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媛不敢硬攔皮氏,只得緊給婆子使眼色,讓她趕快進去告訴陳祖謨。隨夢小說w.suimeng.lā
皮氏沖到屋里時,并沒有聞到什么藥味,卻見里屋的床幔層層放下,兒子似乎真得睡了。她放輕呼吸和腳步,一步步走過去,剛要拉開床幔,卻聽里邊有人咳嗽,“娘來了。”
“兒啊!你這是咋了?”皮氏聽到陳祖謨嘶啞的嗓音,心都顫了,伸手就要拉開床幔。
陳祖謨又咳嗽一聲,低聲道,“您莫打開,兒子不想在年關時過病氣給您,那就是兒子的不孝了。”
“娘不怕,你把病氣都過給娘你就好了,娘替你生病。”皮氏哪顧得上這些。
“娘!”陳祖謨聲音加重了,似是極為痛苦,“您想害兒子不孝嗎?”
皮氏聽出兒子的不悅,手停了,淚眼模糊地站在原地,“那娘啥時候才能見你啊,娘擔心啊。”
“快了,再有三五日兒子該能起來了。”陳祖謨松了一口氣,柴玉媛的心也終于放下,過來扶著婆婆,“娘別擔心,兒媳會細心照料老爺的,讓他盡快痊愈的。”
厲氏點頭。
“汪!”跟著小暖進來的大黃忽然叫了一聲,然后跑到床幔邊,又沖著里邊汪汪叫了起來。
厲氏被它嚇得哆嗦,罵道,“你這畜生,瞎叫啥!再叫把你打出去!”
小草立刻道,“奶奶,大黃說里邊不對勁,有血腥氣。”
“奶奶,大黃的鼻子靈著呢。”小暖也緊張兮兮地望著床幔,“爹已經病到吐血的程度了嗎?”
“胡鬧!”陳祖謨“啪”地一聲摔了杯子,意圖嚇住小暖。
“爹從床上摔下來了!”小暖驚恐道,“奶奶?”
皮氏一聽,哪還顧得上別的,一把扯開三層的帳幔,然后瞳孔猛地張大,“我的兒啊,你這是咋了,咋還想不開上吊了?”
脖子上被包了白布的陳祖謨被娘氣得猛咳嗽幾聲,臉憋得通紅。
大黃又汪汪叫起來。
“奶奶,爹不是生病,爹是受傷了,他的傷口流血了!”小暖立刻道,上前兩步擔心地問,“爹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會傷到脖子,不會是真的上吊吧?”
“哇——”小草忽然哭了,“我爹不想活了,他不要我們,要死了…姐…”
陳祖謨被她們氣得上不來氣,臉憋得通紅,猛地一陣咳嗽,脖子上的傷口裂開,血慢慢浸透白布,看著有些恐怖。
大黃危險地“嗚嗚”著,小暖都嚇了一跳,“都愣著做什么,快叫郎中啊!”
皮氏眼淚落下來了,“快去啊!”
陳祖謨疼得直冒冷汗,柴玉媛只得去傳郎中,“娘先到外屋歇會兒,等郎中給老爺看診后您再進來。”
“祖謨都這樣了,你讓老身怎么歇”皮氏若是現在還沒看出來兒子受傷了,她就是個棒槌,“祖謨怎么受傷的?”
柴玉媛低下頭,可憐又心虛的目光偷偷著被自己打傷的夫君。陳祖謨哪有功夫理她,他全部的力氣都用在控制自己上,不想讓自己因為疼痛而失態,呼痛。
勸不動厲氏,小暖小草和這只帶毛的畜生柴玉媛還是要收拾的,“來人,將這畜生趕出去,省得它再驚了老爺!”
