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量也太小了!”
蔡啟僔站在城墻上看著下面熱鬧的人群,帶著鄙視低聲說道。◢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
“咱們不會有事吧?”
他身旁的周昌忐忑地說。
站在他們這里,可以對下面的承天門前一覽無余,那二十五個四民代表被工人逼著,一個個垂頭喪氣地站在那里,等著宮里傳來的消息。不過那些錦衣衛進去有一段時間,至今還沒有回來的,不知道女皇陛下有沒有空召見,實際上這種小事女皇肯定不會管,只能是讓出面解決。自從有了兒子后,女皇陛下完全變成賢妻良母的典型,朝廷的政務都基本上不管。過去監國時候內閣會議她還去坐鎮一下,現在就連內閣會議她都不參加,頗有她曾祖神宗皇帝幾十年不上朝的風范。
總之一切都交給。
雖然至今也不過是以參謀總長的身份加入內閣,就連首輔都不算,但他還有個類似九千歲的居禁中代替女皇處理政務呢!在內閣得不到他同意的東西,他只需要回皇宮不蓋章就行了。
這就是大明朝廷。
女皇是坐天子,是立天子…
雖然絕大多數情況下,女皇陛下都是坐他懷里的。
“咱們能有什么事?這些蠢貨終究是扶不上臺面,連這樣的保證書都敢寫,就是沒見識啊,這么明顯的套都能往里鉆!”
蔡啟僔不屑地說。
“可那曹溶不是被軟禁了嗎?”
周昌還是不安地說。
他這時候也有點害怕了,畢竟已經開始報復,他倒是躲過了這一劫,作為商人代表,那些工人農民并沒找他寫保證書,而且以他的頭腦也不可能寫保證書,可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針對他們進行報復呢?
說到底才是掌握實權的。
“你害怕了?”
“我就是有點擔心而已!”
周昌強做鎮定地說。
“有何可怕的?咱們才是這一局的贏家,楊慶不過是輸不起而已,但規則是他定的,我們是用他制定的規則打贏他,他輸不起也得認。別忘了女皇,太子都是四民大會立的,維護四民大會的地位,就是維護女皇和太子的大義,他若破壞規則,女皇,太子的大義何在?”
“可是…”
周昌說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后面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愕然回過頭,就看見一個錦衣衛站在他身后。
“周昌?”
后者一臉嚴肅地問道。
周昌帶著一絲恐慌點了點頭。
“我們是錦衣衛北衙的,奉命以受賄罪逮捕你,這是由人民檢察官簽署的逮捕令,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將作為呈堂證供!”
那錦衣衛說道。
緊接著他掏出一張逮捕令。
這張逮捕令上赫然簽著現任人民檢察官黃端伯的名字,最初人民檢察官和審判官只負責對付皇帝,但這樣兩個機構既然設立,只做這個明顯就是閑著了,所以擴大為對四民代表監察審判。畢竟四民代表身份特殊,而且有刑事豁免權,但在任期間有違法犯罪也不能縱容,只不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四民代表有公開的犯罪行為,所以基本上人們都快把現任的人民檢察官黃端伯遺忘了。至于由錦衣衛逮捕,是因為人民檢察官就一個辦公室,根本沒有干這個的,但他們隨時可以借用錦衣衛。
“碩公救我!”
周昌恐慌地看著 “你是蔡啟僔?”
那錦衣衛看著 后者點點頭。
“那就正好了,有人向我們檢舉你賄賂四民代表,操縱四民大會的投票,你也跟著我們去北衙走一趟吧!”
那錦衣衛說道。
說完他向后一招手,后面的錦衣衛立刻上前,先是把周昌銬起來接著按住了蔡啟僔。
“你們這是誣陷,你們這是誣陷,你們無權抓我,民間犯罪不歸錦衣衛管,要抓我也是應天府,我要去應天府,我不去狼穴,你們不能抓我,我要去應天府,我要去應天府!”
蔡啟僔掙扎尖叫著。
“你是舉人,列入朝廷公職人員名單,錦衣衛當然有權管!”
