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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這就很尷尬了

  “你的想法還是不錯的。”

  正當外面御街上那些舉子,在防暴彈的毒煙和凈街虎的大棒下一片鬼哭狼嚎的時候,楊慶已經和坤興公主一起在接見張煌言了。

  當然,公主繼續當擺設。

  張煌言勇敢地面對他。

  其實這時候張煌言并不大,二十多歲還不到三十,這個在兩都淪陷后面對無可挽回的局勢,卻依然抵抗二十年,最終被俘后不肯跪著死,坐著受斬首之刑的孤臣,應該算是一個真正值得尊敬的。至少他比黃宗羲,毛奇齡這些人強得多,甚至就是顧炎武這些人也無法與他相比。

  他做到了至死不屈。

  “我會取消錦衣衛的擬罪權,不過審訊權肯定要保留,大明又不只是錦衣衛一家,絕大多數衙門甚至如戶部之類都有參與審訊權,有時候還可以單獨審訊,單純審訊這一點錦衣衛沒有什么可改的。但擬罪權就只能歸一家了,這一家應該是大理寺,其他包括刑部和都察院在內,都沒有對犯人的擬罪權,只有大理寺可以定罪。大明的司法制度肯定會改革,都察院專職檢舉,大理寺審案定罪,刑部管理刑獄,這才是最合理的。其他除了軍隊內部有軍法處單獨執行軍隊內部法律外,涉及民間的案件,都必須移交大理寺審訊來定罪并交監國核準。”

  楊慶說道。

  明朝所有衙門都有參與審訊權。

  哪怕就是禮部,工部這些機構都一樣可以在皇帝下旨后,參與三法司的審訊,尤其是戶部,兵部這些,甚至可以和都察院單獨審訊。

  這樣的例子并不少見。

  君權時代制度沒有什么規范,理論上皇帝說什么是什么,大臣齊心協力可以用制度的羅網限制皇權,但如果皇權鐵了心要無視制度,那么大臣也沒什么辦法的。君臣二字已經明確雙方關系,君對一切都有決斷權,他可以更改法律,也可以更改制度,大臣只能接受,除非他們造反,否則終究還是沒什么卵用…

  “而且我們還可以簽一個約法,就像上次的臨時約法一樣,用這個東西來明確這種制度,任何人,無論監國也好皇帝也罷都不能改變。”

  楊慶笑著說。

  “忠勇侯真有此意?”

  張煌言驚喜地說道。

  這無疑是大臣們夢寐以求的,有這樣一個東西,就可以拿來名正言順地約束君權了。當然,他也知道這個得看情況,畢竟皇明祖訓都快被無視了,但有總比沒有好,而且臨時約法的確開了一個好頭。

  “但是…”

  楊慶笑咪咪地看了他一眼。

  “咱們不能只改朝廷的,要改就連地方一起,朝廷是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三司,地方上也得三司啊!朝廷不能君主一個人說了算,地方上也不能主官一個人說了算啊,得取消地方主官的審判權,所有案子歸單獨設立的法庭管才行啊!”

  楊慶說道。

  “呃?!”

  張煌言閉嘴了。

  他倒是無所謂,他就是一個舉人而已,可那些地方官不干啊!沒了審判權還怎么發財?地方官員收入本來因為新政就少了一大截,雖然楊慶提高了補貼,但算起來依然沒有可以隨心所欲收火耗時候高。而且稅務司又分去了很大一部分稅收權,帝國銀行設立后,稅收在地方直接存銀行,戶部在銀行提款,同樣也讓地方官少了一條撈錢門路。現在就指著審案時候撈錢,如果再單獨設立法院,那些地方官還混個屁,難道真靠朝廷俸祿過日子?雖然楊慶增加補貼后,朝廷俸祿的確也能保證官員過上不錯生活。

  但是…

  難道當官就為了俸祿嗎?

  簡直笑話,哪個當官的是奔著俸祿去的?誰不是為了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去的?可以說這種改革地方官員絕對不干!

  “忠勇侯,咱們還是說錦衣衛吧!”

  張煌言尷尬地說。

  “你看,我可以改革,甚至可以改得堪稱完美無缺,可是,那些官員們敢跟著一起改嗎?既然連他們都不敢跟著改,那有什么資格非要錦衣衛自己改革呢?”

  楊慶說道。

  他當然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直到現在他也沒提過在地方設立法庭分權,那些地方官員不可能接受,必須得到他的布局完成,把皇莊推行到所有縣,可以真正掌控地方時候才能推行,但現在倒是可以用來堵這些要法治的大臣嘴,你們要法治咱們就來真正法治,但你們自己先不想那就別廢話了。

  “忠勇侯,五城兵馬司為何抓那些舉子?”

