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草居然在這里,真是天賜良機!
盧林平含笑向小塘邊盛開的荷花處走去,年初他來時,這里還有沒荷花塘,只是一片碎石。如今挖了池子,引水種上荷花,給南山坳添了雅致靈動,讓人見了心情大好。盧林平想著要探聽這是何人的手筆,此人在構建園林上頗有見地,日后用得上。
他還沒走到近前,就聽草窩里又有小丫頭低聲道,“他沒祖謨叔高,也沒祖謨叔長得好看!”
盧林平…
“小花,祖謨叔以前是狀元現在不是了,所以你不能說‘也’。”讀書三年的大牛,一板一眼地教導妹妹,“男人不能說長得好看,得說模樣俊朗。”
“哦。哥,他這個狀元能當多久啊”四歲的小花正處于啥都好奇的年紀。
“哥不知道,小草,你說嘞”大牛問小草。
頂著荷葉畫癩蛤蟆的小草搖頭,“這得圣上說了算,下次進京我進宮聽聽圣上怎么說,回來再告訴你們。”
“喀吧!”盧林平一用力,踩斷了一根路邊的枯枝,臉上的笑也要掛不住了。趴在小草身邊睡覺的大黃張開眼,用尾巴拍了拍地面,“汪!”
幾個小家伙一起回頭,見到站在他們身后三步的盧林平。阿妞和小花悄悄躲到小草和大牛身后,小草沒事兒人一樣地開口了,“盧公子來了,稀客,稀客。”
這稱呼實在生硬,卻沒有將盧林平的嘴堵住,他笑容親切地問,“小草在畫什么”
“癩蛤蟆。”小草如實道,“這里有好大一只癩蛤蟆,叫起來極為難聽,模樣也不俊朗。”
她這是在諷刺自己么?誰給她的膽子!看著陳小草戒備的眼神和她旁邊虎視眈眈的大黃,盧林平覺得自己再上前一步,大黃就要咬人了,這樣的虧,可不能吃。盧林平假裝沒聽明白小草說什么,繼續笑著,“癩蛤蟆雖丑,但用處極大。小草接著畫,我去書舍走走。”
“盧少爺好走。”小草禮貌點頭,待盧林平走遠了,才對身邊的大黃道,“大黃,去盯著他!”
大黃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草葉,啪嗒啪嗒地去了。
“少爺…”跟在盧林平身邊的小書童見到跟上來的大黃狗,聲音都打顫。
盧林平回眸見到大黃和它身后的兩個狗腿,微微皺了眉,陳小草這是要作甚?以為用一只狗就能嚇住他么?若是這狗敢傷他,他有一萬種辦法可以讓它死無全尸。
天氣熱,見他們在大太陽地里站著不動,大黃吐著舌頭哈哈幾聲,啪嗒啪嗒地經過他們身邊,走到樹蔭下趴著。
盧林平靜靜看了大黃幾眼,發現它并沒有傷人之意,便又從容邁步,向云開書舍走去。他走了沒幾步,大黃又跟了上來,它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跟到了云開書舍,真讓他惱火。
書舍門口乃是南山坳重地,門口有侍衛把守,見侍衛抬手跟自己打招呼,盧林平的火氣小消了幾分。書舍門口的侍衛沾了書香,比坳口的強多了!他回以書生禮,邁步進了大門,沒見到跟在他身后的大黃很是威嚴地沖著侍衛們小小晃了一下尾巴,抬頭闊步地跟了進去。
到了第二道門,又有侍衛向自己抬頭打招呼,盧林平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了,腳步也越發地自信。哪知他剛邁步進去,便聽侍衛問道,“大黃怎獨自來了,二姑娘呢?”
盧林平停住,就聽身后有人回道,“二姑娘在池塘邊作畫。”
進去書院后,見到美若天邊月的珠綠抱著幾本書款款而來,盧林平心頭一陣燥熱,停住腳步等她過來行禮。哪知珠綠竟目不斜視地帶著一陣書香從他身邊走過,溫和地與大黃打招呼,“大黃來了。”
“哈。”大黃應了一聲。
珠綠笑道,“先生屋里放了冰塊,大黃去屋里涼快吧。”
大黃快步走了后,盧林平也跟了上去,珠綠回首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男人她見得多了,他們裝得再正經,眼神兒也騙不過她,這個道貌岸人的新科狀元,是個好色之徒!看來建隆帝選才的眼光一如既往地差,程無介、陳祖謨、盧林平,他選出來的狀元,沒有一個好東西。
大黃熟門熟路地到了云清先生門口,用爪子輕輕拍開房門。房內的云清先生笑道,“大黃快來,冰,冰盆邊的墊子還給你留著呢。”
“汪!”大黃跑進屋,在冰盆邊躺下,舒服地伸展四肢。
丁思源笑道,“大黃越發通人性了。”
“萬物皆有靈性,大黃運氣好,得家人寬待,它心中沒了懼意,本性就漸漸露了出來。”云清先生感慨道。
“沙外時時落一鷗。”丁思源說完,朗聲問道,“屋外何人?”
門外的盧林平拱手朗聲道,“學生盧林平。”
“原來是盧狀元到了,請進。”
云清先生的話音一落,書房的門被人拉開,盧林平看到躺在冰盆邊的大黃,正翻著兩只死魚眼盯著自己,進屋閑話的興致便減了大半。
“他找先生做什么?”第一莊內,在炕上做棉被的秦氏抬手,在發絲上蹭了蹭針尖。
坐在旁邊學繡花的小暖分析道,“許是因為在盧夫人在烏家受了憋,他坐不住了吧。”
“閻家小將軍人不錯,不過他心眼直,可斗不過盧家人,但愿他家別同意這門親事。”秦氏小聲道,盧子嘉是不差,但她看不上閻鐵山那樣的,嫁過去也是一堆怨偶,何苦呢。
小暖分析道,“閻明將軍聰明著呢,他可不會招禍進家門,娘等著看吧,莫說閻家,盧林平想將妹妹塞入金吾衛任何一位將軍或副將的家門,都不可能。”
“閨女說得話,就沒有不準的。秦氏又替盧子嘉操起心來,“商家富戶他們看不上,金吾衛將門他們進不去,咱們這里又沒有書香世家,這可就難辦了。盧姑娘模樣好,性子也嫻靜,但愿她能尋個知冷知熱的丈夫。”
知冷知熱又讓盧家滿意的女婿,哪是那么好尋的。盧林平后半晌回到縣衙見到母親,聽她抱怨了一頓縣尉夫人,“閻家這幾年無意給閻鐵山娶妻,我問她金吾衛內可有適合婚配的好兒郎,她居然說不曉得!她哪里是不曉得,分明就是不想管,枉我以前送了她那么多好東西,還指導她女兒學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