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讓秦副帥住武定侯府?”金菁被晏伯的這個提議驚呆了,“這…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武定侯府就在旁邊,武定侯爺又不是外人,他住在那兒,跟住在咱們府里有什么區別?”晏伯一拍手,“我覺得挺好的,侯府那地方可不比咱們小,他們那兒人口少,空閑的院子、屋子多的是,肯定能安排一個合適的地方給他住。小菁菁呀,就這么定了,回頭我就跟侯爺說去。”
“得得得,我勸您啊,還是算了吧,侯爺不會答應,小茶也不會同意的。”金菁攔住晏伯,“您也不想想,小茶是多孝順的一個孩子啊,她能讓好久不見的師父住到侯府去嗎?雖然咱們鎮國公府和武定侯府關系好的,早就像一個府邸了,但只要咱們府里有空閑的地方能安排,她就不會答應把師父弄到別的地方去。這就是她的原則,您還是別去惹她生氣的比較好。”
“說的也是,小茶一向都很尊敬她師父的,是不可能同意這個建議的。”晏伯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行了,我知道了,我會在秦正到達之前,安排好他的院子,不會讓他露宿街頭的。”他抬起手拍拍金菁的肩膀,“你去跟小茶說,讓她不用擔心,一切都由我處理。”
聽了晏伯的話,金菁點點頭,作勢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頭,就看到晏伯站在原地不動,兩眼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過,從他的表情來看,老頭心里應該很不是滋味,最在意的人要住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應該不會太自在,很多情緒都要掩藏起來,不被那個人察覺到一絲一毫。
金菁想起晏伯屋里的那個箱子,以及箱子里面的東西,默默的嘆了口氣,他覺得晏伯極有可能會把那個箱子給藏起來,藏到秦正看不見的地方,最起碼,在秦正心血來潮想要參觀一下他的屋子的時候,那個箱子和里面的東西不會被發現。否則,就算情緒方面掩飾得再好也會露餡兒的。
“怎么還不走?”晏伯看著擋在他身前的金菁,“你這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是又在琢磨什么壞主意呢?”
“晏伯,您怎么能這么想我呢?”金菁湊過去,挽住晏伯的胳膊,笑嘻嘻的說道,“我是一個多耿直的孩子啊,怎么會琢磨壞主意呢?我琢磨的肯定都是濟世良方啊!”
“就你?”晏伯冷笑了一聲,“你這話要是傳出去,那些被你坑過的人一定會蜂擁而至的。”
“來做什么?是想打我嗎?”金菁一挑眉,“他們要是能打得過我,就不用被我坑了。腦子不好使要好好的自我反省才行,要不然永遠都不能有什么成就的。”
“就你這張嘴啊,我反正是說不過你的。”晏伯看著金菁,搖搖頭,“剛才鬼鬼祟祟的偷看什么呢?”
“我可沒有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金菁湊到晏伯的面前,仔細的看看他,“晏伯,您跟我說句實話,是不是不太樂意讓秦正副元帥住到咱們府里,或者說…您不太愿意讓他住在您的附近,對不對?”
“你小子倒是聰明,我是不怎么愿意他住我旁邊,你說,我就是一個鎮國公府的管家,跟他一個堂堂副元帥做鄰居,真的不太自在啊!”晏伯把金菁湊到跟前的大臉推開,很是嫌棄的說道,“話又說回來了,你不是說自己是個耿直的人嗎?什么時候開始,你也跟侯爺似的,喜歡探聽小道消息了?”
“這怎么會是小道消息啊?這是我們做晚輩的對您的關心,也是對秦副帥的關心。”被晏伯嫌棄的金菁一點都不在意,依然跟在晏伯的身邊,說道,“若是兩位相處得不好的話,我們心里也不會舒服的。”
“真的?”晏伯懷疑的看了金菁一眼,“行了,不用拐彎抹角了,想問什么就問吧!”
“我是想說啊,如果您和秦副帥之間有什么心結的話,不如告訴我,或者跟國公爺、侯爺、小茶說都可以,我們可以出出主意,幫你們調解一下,對不對?”
“…小菁菁,你還真是愛說笑,我一個管家和人家永寧關城的副元帥能有什么過節啊,讓別人聽了,會覺得咱們鎮國公府的人都太狂妄自大了,以后可不能再說了,知道嗎?”