那錦衣衛說道。
大明目前各法司依然沒有真正明確的劃分,大理寺的確相當于最高法院,但地方法院系統沒有建立,所以通常只有官員犯罪,才會交由大理寺審判。民間犯罪通常都是直接由各地官員負責審判,大理寺和劃歸大理寺管的各地按察司,只負責民間的上訴而已。都察院沒有了審判權,但那些御史接受所有的檢舉,無論對民還是對官,實際上主要是對官,民間沒什么檢舉,都是直接找地方官告狀,都察院和各道御史,巡按御史,接受檢舉然后負責向大理寺和各地按察使起訴。
錦衣衛是特殊的,雖然這些年錦衣衛只抓漢奸罪和異端審判,但對官員,或者現在定義公職人員的審訊權沒取消。
這是楊慶故意的。
只不過錦衣衛沒有定罪權。
錦衣衛對官員審訊,然后把審訊結果移交大理寺定罪,但錦衣衛已經明確的就是除非漢奸罪,這個罪名范圍很廣,包括叛國罪,間諜罪等等涉及國家安全的罪,否則民間的刑事經濟等等犯罪一概不管的。
所以蔡啟僔要求去應天府。
在應天府他不會受太大罪,應天府尹雖然也會用刑,但終究不是恐怖的狼穴啊!
可他是舉人。
舉人是領女皇補貼的。
他是列入朝廷公職人員名單,女皇給他補貼,讓他在考試前安心讀書以便靠中進士,那么他也就在錦衣衛的執法范圍了。倒霉的蔡啟僔拼命掙扎也無濟于事,那些錦衣衛還是迅速給他戴上手銬,然后架著他和周昌向一輛囚車走去。而此刻城墻上因為看那些四民代表,早就人山人海,他們倆的逮捕迅速引發轟動,這些錦衣衛經過時候,所有人都看著這兩個因為賄選而戴上手銬的家伙。
然而也就在這時候,另一隊錦衣衛走到了嚴平面前。
“嚴平?”
帶隊的錦衣衛說道。
那些工人立刻放開嚴平,后者沒有看到城墻上的混亂,他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些錦衣衛…
“女皇陛下召見我們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想女皇陛下應該不會再召見你了,四民大會常設代表嚴平,你以受賄罪被逮捕,這是人民檢察官簽署的逮捕令,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將作為呈堂證供!”
那錦衣衛笑著說。
就在同時兩名錦衣衛上前,迅速把他銬起來。
“嚴代表,一路走好!”
旁邊一名工人笑著擺手說道。
然后一片哄笑。
而在笑聲中,那錦衣衛繼續向前走到另一名四民代表面前,然后同樣向他出示逮捕令,緊接著錦衣衛將其銬起,他繼續走向第三個。剩下的二十多名四民代表一片混亂,很顯然他們沒想到等來的是這個,一些嚇壞的還想跑,但周圍全是工人,直接把他堵在里面。而就在這些人被逮捕的同時,后面看熱鬧的人群中,更多的錦衣衛出現,他們直接走到一個個受賄的四民代表面前,向他們出示了人民檢察官簽署的逮捕令,然后在可以說萬眾矚目中,給他們戴上手銬押出了人群。
至于那些行賄的…
這個連人民檢察官的逮捕令都不需要,對于那些算公職人員的直接由錦衣衛帶走押往北衙。
而民籍的則是應天府衙警察。
大逮捕就這樣開始,而且是在數十萬人的聚集中,伴著那些圍觀百姓的議論,七十多名四民代表,兩百多士紳,全都被戴上手銬,然后分別押往應天府和錦衣衛北衙…
四民代表也一樣。
人民檢察官只負責批準逮捕,但審訊也是委托…
好吧,就是委托。
他們簽署逮捕令,委托錦衣衛負責逮捕進行審訊,然后錦衣衛把審訊結果交給他們,他們再向人民審判官起訴由后者審判定罪。當然,這就是個過程而已,誰都知道進了北衙那就沒有好結果了,狼穴之威可是震懾天下,就連這時候的倫敦人,都知道大明有一個可怕的地方,進去的人就等于進了但丁描繪的地獄。
這下子原本穩坐釣魚臺的王夫之等人直接傻了。
“走,立刻進宮!”