大黃在小暖四人中間一蹲,若無其事地舔了舔毛。小暖和小草都盯著老郎中為陳祖謨治傷,嶺嫂和綠蝶一看就不好惹,兩邊人一時僵住了。
“我的兒啊——”皮氏看到陳祖謨的傷口,心疼得大叫。
小草嚇得咬住唇,把頭埋在姐姐身上。小暖也皺了眉,柴玉媛這一鞭子抽得太狠了,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陳祖謨的脖子——皮開肉綻!
可這是脖子啊,能有多少肉?難怪會流這么多血,再深點陳祖謨就該交代了…
小暖輕輕拍著小草的背,后悔帶妹妹一起來了,這樣的傷口讓她看到會做噩夢吧。自己看砍頭夢了好幾天的無頭、斷胳膊斷腿哀嚎哭泣的人,那滋味真的是很難受。
皮氏眼淚嘩嘩的,“兒啊——從小到大,娘都動過你一根寒毛,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上次秦氏把兒子的臉扇腫了,皮氏就心疼得想跟她拼命,這次必須拼命了!
“爹爹,你疼不疼——哇——”小草大哭起來,淚珠子一顆顆地往下掉。
妹妹這眼淚不是裝的,她是真傷心了,再怎么恨,她對陳祖謨還是有些感情的。
陳祖謨睜開眼見到哭泣的小女兒和老娘,以及一臉復雜的大女兒,淚眼盈盈傷心欲絕的青柳,又掃了一眼心虛害怕的柴玉媛,心中的憤怒慢慢平復了。
這次的傷一定不能白受,他要讓柴玉媛知道后果,制住她的暴虐!
老郎中處理鞭傷的手法異常熟練,一會兒就給陳祖謨包扎好,拔掉插在他幾處穴位上的銀針,一聲不坑地低頭退出去。
皮氏輕輕扶著自己的兒子躺在炕上,用袖子給他擦額頭的冷汗。娘親的袖子粗糙刮得他臉疼,陳祖謨微微皺眉。
皮氏趕忙道,“兒媳婦,你來。”
“是!”柴玉媛立刻上前,抬手用香帕替陳祖謨擦汗,陳祖謨的眉頭皺得更緊,并微微轉頭,也不讓她擦,柴玉媛輕咬紅唇,委屈無比。
皮氏見此愣了愣,看柴玉媛的眼神就不對了,“青柳,你來照顧我兒!”
青柳不想送死可是又不能不過去,只得挪到床邊先給柴玉媛行禮。柴玉媛含怒讓出位置,“仔細老爺的傷口。”
“是。”
青柳顫顫巍巍地拿出手帕給陳祖謨擦汗,陳祖謨這次沒躲,緊皺的眉頭也松開了。柴玉媛的眼,便危險地瞇了起來!
青柳嚇出一身冷汗,恨不得掐一把老爺的脖子讓他難受點兒。
皮氏問道,“祖謨脖子上的傷是怎么來的,什么人這么大膽?”
柴玉媛自是不能當著這么多人說謊,只得把目光落在陳祖謨身上,期待他替自己解圍。
陳祖謨抻了一會兒,覺得火候到了,才張開嘴。
“老夫人,老爺脖子上鞭傷,用鞭之人力道十足手也很穩,這一鞭子似是想要了老爺的命,幸虧老爺福大命大,才逃過一劫。”綠蝶解釋道。
陳祖謨胸膛又開始劇烈起伏,青柳趕忙替他輕輕順著,“老爺,莫動氣,仔細傷口。”
“鞭子?”厲氏氣得臉都青了,“反了,反了!”
“奶奶,你要給爹爹報仇!”小草抽抽搭搭地道。
厲氏又問柴玉媛,“兇手可抓住了,與我兒有什么仇?”
柴玉媛都要急哭了。
小暖橫眉立目,“郡母不必害怕,盡管直說,我爹可是烏老將軍的救命恩人,這濟縣內還沒有什么人是我們不敢動的!”
“說!”厲氏逼問道。
“娘…”陳祖謨忍著疼痛開口道,“兒…”
“汪,汪!”大黃又叫了起來,陳祖謨一激靈,脖子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