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祖謨狼狽地抬手擦掉嘴角的殘漬,也覺得自己被怒火沖昏了頭,言語冒失了。再看眾人的臉色,他就知道自己這一趟白來了。
小草委屈又倔強地將小臉往姐姐身上一扎,委屈得不行。
小暖生氣了。門內趙氏等人,門外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們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小暖臉上的怒火。
她輕輕拍著妹妹的背,抬眼冷冰冰地看著陳祖謨,陳祖謨喝了兩杯的腦袋立刻就清醒了,他現在無比慶幸大黃沒跟著來。趙氏掐了看戲的女兒一把,柴玉媛吃痛上前勸道,“好了,你爹也是吃了酒口氣有點沖,小草沒事兒吧?”
陳祖謨也趕忙服軟,“方才是為父不對,小草原諒為父則個?”
小暖冷冰冰地開口了,“在您眼里,小草是您氣不順時就能隨意責罵、扇耳光、打掉兩顆牙的丫頭。但在我娘和我眼里,小草是我們的心肝肉,我們捧著寵著就怕她受一點委屈。我陳小暖早就說過,以后誰敢欺負我妹妹,我定叫他悔不當初。”
翠巧往旁邊讓了讓,小暖身后的玄邇和田守一蓄勢待發,只等小暖一聲令下就將陳祖謨撂翻,就連小暖身邊兩個丫鬟春花和秋月,也把拳頭攥得嘎巴巴直響。
這氣勢太嚇人了,柴玉媛將女兒塞到奶娘手里,橫在額頭冒了冷汗的陳祖謨面前,伸手壓住腰間的鞭子,“陳小暖!你爹不過是說了小草一句,你就要忤逆不成?這可不是你可以隨意撒野的地方。”
小暖冷笑,看也不看柴玉媛一眼,“是啊,您是我爹!若是小草真做錯了事,您罵她、打她也是應該的。但若是您再拿小草當出氣筒,那么就要恕女兒不孝,女兒還真想撒野了。”
“以前,您恨不得把我和小草當破爛兒扔了,眼不見心不煩就好,從小到大,您拿正眼看我和們幾回?現在女兒身份不一樣了,您就四處炫耀,回回拉著我們出來給您撐面子,但這面子您也得受得起才行!”小暖想往前走兩步,卻被小草抱住了。
小暖低頭輕聲問道,“怎么了?”
她這聲音跟方才要凍死他爹的聲音簡直是天差地別,圍觀之人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不習慣,真不習慣。
小草的小腦袋在姐姐身上蹭了蹭,抬起紅紅的鼻子頭問道,“爹爹在家里也這么罵三妹嗎?小草和姐姐都是被爹爹罵大的,小草不想三妹也這么長大,爹爹對她好點吧。”
陳祖謨皺眉,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小草也不想聽他回答,她拉住姐姐的手,“姐,咱們回家吧,小草想回家了。”
“好,回家。”原本想繼續嚇唬陳祖謨的小暖,立刻改變計劃向著趙氏等人微微點頭,帶著妹妹出柴家大門上車,將陳祖謨晾在門邊。
門口看熱鬧的人看著小草紅紅的小鼻子頭,都忍不住埋怨陳祖謨,“這當爹的也是,這么乖巧懂事兒的孩子,咋一不順心就打罵呢。”
“這要讓秦安人知道了,還不曉得咋心疼呢。”
在這討伐聲中,陳祖謨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他又羞又氣。還說自己是氣不順拿小草撒氣,這死丫頭不是么?稍氣不順就拿他撒氣,他是她爹,她怎能如此大逆不道!她現在要錢有錢,要身份有身份,為何還是如此咄咄逼人!
若不是為了應付賀親王,當他愿意帶她出來?他陳祖謨的書賣遍九州,盛譽載道,還需這死丫頭幫她撐面子?真是天大的笑話!
想到一文錢也賺不到的書,陳祖謨又是一陣肝疼。
馬車上,小暖醞釀了一肚子的話要安慰妹妹,小草卻先抬起小臉來笑得燦爛,“姐姐,小草今天做得好不好?”
很好,妹妹在渣爹道歉后,會說出讓他多關心陳小棉的話,真讓小暖很吃驚了。妹妹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想到別人,真的是太善良太可愛了。不把渣爹教訓以后到不敢罵小草一句,她陳小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小暖抬手將小草的小臉壓住,“你做的比姐姐還要好,不想笑就別笑,這樣好難看。”
小草抽抽小鼻子,“小草才不傷心呢,小草早就知道爹爹是這樣的人了,小草才不傷心呢。”
小暖摟著她的小身子輕輕拍著,“嗯,小草不傷心。咱們別拿旁人的錯誤來折磨自己,犯不上的。天還沒黑,咱買點好吃的給娘和大黃帶回去吧,該買什么呢?”
小草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好吃的肉丸子、城門口那家臭豆腐還有龍雨巷的肉包子!”
小暖點頭,“好,挨個去。”
翠巧聽了立刻將線路定出來,拉開車簾跟趕車的田守一說了怎么走,又讓馬車邊騎馬的黃子厚去買龍雨巷的包子,那地方不在她們出城的路上。
小暖見小草低頭算著好吃的,招手讓玄邇過來低聲道,“我要他掉下馬車,摔出一身泥!”
摔跤好說,但城里道路干凈摔一身泥可不容易,不過這難不倒玄邇,她吩咐前邊的春花幾句就放她下了馬車。
買好了東西,趕在關城門之前出了京城,一行人趁著夜色回到第四莊時,見娘親正提著燈籠在莊子門口等著。
見到娘親、暖暖的燈火和毛茸茸的大黃,小暖和小草都覺得心安穩了。小草跳下馬車提著東西跑過去,“娘,娘——”
秦氏緊走幾步將小閨女抱在懷里,“咋去了這老半天?娘還以為你們今晚要歇在城里呢。”
“娘在這里,我們怎么會歇在城里呢。”小暖笑瞇瞇地舉起帶湯的臭豆腐,“買了臭豆腐,娘用飯了沒,要不要嘗嘗?”
根本就沒心思吃飯的秦氏笑了,“吃過了,再吃一點也好。咱快回去吧,再站會兒該招蚊子了。”
一家人說說笑笑地進了莊子沒多大一會兒,三爺就騎馬趕來了。慶幸自己還沒來吃臭豆腐的小暖請三爺去書房,才問,“三爺這么急著趕過來,是出事兒了么?”
三爺搖頭,“今天過得如何?”
原來是關心她今天在柴家受沒受委屈,小暖笑瞇瞇地湊近,在三爺臉上啄了一口,“方挽離說的血書,是怎么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