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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四章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他本人倒是捐了五千兩,話說這已經不少了,在捐款名單上都能排進前十了,那些文官們卷一百兩幾十兩的都有呢!王承恩居然是最多的,他捐了整整一萬兩,張嫣和袁太妃把自己的首飾變賣也湊了一萬,懷遠侯盡管家里剛遭災但也湊了五千,和水太涼家捐的一樣多。坤興公主把自己的字畫居然也賣了一萬兩,她其實連私房錢都沒有,不過她這樣的通常在琴棋書畫方面都很優秀。

  這可是監國的親筆。

  這畫風真得很清奇,也很讓人凌亂啊!

  但即便這樣也收獲甚微,一直到三月中旬,各地四民代表全都到齊的時候,他們才湊起了微不足道的二十萬兩銀子…

  和崇禎的收獲一樣多。

  不得不說南京群臣和北京群臣的節操也就都這么多了。

  至于楊慶在一旁看熱鬧。

  他對面的老鄉紳端著茶杯不慢不緊地說道:“如今朝廷正欲迎駕,那李自成開出一千五百萬石的價,朝廷哪有這么多糧食,最后還是得在民間采購。別說我這里米價漲,就是京師的米價都漲到快一兩了,還有價無市都屯著等繼續漲價。我如今賣你們二兩一石已經是良心價了,我可這是干的殺頭買賣,要是被錦衣衛查到了得抄家的!”

  這里是咱大清海上糧食走私的主要出口地。

  江南的糧食源源不斷通過運河到達淮安,在淮安這個糧食集散地悄然裝上一艘艘小船,混入北歸的鹽船中進入鹽河,然后一直到達海州。在海州南下的內務府官商和當地走私商談妥交易后,由后者負責賄賂地方官員和駐軍,然后以小船運輸出海,雙方在達山島等外海小島進行交易。然后再由滿清方面的商船避開明軍海上巡邏,將這些糧食運輸到膠州,再從膠州運輸往北京…

  這個運輸線很麻煩。

  可以說耗時耗力而且效率低下。

  但多爾袞也沒辦法,從浙江直接海船北運是不可能的,因為中間卡著登萊,北洋水師虎視眈眈,越過長山列島的商船一律擊沉,運河走私更不可能。陸路走私也很難,河南和魯西緩沖區幾百里無人煙,除了明軍騎兵巡邏隊更別沒人,而從海州陸路北上過不了北邊各關卡。

  這是唯一選擇。

  而這價格…

  好吧,這價格咱大清沒有發言權。

  “曹老弟,咱們都是老交情,我給你說個實話,這個價你們買就買,不買咱們也別廢話,我屯著等朝廷做出決定也一樣少不了賺錢,那錢賺得少點也安心!”

  老鄉紳說道。

  “可我這次就帶了一萬兩銀子,我帶不回糧食,弄不好也是要砍頭,您老就通融通融,實在不行一兩半也成啊!”

  曹三喜哀求道。

  他是山西人,之前在關外做生意的,也因此搭上咱大清的線,不過只是個小角色,和范家這樣的沒法相提并論,而且隨著局勢改變,他的生意也瀕臨絕境。好在這時候一個新的商機出現,多爾袞為了養活北方的鐵桿莊稼,在老百姓那里實在搜刮不出的情況下,只能從南方走私糧食。然后他將大量無法維持下去的晉商強制性吸納入內務府,控制包括鹽業在內的各種壟斷行業,作為皇商一邊搜刮民間財富,一邊用這些財富轉而從南方走私糧食。

  曹三喜就是其中之一。

  但因為地位低,他不可能像范家一樣當鹽商繼續風光,只能被派出來干這種最危險的,好在危險與收益一向掛鉤,正因為他走私的糧食多,不但已經入了攝政王的眼,而且也賺到了大筆銀子。

  之前他都是以一兩二的價格在這里購入,然后運到膠州,再轉膠萊河出海走沿海淺水區,以此避開明軍北洋水師在萊州灣的巡邏,一直將糧食運輸到天津,然后以二兩的價格在北京出售,但現在這個價格…

  這個價格也得接受。

  “劉公,您這是要我的命啊!”

  他哀嘆道。

  “你就死心吧,接著還得漲!”

  劉公喝著茶淡然說道。

  其實他純屬勒索,雖然米價有所上漲,但也只是漲到八錢,當然,他做這種抄家滅門的生意,不賺個一倍以上的差價那就沒天理了。

  曹三喜最終帶著憂傷離開,緊接著在外面碼頭登上一艘漁船,又掏了大筆傭金讓這艘漁船送他出海,第二天到達了達山島。又過了一天,幾艘大型海船出現在海平面,這些船靠岸后抬下一箱箱白銀,當天晚上,運輸糧食的小船開始陸續到達。這些小船到達一艘就迅速將船上糧食轉到大船上,然后他把這一船的糧款支付。就這樣忙碌了整整一夜后五千石糧食全部裝船,而他帶來的一萬兩銀子也花光了,他這才憂郁地看著最后一艘離開的小船,下達了的命令。

  “東家,這么貴怎么賣啊!”

