的長袍,“是指段氏的使臣?他們在大夏搞出那么大的事,哪兒有臉登咱們的門?”
“看他們的行徑,本來就不在乎臉皮的。”梅林冷哼一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何況,他們做的事,雖說已派人上京跟陛下解釋過了,但畢竟事發在嘉平關城,他們必然要跟將軍見一面,好好的說一下來龍去脈,表達一下段王的歉意。”
“沒錯。”沈茶輕笑了一下,從浴桶中走出來,拿起搭在屏風上的大帕子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凈,“若不這樣做,他們心里不安。難保我們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舊事重提,會以這件事為緣由,好好的收拾他們一頓。”
“就算道歉,我們想收拾他們,不也是很容易的嗎?”看到沈茶從屏風后面轉出來,梅竹趕緊把袍子給她裹上,又趕緊給她擦頭發,“他們實力不怎么樣,心眼還真不少。”
“沒有實力,又沒有心眼,這樣的小國很難在夏、遼、金這三個大國的夾縫中生存下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沈茶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像段氏這么能作死的,也確實不常見。”
梅林、梅竹對望一眼,低頭暗笑,這世上能得到她們將軍這樣評價的,也只有段氏這一家了。
“你們兩個收拾好了也泡個澡,泡舒服了就去睡吧!”沈茶穿戴好了,又拿了一條厚厚的毯子裹在身上,“今天是小七、小八值夜,你們不用擔心。”
“是,將軍!”
梅林、梅竹收拾好了,把地上的水漬擦干凈,把屏風歸到原位,拎著幾個大木桶,離開了沈茶的房間。
沈茶看著房間的門被關上,自己坐到了軟榻上面,將手邊的窗戶稍微打開一條縫,給房間換換空氣。
看著外面的漫天大雪,想起之前耶律南和齊志峰之間的互動,沈茶突然有點后悔離開嘉平關城,來到遙遠的臨潢府。
在這樣一個寒冷的雪夜,她非常的思念沈家軍、思念鎮國公府,思念她的兄長。
雖然以前也離開過她的兄長,但沒有像這次距離這么遠、時間這么久,要不是有些事情必須她親自來一趟才能有個定論,她真的不是很想到這個地方來,天氣冷、食物又不好吃,這里的人心眼還多,整天算計來算計去的,身累、心更累。她覺得等從這里回去,她一定會瘦上好幾圈的。
想到這里,沈茶覺得心里有些憋悶,伸手又把窗戶開大了一些,看著天上的皎月,輕輕的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嘉平關城是不是也能看到這么大、這么亮的月亮,也不知道此時此刻,兄長在做些什么,是不是有時間像她一樣,很悠閑的坐在窗邊的榻上賞雪、賞月、喝茶。
不過,她覺得這個可能性似乎不太高,倒不是她家兄長沒有這個雅興,而是很有可能,這個時候,她家兄長還徜徉在一堆公文的苦海里無可自拔。畢竟,她和小菁哥這兩個處理公務的主力都走了,只剩下兄長和小天哥,能真正用心做事的,怕也只有她家兄長了。
想到自家兄長從早到晚都黑著一張臉在埋頭苦讀,沈茶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