王夫之迅速清醒過來,毫不猶豫地說道。
“進宮以后呢?”
堵錫說道。
是呀,進宮以后呢!
認輸?
認輸是不可能認輸的,這關系到一個原則問題,難道還能同意楊慶的公田法?那這段時間的一切努力豈不是付諸東流?不認輸的話,進宮見了楊慶又能怎樣?要他放人?楊慶既然能讓黃端伯在逮捕令上簽字,那就代表著他有確鑿證據,黃端伯是個純粹的硬骨頭,沒有確鑿證據想讓他簽字是不可能的。誰都知道他的脾氣,他作為中立派不偏向任何一方,楊慶沒有確鑿證據根本不可能拿到這些逮捕令,他就是刀架黃端伯的脖子上這家伙也不會簽的。
那么楊慶就是依法辦案,讓他放人就是徇私枉法。
那不正是上門讓他羞辱?
既然進攻不進宮都沒區別,那還進宮干什么?自己把臉伸過去讓楊慶打嗎?
“可,可我們總不能就這樣視而不見吧?”
王夫之糾結地說。
理智告訴他,這些人的確已經沒救了,同樣也失去價值了,土地法都已經通過了,最多楊慶以這些人受賄為理由,要求四民大會重新投票,可重新投票還是他們贏。因為逮捕的這些多數都是工農代表,還有部分商人代表,士子代表一個沒有,士子代表又不需要賄賂。那么重新投票就是全員的士子代表,加部分損失的商人代表,對全都減員的工農代表,還是他們這邊獲勝。
“除了視而不見還能怎樣?這些人該做的已經做完了,剩下就看楊慶如何在規則范圍內,找出破局的辦法了,至少目前來講,規則范圍內我們沒有漏洞。
楊慶只能等下一屆。
但我們的土地法已經明確了不能推翻或者修改。
除非他強行修改。
但那就是他破壞規則了,如果他真以破壞規則來結束此事,那么我們做什么都沒用。但四民大會的權威也就不復存在,女皇和太子的大義也就不復存在,因為她們是通過一個可以隨時被推翻的決議確立。既然四民大會的決議隨時可以被推翻,那么女皇的皇位同樣是隨時可以被推翻。
楊慶想維護女皇和他兒子皇位的無可置疑,就必須維護四民大會決議的不可推翻性。
這才是我們真正能依賴的。
至于這些人,楊慶愿意怎樣就怎樣吧!他最多也不過就是給這些人定受賄罪宣布他們的投票無效,然后讓四民大會重新對土地法投票。我們這一屆可以推翻自己的決議,這份土地法是我們通過的,我們當然也有權推翻改變它,但下一屆性質就變了,所以必須還得是在我們這一屆解決這個問題。
但重新投票我們依舊穩贏。
你和士子代表可沒人受賄,剩下的商人代表也沒有人受賄,你們都是清白的,楊慶無法在規則范圍內拿你們怎么樣。但剩下的農工代表數量可比你們加起來少得多,士子代表肯定繼續投贊成票,商人代表因為農工黨的成立,也必須和士子代表繼續保持同盟。所以再投票也是你們贏,這些被抓走的無關大局,至于那些行賄被抓的,他們最多也就也不過是個流放而已,只要土地法能確保,他們流放就流放吧!
他們自己也會接受的。”
堵錫說道。
這家伙不愧是南明最優秀的戰略家,一下子就認清了局勢,他們真沒別的依仗,就是四民大會和女皇以及太子的關系,如果四民大會的決議可以被推翻,那么女皇和太子也同樣可以隨時被推翻。
她們是四民大會確立的。
既然四民大會別的決議可以被推翻,那么她們當然也一樣。
皇位褪色了。
然而他還是忘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