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抄同濟堂的行動是秘密進行的,只有負責的影五知道具體的行動時間,這也是擔心府中會有金國的眼睛,會把消息給泄露出去。在收到沈茶的命令之后,影五帶了三個小隊的人,提前了整整一天,在同濟堂做好了埋伏。
監視了同濟堂兩三年的時間,沈茶總結出了送貨車隊進出城的規律。在通常情況下,車隊都是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城,第二天再趕上城門開啟之后,第一批出城。但事無絕對,也有例外的時候。每個月的初一、初五、十五、二十五這四天,車隊都會提前進城,午時左右,趕到同濟堂卸貨,在傍晚城門關閉之前離開嘉平關城。
而今天,正巧是十五。
“大年底下的,來買藥的人可真不少。”閑著沒事跟來湊熱鬧的影十七站在同濟堂對門鋪子的二樓窗口,看著同濟堂里來來往往的人,摸了摸下巴,“這是擔心過年的時候藥鋪關門,萬一生了病沒地方買藥去?”
“大概吧!”影五站在另外一邊,觀察對面的情況。這個鋪子是他們鎮國公府的產業,當初決定要監視同濟堂的時候,就把這里給買下來了。監視對面情況的同時,還能做做生意,也算是一舉兩得了。“同濟堂在咱們這兒開了不少年,也算是老鋪子,在百姓之中,口碑還不錯。雖然不怎么跟城里的同行打交道,好像很孤僻似的,但藥材是貨真價實,不像另外幾家,偶爾出現賣假藥的情況。”
“說偶爾都是客氣的,他們應該是能賣假的,就不賣真的。五哥,我跟你說,那幾家的膽子可大、可大了,什么人都敢騙。你知道,咱們沈家軍的藥材都是由西京撥過來,太醫院的院正親自押送,肯定是不存在假藥的問題。而且,通常情況下,也不會跑到城里采購這么大宗的藥材。唯一的一次是五年前吧,老國公爺剛去世,收到風聲的遼,就特別不要臉的派大軍壓境了。那會兒大家經驗不足,打得挺辛苦的,要命的是,運輸道被遼軍給堵上了,西京的藥材過不來,沒辦法,只能從城里的這幾家藥鋪征用。同濟堂拿出來的藥材是種類最全、數量最多、品質最好的,價格也公道,只跟我們收個成本價。可另外幾家,一半的假貨,價格還高的離譜。那會兒金苗苗跟著惠蘭大師出門去了,不在城里,隨軍的幾個大夫忙得是腳打后腦勺,誰也沒工夫查的那么仔細。打完了仗,清點藥庫的時候,這才事發。當時,已經有很大一批的兵士因為救治不及時失去了生命。你是沒看到老大當時的臉色,直接砍了他們掌柜和負責藥材采購的人的腦袋。”
“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和珉哥不是去臨潢府踩點了嘛,等你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半年以后了,事過境遷,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如果同濟堂和金有關系,為什么會支援我們這么多的藥材?看著我們跟遼拼個兩敗俱傷,他們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是更好?”
“我說你這是什么腦子啊,忘性這么大!那會兒他們不是跟我們談和親嘛,自然要向著我們,而不是遼了,而且,那會兒完顏宗承還不是王,金對我們的敵意沒那么大,反而十分的厭惡拒絕他們求親請求、還把他們王子給侮辱了的遼。遼若敗在年輕的國公爺手里,他們自然是高興的。”
“我想起來了,是有這么一回事!”
“我看你回去之后,得找金苗苗看看腦子,讓她給你開個方子,治治你的忘性。”影十七嫌棄的撇嘴,“哎,這回咱們抄了同濟堂,城里百姓看病、買藥,就不太放心了。”
“也未必,咱們老大不總想著要治金苗苗的懶病嗎?這是個好機會。同濟堂被抄了,城里靠譜的藥鋪就少了一個,金苗苗正好補上啊!”
