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水性并不好,起伏的水波灌進他口中,還要傾盡所有的力氣舉起肥碩的顧明珠,顧遠的身體逐漸下沉,湖水淹沒頭頂,他仍然固執且費力托起幺女。
畫舫上哄笑依舊,幾名富貴公子哥站在畫舫外,嘲笑著落水的顧遠父女,他們早就看顧遠不順眼了,一個臭窮酸卻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憑什么?
僅僅因為相貌英俊?
他們可是從京城來的勛貴子弟,有權有勢還不如一個窮酸?
于是,畫舫撞上顧遠的小舟,公子哥想給臭窮酸一個深刻的教訓。
沒想到落水的人除了顧遠外,還有一個肥得似豬的女孩子。
氣質高雅俊美無匹的顧遠竟和癡肥女子同游西湖?
他們找到顧遠的要害,嘲諷起來毫不留情:
“一只肥豬落水中,哈哈,長得那么肥,還敢游覽西湖?若我是她爹娘,早將她關在家里或是送去寺廟,留在身邊,不嫌丟人啊,她一人拉低蘇杭二州美人整體水平。”
“李兄所言甚是,癡肥女子破壞西湖美景,她還想在斷橋上同情郎相會?嘖嘖,就不怕壓垮情郎?”
“眼瞎的丑男人都看不上肥豬!還想找男人?做夢去吧。”
不是沒人救落水的顧遠,一來他們在西湖中間落水,躍下湖水的人還要游一會才能趕到,二來在大秦帝國最不能招惹便是追隨秦元帝打天下獲封爵位的勛貴子弟。
秦元帝在馬背上得的天下,建國后大封功臣,對同他征戰多年的兄弟們極是恩寵,這份恩寵養得開國功勛驕橫跋扈,無法無天。
勛貴子弟犯錯,報到秦元帝面前,多是石沉大海,亦或是從輕處置。
尋常勛貴子弟即便是知府都不敢輕易得罪。
畫舫上的公子哥操著明顯京城口音,穿戴非富即貴,尋常百姓同情顧遠父女,卻不敢得罪他們。
被顧遠托舉的顧明珠突然奮力揮動手臂,她水性很好,只是身體尚未恢復到最佳狀況,若無顧遠,她只怕剛剛附身又得死了。
顧明珠借著手臂劃水之力猛然躍起,胖胖的身子靈活般攀住畫舫的船槳,再借著船槳之力,她靈巧翻滾到畫舫上。
此時顧遠體力耗盡,虛脫幾乎昏厥時見到珠珠平安爬上畫舫,他身體下沉,嘴角噙著滿足欣慰的笑容。
“爹?!”
不知哪來得力氣,顧明珠再次向水面探出大半的身體,一把拽住顧遠飄浮在水面上的烏發,使勁向上提。
她雖是胖,到底只是個尚為及笄的小姑娘,顧遠身材瘦削,卻是中年男子,不讓已脫力昏厥的顧遠沉下去,對她來說負擔很重。
方才顧遠不曾放手,她亦不會放手!
顧明珠用盡力氣向上拉拽顧遠。
“卑賤之人爬上來臟了本少爺的畫舫。”
說話的公子哥揮動鞭子抽向肥胖的女孩子,“給本少爺滾下去!”
啪,鞭子抽在后背上,顧明珠身體晃了晃,咬著牙根繼續向上提顧遠,后背火辣辣的疼,她不能松手。
何況這點痛算什么?
前世她承受得痛苦更多,當然最后曾經給她痛苦的人都沒落得好,承受她十倍百倍的報復。
從來她就不是一個善良不計仇恨的好人。
持鞭的公子哥再次揮舞鞭子時,見到一雙微紅深沉的眸子,莫名他后背竄起一股徹骨的寒意,好似被閻羅盯上一般,那雙眼睛不該長在癡肥的少女臉上…高高揚起的鞭子遲遲無法落下,身邊的同伴勸道:“算了,她既是爬上來,再把她踹下去反倒是我們害人性命,雖然他們的賤命不值錢,但也有些麻煩。”
“哼。”
公子哥悻悻放下鞭子,心頭的不舒服漸漸散去,“便宜你了!”
顧明珠凌亂的頭發蓋住重新垂下的眸子,前世因,今生果,前世她不曾在意且順手處置的幾個偏枝遠親,今生竟給了她一鞭子?!
當時他們連當面祈求她高抬貴手的資格都沒有!
勛貴子弟好日子也就在這兩年,開平十年后,秦元帝手中的刀便會指向功臣勛貴。
噗通,噗通,水花飛起,趕過來救人的人總算游到,兩人一邊劃水,一邊向上托起顧遠的身體,顧明珠同時用力,將昏厥過去的顧遠拖上畫舫。
她放平顧遠,摸向顧遠的脈搏,還好,好好,暗暗慶幸顧遠只是脫力被湖水嗆昏,將養幾日當無大礙。
“義士且留下姓名。”
顧明珠想起救人之人,她將仇恨牢記,亦無法忘記雪中送碳的援手之恩。
游出幾米的兩人從湖水中冒頭,看了一眼胖胖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怒氣跋扈的勛貴子弟,黝黑的臉龐閃過無奈,扭頭重新鉆進水中,湖面上泛起兩道遠去的水浪。
小姑娘是好意報答,他們上有父母下有妻兒,可不敢得罪勛貴子弟。
何況他們下水救人本就為義氣并非想要好處。
那對落水的父女也只是尋常之人,能問一句他們姓名,已算有報答的心思,他們沒白費力氣下水救人。
她暗暗記下兩人的相貌,方才乘坐的小舟已經徹底沉入水中,畫舫并非久留之地,不說他們輕蔑無禮的眼神,就是肥豬和窮酸等侮辱的言辭也不絕于耳,令她厭煩。
有許多年不曾聽到辱罵她的污言穢語了。
她難得回憶起前世那段淪為家族棄女被人唾罵的日子。
落水之前,她不覺得氣候寒冷,此時衣服已濕透,頓時感覺初春寒風冷如刀,縮起瑟縮的身體,她尚且能堅持一會半刻,顧遠再在畫舫外待上一會,怕是會落下病根,小病弄成大病。
插在畫舫旗桿上的旗幟迎風招展,繡在旗子上大大的姜字金光燦燦,貴氣逼人,顧常姜李,四門顯貴,追隨秦元帝一統江山的大功臣,四家世襲公爵,于國同戚。
顧明珠咬了一下朱唇,慢慢從甲板上爬起來,穩住虛弱且搖晃的身體,她向畫舫船艙走去。
“大膽!”
“站住!”
公子哥們叫住癡肥的少女,冷聲道:“別不識好歹,驚擾到里面的貴人雅興,本少爺剝了你的皮。”
沒見他們輕易都不敢邁入船艙一步?
里面那人的身份貴重,連他們都是要巴結的。
顧明珠淺笑道:“的確不該主動進去,畫舫的主人當親自迎接請我入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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