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聽閨女說要睡覺,又傾耳聽了一會兒也不見地底有什么響動,便安撫道,“有老鼠也不怕,這兒又不是咱們家,地上一塊挨一塊鋪著石板呢,老鼠上不來的。冰火#中文好好睡,娘守著你。”
小暖點頭,閉上眼睛。
大黃又要叫,秦氏把手放在它的頭上哄道,“乖啊,不吵你姐睡覺,有老鼠咱們明天再抓,成不?”
大黃嗚了兩聲趴在地上,狗眼專注地盯著石板,不動了。
小暖吃了藥本就昏昏沉沉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大黃,就睡著了。
要搬被子打地鋪守著閨女的秦氏,被翠巧勸回東里間安歇。綠蝶守在屋內,玄邇守在屋外,小暖的四個師侄輪流在外巡視守夜。
大黃依舊趴在小暖房間的專座上,兩只狗眼盯著地面,任綠蝶祭出兔子,它都不肯離開半步。綠蝶也只得由著它。
后半夜,小暖床底的一塊石板忽然動了動。大黃的耳朵跟著一轉,立刻站起來走到床邊,狗眼锃亮。
綠蝶轉手,將一把尖刀倒握在手中。
床底的一塊石板緩緩地翹起,然后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躥上來,落在大黃面前!綠蝶看著捆得結結實實的兔子,心中一陣無語。
大黃一爪踩住兔子,狗眼還是盯著床底。一聲輕輕的唿哨立刻讓綠蝶明白了床底之人是誰,她站起身輕喚大黃,“走,出去吃兔子啊。”
大黃依舊盯著床底下。
“我把兔子殺好剝皮給你吃?”綠蝶繼續哄。
大黃一動不動。
綠蝶無奈,只得道,“那大黃不許叫,那會吵醒姑娘,可好?”
大黃還是一動不動。
綠蝶又不敢捂住大黃的嘴惹它生氣,只得眼睜睜看著床底的石板掀開一塊、兩塊、三塊、四塊,看著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地底現身,出現在小暖床前。踩著兔子的大黃異常嚴肅地盯著面前的人,站著的人也冷颼颼地盯著大黃,兩廂沉默。
“屬下等無能,讓姑娘受傷了,請三爺責罰。”綠蝶單膝點地請罪。
“退下,門外守著。”三爺低聲吩咐道。
綠蝶起身,二話不說地抱起大黃拎起兔子就往外走。三爺剛要轉身去看小暖,卻見門簾又動,叼著兔子的大黃又走進來,把兔子在自己面前一放,繼續嚴肅無比地盯著自己。
綠蝶為難又慚愧地走進來,“姑娘有傷在身,夫人和小草又不在這里,大黃是不會走的。”
三爺揮手讓綠蝶退下,從懷里掏出一個銅制羅盤放在地上。三爺聽小暖說過大黃喜歡師無咎的寶物,所以特地帶了這塊道門的寶物來。
大黃低頭聞了聞,果然把羅盤扒拉到自己身邊,連同兔子一起摟在懷里,趴在地上。
三爺這才轉身去看床上的小丫頭,只見她面朝里趴在著睡,呼吸輕輕淺淺、似有似無。
三爺專注地盯了半晌后,小暖似是有所覺,幽幽轉醒。
她動了動身子,疼得輕吸一口氣,把頭轉向外側,先看著摟著兔子的大黃回了半天神兒,才看到面前的腿,小暖心中一震,“三爺?”
三爺壓住她要抬起的肩膀,單膝跪在床邊低聲問道,“可是口渴了?”
小暖搖頭,她震驚又害怕,“三爺怎么來了,讓人發現怎么辦?”多疑的建隆帝一定派人嚴加看守自己和三爺的府第,這時候他不該冒險過來的。
“我不放心,過來看看你。”
“你…”小暖眼睛一亮,“從地底挖洞過來的?”
三爺略有些不自在地點頭。若是不認識小暖、不識得情滋味,三爺絕不相信自己也會被情擾得百爪撓心,硬是命人連夜從臥房里挖了一條地洞,直通到小暖的床下。
就憑玄散那雷劈了一樣的表情,三爺就知道自己這次有多離譜,也嚇到了小暖。
“我只是想看看你。”三爺解釋道,怕小暖誤會了他有什么不合乎規矩的想法。
完全被震撼住的小暖低聲問道,“三爺除了秦三,還有其他挖洞好手?”
三爺點頭,不想在這難得見面的寶貴時間里談論其他人,“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可好?”
因為后背受傷,小暖現在只穿著一件肚兜趴在被子下,整個背都是裸的。她猶豫一下,還是輕聲說了好。
身上帶傷的三爺一夜不睡挖洞跑過來看她,她不忍心拒絕。再說兩個人都決定在一起了,看看后背也沒什么,對吧?
小暖心虛地看著狗眼睜得大大的大黃。
三爺心領神會,過去抱起大黃轉了個頭,讓它面朝門簾,又在水盆里凈了手,才走回小暖身邊。
看著轉頭繼續盯著自己的大黃,小暖干脆把眼睛一閉,愛咋地咋地吧!
意力完全在小暖身上的三爺沒注意到大黃,他輕輕掀開小暖身上的兩層蠶絲被,先見到她燈光下泛著柔光的肌膚和纖瘦的小肩膀,再看到她被繃帶綁住的后心。三爺的心針扎一樣地疼,他輕輕地摸著小暖背上繃帶邊的一塊淤青。
這是玉佩硌出的痕跡。
看到這淤青就知道飛刀的力道有多大。一把飛刀正打在玉佩上,將玉佩擊碎;另一把則擦著玉佩的邊緣扎在小暖的背上。若不是被玉佩這一擋卸了大部分力道,飛刀會全部沒入小暖的后背,而不是半入。那使暗器之人,真的想取了小暖的性命!難怪建隆帝沒有再懷疑小暖。
多虧師無咎的玉佩足夠大,護住了小暖的心臟,否則…
三爺緩緩傾身。
因為閉著眼睛,感觸格外敏感。小暖先是覺得背上一涼,她知道這是三爺的發絲,心一陣悸動;然后背上一暖,很溫柔地碰觸,小暖慌得睜開眼睛,卻見三爺單膝跪在地上。
他怎么可以跪地呢,她心中的驚駭無法形容,“三爺…”
“碰疼你了?”三爺不好意思地抬起頭,看著小丫頭的臉。
他是那么平靜,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姿勢有什么不對。小暖說不出一句話,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一般男兒都是膝下有黃金,更何況他是只跪天、跪皇上的皇子。
三爺見她哭就慌了,“哪里難受?”
小暖搖頭,伸出胳膊摸了摸他的脖子,“疼不疼?”
“比你的傷輕很多,這一刀我是故意挨的。”三爺輕聲道,隆帝對他心存猜忌,所以他在迎敵時才只用了六成功夫,故意多挨了幾刀,以顯得狼狽,以消建隆帝的猜忌。
沒有哪里的傷比臉上的更觸目驚心,三爺本想傷在臉上的,可又怕小丫頭覺得他臉上有傷有礙觀瞻,才選了脖子,其實脖子受傷比臉受傷危險許多。
“這你都敢故意!”小暖嘟起嘴,“我當時看得都要嚇死了。”若不是三爺危在旦夕,小暖也不至于冒險。
這是他的失誤。沒想到建隆帝會突然叫小暖她們進百獸園,又低估了小暖的膽量和臨場應變的能力,三爺傾身吻了吻小暖溫暖的臉頰,“不會再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