“可拉倒吧,你別出餿主意了。金苗苗是什么人啊?毒醫的傳人!天天琢磨著她的那些毒藥,去她的藥廬,我都是提心吊膽的。那天侯爺還說呢,他就怕金苗苗不開心,因為她一不開心就想要給人下毒,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著了道。你讓她開藥鋪,城里的百姓非得跑光了不可。這個主意不怎么樣,你別跟老大面前多嘴啊!要是挨罵了,我可不給你說情。”
“那可不一定,金苗苗的人品還是不錯的。何況還有軍師看著呢,她要是敢亂來,軍師會收拾她的。”
“我從來都對軍師沒有任何的指望,他要是能管得住金苗苗,金苗苗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影十七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到從對面出來了兩個胖子,仔細的端詳了一番,“誒,等會兒,五哥,你覺不覺得這倆胖子有點眼熟?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可不是眼熟,這不是阿不罕那孫子手底下的兩個副將,叫什么不記得了,嘰里哇啦的,挺長的名兒。”影五冷笑了一聲,“阿不罕密謀造反,結果被人走漏了消息,傳到了完顏萍的耳朵里。完顏萍先發制人,把阿不罕扎了個透心涼。阿不罕一死,他手下的人就四散逃命,可完顏萍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大部分的人都讓完顏萍給抓回來了,也有少數幾個漏網之魚。我聽說這倆胖子是最先發覺事態不妙,提早溜之大吉的,我還以為他們會逃進深山老林,等風頭過了再出來,沒想到躲到咱們嘉平關城了。”
“說的就是啊,這倆胖子的膽子也挺大的。”
“有勇無謀。”
“誒,不管怎么說,咱倆撿了個大便宜。我之前以為這里就是小魚小蝦呢,沒想到是兩條大魚。你說,要是我們把人移交給完顏萍,她會不會感謝我們啊!我記得前幾個月,阿不罕是發的之后,她就給各國都遞了國書,請求咱們大夏、遼、回紇、吐蕃、甚至是段氏,要是看到他倆,務必抓捕。我想啊,咱們抓著這倆,審完了之后就通知完顏萍來提人。有這兩個人握在手里,咱們就可以跟他們提要求了。”
“想得太美了!”影五歪著頭看看天色,又看看站在門口不知道聊什么聊的很開心的倆胖子,“完顏萍也不是非要他倆不可,他倆肯定不值那個價。不過,咱們倒可以跟他們探探完顏萍的底,這倆人若想活命,肯定是知道什么就說什么,一點都不敢藏私。”
“這可不一定,他們兩個離開金國也有小半年的時間了,金軍早就不是阿不罕還在的時候的那個樣子了。就完顏萍那個暴脾氣,只要有人不服她,絕對會把人打到服為止。這一點,跟咱們老大倒挺像的。估計在邊關混大的女將軍,全都是一個路子。”影十七感覺有點冷,裹了裹身上的黑色披風,說道,“五哥,動手吧?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再等等,等到鋪子里的人再少一點,免得再發生金鋪那樣的情況。”
影五轉身離開窗口下了樓,影十七緊跟在他身后,兩個人的表情都很興奮,對即將到來的查抄行動充滿了期待。
臨近未時,鋪子里的客人慢慢變少,大家都回去吃午飯、歇午覺了,影五朝著已經把這里包圍的兄弟做了個手勢,將所有可以進出的通道都給圍嚴實,不許任何人跑出去。收到兄弟們的回信,他和影十七帶頭朝著同濟堂走去。
阿不罕的兩個胖副將還站在門口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寬體胖的緣故,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是被追殺的對象,就這么大大方方的把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
“喲嚯,稀客啊!”影十七邁著四方步晃到了倆胖子的面前,笑嘻嘻的說道,“真是好久不見了,怎么感覺你們兩個又胖了呢?這整天被人追殺,不是應該瘦點嗎?難道是因為吃的更多的緣故?”
兩個胖子被影十七給氣得,呼哧帶喘的,瞪著大眼珠子,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嘴。
“誒,五哥,這倆不是阿不罕的副將嗎?聽說阿不罕被完顏元帥給挑了,手下的人基本全滅,這倆怎么跑出來了,還跑到咱們嘉平關城來了!”影十七拍了拍倆胖副將的肚子,“你倆也真是的,到咱們的地盤,也不跟咱們打打招呼,大家都是熟人,好歹讓咱們盡一盡地主之誼啊!”
兩個胖副將是認得影五和影十七的,知道他們是沈茶手下的人,所以,在這倆人出現的瞬間,臉色頓時變得很差,下意識的要跑,可惜,藥鋪被圍得水泄不通,無論是哪里,都是沈家軍的人。
“想跑啊?”影十七挑眉,“你們覺得跑得了嗎?實話告訴你們,嘉平關城已經封了,不許進也不許出。”
“你們不能這么做!”其中的一個朝著影五和影十七揮揮拳頭,“你們沒有權力這么做!”
“嘿,聽過那句話嘛,我的地盤我做主!在小爺的地盤上撒野,你倆是活膩歪了吧!”
影十七不由分說,朝著胖副將的大肚子就踹了一腳。別看他瘦,力氣卻不比這倆胖副將小多少,加上這又是突如其來的偷襲,胖副將一點防備都沒有,被踢蒙圈了,直接倒退了好幾步,哐當當當當就摔在了地上,那動靜可大了去了,地面都跟著顫了幾下。
“警告你們兩個,還有這里面所有的人!”影十七瞇起眼睛,陰森森的說道,“乖乖聽話是你們最好的選擇,千萬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這里是大夏,不是你們金國,想在這里為所欲為,做夢吧!”
“抓!不許一個跑掉!”
外面鬧成這樣,藥鋪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些心懷鬼胎的伙計、學徒想跑,但功夫不如人,跟暗影們打了幾次,一個都沒打過,最后只能束手就擒。
確保同濟堂上下、送貨車隊所有的人全部落網,影五帶一部分人與前來負責押送人犯的宋其云一起,將人押往沈家軍專門用來關押各國細作的牢房,而影十七帶著另外一部分人開始對同濟堂進行全面的搜查,將同濟堂里全部文件一類的東西帶回了鎮國公府。
同濟堂被查抄,讓嘉平關城的百姓很震驚,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這家藥鋪從老板、掌柜、大夫到伙計、學徒,還有每天送貨的藥商,無一例外都是貨真價實的金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