晏伯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這個笑容在金菁眼里簡直比哭還要難看,金菁嘆了口氣,看著晏伯往前走的背影,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有一種隱隱的感覺,這兩個老頭之間,恐怕不單單是感情糾葛那么簡單,應該還摻雜著其他的東西。如果只是感情糾葛,晏伯的反應不至于如此的強烈。
金菁站在原地回想了一下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晏伯不止一次提到了管家、副元帥這樣的字眼,或許這才是造成兩個人分道揚鑣的真正所在。只是,他覺得無論是秦正還是晏伯,應該都不是那種會在意升官發財這種東西的人,要不然,他們一個江南巨賈之子,一個內閣大佬的侄子,想要升官發財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吃飽了撐的才會跑到這苦寒的北邊來博一個功名,博到最后還反目成仇的。要知道,這幫老人家年輕的時候,嘉平關城還不存在呢,除了每年打仗的時候,這里會烏央烏央的來一堆的人之外,平時都是一片荒涼,半個人影都看不到的。
想到這里,金菁嘆了口氣,不是單純的感情問題就好,這倒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他們這些人在感情方面都沒有什么經驗,想出來的主意都不是很正經的,不僅不能幫人家解決問題,反而會造成了麻煩。現在好了,問題反而變簡單了,只需要在管家、副元帥這方面做文章就好了。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晏伯自己走了一會兒,發現身邊嘰嘰喳喳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回頭一看,金菁還站在原地不動,摸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還不快點走,難道讓國公爺、侯爺和小茶等你不成?”
“我不急著去找他們,他們去了地牢,給金國的那兩位胖將軍送行。以我對小茶的了解,估計還會跟胖將軍聊一聊,金國現在的局勢不太穩定,多掌握一些情報還是好的。這會兒,大概還沒有從地牢出來呢!”金菁追上了晏伯,慢悠悠的走在他的身邊,“晏伯,您就沒有想回西京看看嗎?雖然閣老已經過世了,但晏家在朝堂上還是有一席之地的,您要是回去的話,他們可是非常歡迎的。”金菁偷偷瞄了一眼晏伯的臉色,發現并沒有什么變化,又繼續說道,“昊林、小天他們回京述職,晏家的人還跟他們打聽您呢!”
“我一個老頭子,打聽我干嗎?當年我離開西京的時候,就已經跟他們說過了,絕對不靠家里的關系,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省的他們整天說我是什么紈绔子弟之類的。”晏伯冷笑了一下,“現在年紀大了,年輕時候的那些荒唐日子都已經記不清了,能記住的就是邊關的瑟瑟寒風了。要是他們再打聽我,就告訴他們,不用惦記了,我就算死了,也會埋在邊關的。”
“這個…”金菁一皺眉,“您這是賭氣?”
“并不是,我說的是真的。”晏伯停下腳步,很認真的說道,“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是我魂歸的地方。”
“好吧,既然您這么說,那么,我們上京的時候,就如實轉告了。不過…”金菁壞笑了一聲,“我記得您當年可是隱姓埋名來從軍的,內閣大佬侄子的身份,可是好久以后才暴露出來的。”
“你又有什么高見了?”
“您和秦副帥的關系鬧得這么僵,不會就是這個原因吧?”
“…”晏伯沉默了一會兒,看了金菁一眼,朝著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不會吧?還真是因為這個啊?”金菁快步追上去,“秦副帥這么小心眼啊,他當初來參軍的時候,不也是隱瞞身份了?江南巨賈之子,嘖嘖嘖,我聽朋友說,秦家富可敵國,秦副帥可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真沒想到他這樣的公子哥還能跑到這么苦的地方,為國效力,真是太了不起了。”
“說完了?”晏伯停下下步,那張臉黑得都能滴墨了,“說完了就該干嗎干嗎去,別老纏著我,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沒工夫聽你在這里絮叨。”
“晏伯,我不是絮叨,我就是想幫幫你們,我…”看到晏伯瞇著眼睛湊過來的可怕樣子,金菁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那個,冷靜,晏伯,要冷靜,我…我是好意,您…”
“好意?”晏伯冷笑了一聲,“你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吧?從你找上我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對,所有的話題都圍繞著秦正,金菁,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我難堪的樣子,心里覺得很舒服、很受用嗎?”
“我…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晏伯,您無悔了,我只是…”
“我不管是不是誤會,你現在影響到我了,走!”晏伯揪著金菁的前襟,就把他往暖閣的方向拖,“我一個管家是管不了你這位軍師大人,有人能管得了你,我要讓國公爺好好的收拾收拾你了!”
金菁聽了晏伯的話,輕輕一挑眉,表面上作出誠惶誠恐的樣子,心里甭提多開心了,雖然過程有點艱難,但結果是好的,最終還是成功的把晏伯忽悠到暖閣去了。
等到了暖閣,金菁的臉上閃過一抹壞笑,晏伯,您要是不把您和秦副帥的恩怨情仇都交代清楚,恐怕是不會輕易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