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啊!
堂外的聽書人都急了,寒江鐵泥鰍不說,他們以后的書要怎么講,這可是最最精彩的一段啊!
柴仁安“啪”地一聲,用力敲響驚堂木,“本府問你話,你如實召來。若再推搪,大刑伺候!”
“威——武——”左右衙役手中的刑杖同時敲響地面,喝聲齊響,就等著大人一聲令下,棍棒就可以招呼上來。
不過,鐵泥鰍翻江倒海幾十年,怎會懼怕這點陣仗。他和兄弟們被抓到京兆府就是死路一條,命都要沒了,還要當眾把他們怎么翻船的事兒再說一遍丟人現眼 休想!
京兆尹當了這么多年,柴仁安可不是白當的。他的臉往一沉,喚道,“秦日爰。”
“草民在。”秦三躬身。
“把你的人叫進來。”柴仁安吩咐道。
狀紙上寫得明白,是秦日爰鋪子里的人撬開鐵泥鰍的嘴,揪出了始作俑者。此人能撬開鐵泥鰍的嘴一次,就能撬開兩次。
有這樣的人才在,他還廢什么勁兒。
秦日爰應道,“草民鋪子里伙計秦刑,就在堂外候著。”
“宣!”
衙役到堂外,將秦刑領進來,柴仁安一看,眼睛就亮了。
他身旁的盧正岐低聲問道,“郡王認得此人”
柴仁安微微點頭。
他認得,不過當時這人不是絡腮胡,眉毛也沒這么粗。他那會兒的名字不叫秦刑而是李刑,不是秦日爰鋪子里的伙計,而是左相李奚然府里的謀士。
去年年底,大理寺卿金益鈞向他炫耀,說封江兆和怨天成一案快要審結了,金益鈞曾提到幫他審案的左相府里的李刑十分了得。
柴仁安好奇,跟去大理寺地牢看過李刑審案,也覺得此人手段獨到,想召攬至京兆府。
可惜,李奚然太小氣,舍不得!
現在看來,根本不是李奚然舍不得,而是李刑根本就不是他李奚然府里的人,而是他從晟王府借來的。
這樣的能人,怎么可能是綾羅霓裳的伙計!這明擺著就是嚴晟的人。
晟王不撒手,他們誰也撈不著!
木刑跪在堂下,“草民秦刑,拜見柴大人。”
柴仁安點頭,很是客氣地道,“起來吧,你是如何讓鐵泥鰍開口的”
“鐵當家講義氣又豪氣,草民不為難他那幫兄弟,只與他聊了一天一夜,他被草民感動,便將實情跟草民講了一遍。”
木刑說完,轉頭對著鐵泥鰍甚是親切地笑了,“鐵當家,大人問您話您不說,要不咱倆再聊兩天”
鐵泥鰍被這閻王笑得頭皮發炸,讓他再跟這活閻王待兩天 讓他死成不,他想立刻死!
見鐵泥鰍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柴仁安就知道這事兒成了,他再拍驚堂木喝問道,“鐵泥鰍,你為何鑿破民船,損壞貨物,還不從實招來!”
鐵泥鰍心不甘情不愿地開口了,“鑿船這等下作事,鐵某才不會干,咱們在江上討口飯吃,怎么能鑿船呢!鐵某的兄弟是卸下舢板上船,干完活又給他們裝上的。”
然后,不等柴仁安再問,鐵泥鰍就將從線人接了活,找到他的下手之事簡單講了一遍。
現在鐵泥鰍恨不得那線人去死,他接活怎不打聽清楚,他們寒江水鬼缺這幾千兩銀子嗎?
為了這幾千兩銀子被身家命都搭上了!
秦日爰又道,“線人就在堂外。”
得,綾羅霓裳連線人都抓住了!這能耐真得非同一般。說書人把筆在嘴里蘸了蘸,刷刷刷地寫著。
行有行規,富貴人家找江湖人辦些見不得人的私事,是有中間人牽線的。
這牽線人一般都通黑白兩道,人面極廣,一般人也不愿得罪這樣的人。若是接了錢辦事的江湖人被抓了,論規矩也不會供出牽線人。
可今日,鐵泥鰍把牽線人召了出來,而且這人還被秦日爰拿了!
拿了他,揪出出錢買兇的羽衣坊,還不是小事一樁!所有人都明白,這案子秦日爰勝了。
另一邊,鄭篤初剛派人叮囑完程金該怎么應對,京兆府的衙差就到羽衣坊,拿鏈子把他鎖去了京兆府。
程金和鐵泥鰍認罪入獄,案件便告一段落,押后再審。堂前的百姓慢慢散去,秦三又回了京兆尹的一些疑惑后,被石熙城扶出了京兆府,上馬車回了棉紡。
關于此案的風聲,飛快地傳遍京城各府。
右相府中,程無介氣得摔了茶杯。
“柴嚴晟!”
為了陳小暖的幾箱布,他竟不惜動用暗衛,將自己的底牌暴于人前。他就不怕,圣上起疑心,將他的權奪了不成!
鄭篤初咳嗽幾聲,低聲道,“姑父,程金保不住了,得盡快動手。”
他還能不知道這個!程無介煩躁地皺眉,“你速速去辦,手段要干凈,務必讓他將這件事全擔下來,莫牽扯旁人!陳小暖告狀到底想要干什么”
管家小聲道,“秦日爰只請京兆尹為他做主,讓程金賠上貨船的損失。”
“啪!”程無介又摔了一個茶杯,“陳小暖!”
她要的不是銀子,而是要惡心他程無介!她當她是誰,當柴嚴晟真能一直替她撐腰不成,若沒了柴嚴晟,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李家莊內,李奚然聽了案情經過,連連點頭。
“程無介這個跟頭栽得夠狠,這一案之后,江湖人再也不敢接為難陳小暖,各商號和朝官也會明白要斗綾羅霓裳,決不能走歪門邪道。晟王此舉,夠聰明也夠干脆。”
晟王就是用拳頭告訴天下人,敢動陳小暖,就是跟他柴嚴晟過不去。
寒江水鬼怎么樣,縱橫江湖二十載,不也是眨眼之間就被晟王全滅了么。程無介怎么樣,他柴嚴晟說辦就辦。
命,只有一條,為了錢不要命的事兒,沒人干。
李老夫人也點頭,夸獎道,“小暖沒把案情鬧大,是非常明智的選擇。這種小案子,她根本不必親自出面,否則便是有失身份了。”
小暖不去,就不會把事態擴大,拉扯上晟王和右相。綾羅霓裳的秦日爰出馬狀告羽衣坊的掌柜程金,這個案子就只是商鋪之間的爭斗,羽衣坊私通水匪損人貨物,就該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