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陳祖謨往外走,皮氏立刻叫道,“兒啊,你這是打哪去?快去管管你媳婦吧,出去一趟回來不曉得發哪門子的瘋,連打帶罵地折騰半天了。我大孫子哪受得住這個!”
在皮氏眼里,千事萬事都不及柴玉媛的肚子重要。
被老娘這一叫,陳祖謨不都是停住腳步,順著鞭子聲去了。內院已被柴玉媛抽的滿地碎木屑,她每抽一鞭,臉上的肥肉就跟著顫三顫時,陳祖謨痛苦地閉上眼睛。自己娶得明明是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為何幾年下去,卻成了這副蠢笨蠻橫的模樣!
柴玉媛出了氣,將鞭子扔給早鶯,轉頭見自己依舊玉樹臨風的丈夫,面上的戾氣也去了幾分,壓著火氣道,“老爺回來了。”
陳祖謨點頭,抬手攙扶著她比自己還粗了兩圈的胳膊,往屋里去,“出了何事,夫人怎如此暴躁?”
早鶯站在一旁不敢說話,柴玉媛氣得生氣不接下氣,想罵卻又不只該從哪里罵起,最后卻只咬牙切齒地道,“陳小暖,你怎么不去死!”
陳祖謨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很是不悅地道,“你不是去永福寺燒香么,怎會遇到小暖,你招惹她做什——”
還不等陳祖謨說完,柴玉媛一甩胳膊,將陳祖謨甩了出去,嘶吼著,“我招惹她?我招惹她!是她們娘仨欺負我!我柴玉媛居然淪落到被農婦小賤人欺負的地步!”
跟進來的皮氏見扶起摔倒在地的兒子,罵道,“吼什么?你被小暖欺負是你沒腦子!要不是你上趕著招惹她,她能搭理你才怪!”
柴玉媛氣得兩眼發黑,早鶯扶住她,讓她坐在椅子上,才勸道,“夫人,身體為重。”
見柴玉媛那樣兒,皮氏哼了一聲,扶著兒子坐在椅子上,“兒啊,你咋樣,碰到沒?”
陳祖謨眉間皺出一個八字紋,忍著右臂的疼痛,微微搖頭,“兒無事,天色不早了,娘去用飯早些安歇吧。”
皮氏嘟嘟囔囔著娶了個禍家兒媳,擾得一家不得安生,慢吞吞地走了。
屋里安靜下來后,陳祖謨才問早鶯,“究竟為了何事?”
今日欠下的玉瑤軒那兩千兩銀子,只靠著夫人是還不上的,早鶯便將事情簡單講了講。陳祖謨聽了前因后果,無力靠在椅子上。如今那不孝女根本不把他們當長輩,柴玉媛碰上她,只有吃虧的份。
因為論心眼兒,十個柴玉媛都敵不過一個小暖!再加上邊上有秦氏那蠢婦攛掇著,更沒她的好了。
柴玉媛在那么多人面前丟了面子,現在不宜再指摘她,否則只會適得其反,陳祖謨安撫道,“此事也不能全怪夫人。”
聽到這句話,柴玉媛“哇”地一聲哭了,恨不得將今日受的委屈全哭出來。
女子如水,便是哭也當海棠帶欲,牡丹凝露,柴玉媛這般簡直是不堪入目,毫無金枝玉葉該有的一絲風范。陳祖謨低頭,待她哭夠了才勸兩句,問道,“咱們府上可用的現銀還有多少?”
柴玉媛哽咽著,“今年田莊的收成不好,現在能動的銀子才四百余兩。”
陳祖謨詫異,“夫人陪嫁的鋪子也沒收益?”
提起這個柴玉媛就怒火攻心,“鄭大哥說,咱們合伙開的鋪子不賺錢,都是被陳小暖那死丫頭擠兌的!”
柴玉媛跟鄭篤初合伙在城南開了家木料鋪,從外地收購上品木材倒賣入京。鄭篤初說是穩賺不賠的生意,柴玉媛為此賣了兩個鋪子,投了三千兩進去,全賠了!
陳祖謨抿唇,“小暖自己的鋪子和王府里的事兒還管不過來,哪有空去對付一個小小的木料鋪?鄭篤初之言,不可盡信。不如咱們將木料鋪關門,或許還能收回些本錢。”
柴玉媛哼了一聲,“匆忙賣出去,賠得更多。這個鋪子不賺錢,不是還有脂粉鋪么?那鋪子開了這幾個月,多少也賺了些吧?”
陳祖謨點頭,“明日我過去看看。”那鋪子開了后,陳祖謨偷偷摸摸地去爽快了幾夜,卻從未過問鋪子的生意。一來是他不懂,二來,陳祖謨從內心看不起商賈,認為此非正途。
柴玉媛立刻急了,“哪有主家過去的,讓青柳那小賤人拿著賬本進府回話!”
陳祖謨點頭,“也好,讓陳忠明日將她叫回來,且憑夫人問話。我明早還要去賀王府,賀王接了為西北籌糧的差事,忙得不可開交。”
柴玉媛見丈夫不攔著她去管香料鋪,心里舒坦多了,又道,“伯父如此器重夫君,夫君跟伯父先借些銀子來應急可好?兩千兩在伯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在岳父眼里,兩千兩也不算什么,咱們跟伯父借,還不如朝岳父借。”陳祖謨可不想開口向賀王借錢,那只會更讓賀王看低了他。
柴玉媛哪敢將此事告訴父母,抿嘴不再吭聲。
第二日,小暖在府中歇息,小草蹦跳跳地進來告訴她一個大消息,“柴玉媛把青柳叫回府里問話,卻被青柳氣得動了胎氣,那邊亂成一鍋粥了。”
小暖分析道,“雖然青柳是個下人,但奶奶和爹都向著她,柴玉媛這次吃了虧,也只能自己受著。”
“奶奶和爹為啥向著青柳?”小草不明白。
秦氏解釋道,“因為青柳會來事兒,也因為她能幫你奶奶和你爹賺錢,讓他們不用看小棉她娘的臉色過日子。不過小暖,青柳這么鬧,不怕皮場街府上的人找她麻煩么?”
小暖笑了,“青柳不傻,她不會明著跟柴玉媛對著干。這事兒她肯定站著理呢,且等著看吧。”
還真讓小暖料到了,一會兒又有消息傳來,柴玉媛嫌脂粉鋪子賺錢少要抽青柳鞭子,惹出一檔子事,被氣得動了胎氣。
小暖很是篤定地問,“青柳沒挨鞭子吧?”
“沒有,鞭子都被青柳帶去的小姑娘挨了。那小姑娘被抽得渾身是血去了半條命,她的爹娘兄長不干,跑去陳府討公道,半條街的人都跑去看熱鬧了。”
秦氏皺了皺眉,一個姑娘家被抽得渾身是傷,以后還怎么嫁人?人家不鬧才怪。
小暖則問,“那小丫頭是什么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