  他的伙計小心翼翼地說。

  “怎么賣?攝政王只要糧食,他才不管價格呢!回去賣三兩一石,愛吃不吃,正是春荒時候,不吃這個就讓那些官老爺們和窮鬼一樣出去啃樹皮挖野菜!銀子可不能當吃的。”

  曹三喜冷笑道。

  的確,他也一樣有漲價資格。

  去年北方糧食產量繼續下跌,寒冷氣候加劇,盡管多爾袞也學李自成的辦法,用高價走私的地瓜來搞新作物推廣,但因為數量有限暫時還沒有任何實質性改變。搜刮老百姓已經無可搜刮,向南逃亡明軍控制區或者向西逃亡李自成控制區的老百姓絡繹不絕,很多地方都因為饑荒而發生持續不斷的造反,八旗精兵疲于奔命地鎮壓,結果造反的越來越多。

  這都快趕上崇禎時候了。

  說到底都是糧食鬧得,就連八旗兵現在都很難吃飽,一些地方連八旗軍叛變都出現。

  多爾袞現在只要糧食。

  別的他根本不管,只要能給他弄來糧食,愛賣什么價隨便,不這樣那些皇商也沒有走私的動力,他們跑到明軍控制區走私,一旦被發現只有死路一條,不讓他們賺足油水,他們哪個會真心為大清辦事?

  “走!”

  曹三喜說道。

  “東家,明軍水師!”

  突然間桅桿上的水手驚叫道。

  “慌什么!”

  曹三喜喝道。

  他嘆了口氣,向旁邊一招手,一個伙計趕緊把一個小箱子抱過來,這時候遠處幾艘戰船出現,很快兩支船隊相遇。

  “停船檢查!”

  為首戰船上軍官喝道。

  “王將軍,都是老朋友了,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在下只是往登州運些貨物而已。”

  曹三喜笑著說道。

  “啊,去登州的啊,那就不用查了,你們不會騙我,然后半路去了膠州吧?”

  王將軍說道。

  “不會!”

  曹三喜捧著盒子笑著說道。

  打開蓋的盒子里金光閃閃。

  就這樣幾艘明軍戰船轉向一旁,一個小船過來拿走箱子,損失了一千兩銀子的曹三喜帶著裝載五千石糧食的船隊繼續前行,到第二天早晨時候他們就看到了膠州灣。但也就在同時兩艘巡邏的戰船駛過來,這戰船的桅桿上飄揚著大明海軍的龍抱日月旗。

  曹三喜長嘆一聲,然后忍著心頭滴血的痛苦,又拿出了一個更小的匣子。很快兩艘新式戰艦一左一右從他的船隊旁緩緩駛過,張開的炮門里面一門門大炮推出,在那些水手們驚恐的目光中,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他們。

  曹三喜一句話沒說。

  他只是對著一艘戰艦甲板上的軍官打開了匣子,里面幾顆寶石反射璀璨的光芒。

  那軍官滿意地笑了。

  “回去賣三兩半吧!”

  曹三喜面無表情地對伙計說道。

  他緊接著說道。

  “曹老弟,我也沒辦法啊!”

  在千萬巨資的逼迫下,江南士紳們迅速開始明確立場。

  絕大多數是不掏錢的。

  哪怕掏錢的也都扣扣索索,任憑張國維等東林群賢,不斷派出親信到各地游說,在他們控制的報紙上鼓吹大義…

  最悲劇的是多爾袞。

  海州。

  當然,這不是皇上的贖金。

  他們的口號是捐錢支持秦王為大明西征,收復漢唐西域故土。

  賣個一萬兩也不是什么難事。

  總之南京城里就湊了這些,就才二十萬兩,這個結果讓東林群賢們一個個欲哭無淚,就這節奏全國能湊兩百萬頂天了,根本不可能夠啊,很顯然楊慶之前對他們那張臉的價值估計有些誤差。

  然而他們卻不是最悲劇的。

  之前楊慶的貸款已經落實,李自成向南京監國移交了河北二府的控制區,當時楊慶在報紙上描述這件事情的時候就是用了秦王西征,收復漢唐西域故土的形容詞。他是為了在民間形成這個認識,讓老百姓回憶起曾經西域也是華夏之地,畢竟那里已經丟失很多年了,老百姓很難對那里有什么印象。但這正好給了東林群賢一個很好的遮羞布,說湊錢贖回皇帝無疑很難聽,但湊錢幫助秦王西征就光榮得多,哪怕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終究面子上好看得多。

  呃,同樣也詭異了許多。

  江南士紳捐錢給闖賊去西征…

  “又漲價?”

  城內一處糧店后宅的客廳內,咱大清內務府包衣曹三喜不滿地驚叫著。

  “劉公,咱們做生意講信義,這談好的價怎么又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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