  兩人正說話,解學龍氣急敗壞地走進來質問道。

  楊慶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忠勇侯,那些舉子不過是欲向朝廷進言而已,公車上書自古有之,未聞有驅逐者,更何況五城兵馬司以du氣棍棒加之?舉子進衙門尚且有權不跪,何故以繩索加之?”

  緊接著張國維也陰沉著臉走進來質問。

  他們其實一直在看熱鬧。

  本身他們也沒想過要讓黃宗羲這些人真正伏闕,他們知道楊慶肯定會抓人的,他們就是讓這些人鬧出事來顯示一下江浙士紳為拯救被捕的義士們努力過,同時展現楊慶的蠻橫無禮以坐實他的形象。現在這形象倒是真可以坐實了,可問題是他這也太兇殘了吧!要知道這近千監生舉人絕大多數都是南直隸和浙江的,這絕大多數都是他們的后備力量,這樣又是du氣彈又是大棒再加踩踏,肯定是會有死人的,就算沒有死人,受傷的也不會少了。

  這下子他們的后備隊可以說損失慘重啊!更別說還可以抓住這個把柄革除功名了。

  他們真沒想到楊慶如此狡詐。

  先讓凈街虎便衣挑起斗毆,再讓凈街虎以擾亂治安抓人,你這種賊喊捉賊也玩得太溜了,還有你那防暴彈是什么時候搞出來的?夏天沒法用冷水澆,你居然搞出du氣來熏,你這智商挺高啊!

  楊慶還是沒說話。

  這家伙一臉淡然地看著張國維和解學龍,然后若無其事地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往桌子上一放,一言不發地向他倆那邊一推。

  解學龍疑惑地看著他,然后拿起這張紙,剛看一眼臉色瞬間變了,旁邊的張國維同樣疑惑地從他手中拿過然后看了一眼,臉色一變毫不猶豫地拍在桌子上怒喝道:此逆賊如此攀附無辜簡直罪不容誅!

  好吧,這是陳進士的供詞。

  可憐就在外面忠義之士為了拯救他而拼盡全力的時候,在鐵女人里面關了一天的陳進士,已經哆哆嗦嗦地招供了。他是真不敢再進那個鬼東西了,一天一夜一絲光亮不見,一點聲音聽不到,只有穿透身體的一個個長釘禁錮著他…

  出來后他都快瘋了啊!

  按照他的這份供詞,寧國府逆黨的造反,完全是前禮部侍郎錢謙益和現任吏部尚書徐石麒,禮部尚書顧錫疇,兵部尚書張國維,刑部尚書解學龍五人主謀。包括黃宗羲在內東林黨和復社加起來甚至包括部分幾社成員在內,總計三百多名在職和在野官員及士子同謀。目的是一舉鏟除所有皇莊,然后起兵進攻南京,廢坤興公主監國及西安的龍興皇帝并迎桂王入主大寶,順便再把楊慶用火燒成灰燼。

  按照這份供詞,基本上可以把東林黨和復社進行清洗了。

  這就很尷尬了。

  “我也覺得此賊罪不容誅!”

  楊慶深表贊同。

  “解尚書,我這里還有份奏折,乃是給這批逆黨擬訂的刑罰,準備交給監國核準,不過為體現公正,避免有人總是說錦衣衛屈打成招,咱們大明不夠法治之類的,不如就由解尚書簽個名,算是與我聯名上奏如何?”

  緊接著他又拿出一份準備好的奏折一臉嚴肅地說。

  解學龍憂傷地看著他。

  簽還是不簽?

  不簽的話,楊慶肯定要拿著這份供詞做文章,雖然解學龍也知道楊慶不會真得全抓起來,那樣會造成一場內戰的,但抓一部分還是沒什么問題的。但就是抓一部分也會對他們造成重創,名單上這些可全是江浙的精英啊,他隨隨便便抓個一二十就能造成沉重打擊。但要是簽了的話,就變成刑部和錦衣衛共同給陳進士這批人定罪了,那么他也就成了所謂奸臣中的一員了,然后就像當初史可法被踢出群賢行列一樣,他也肯定會被踢出群賢行列的。

  他的手甚至有些顫抖。

  “啊,我覺得應該再仔細看一下這份供詞,這個黃宗羲,毛奇齡,冒辟疆幾個,我記得東廠報告過他們的不臣之言啊!”

  楊慶說道。

  說著他又重新拿起供詞,在那里裝模作樣地看著。

  解學龍悲憤地看著他。

  然后這個六十多歲老人,用他那顫抖的手,拿起旁邊的一支筆,猶豫了一下,在一片沉默中長嘆一聲,在楊慶的奏折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啊,或許是我記錯了,他們這樣的名士怎么會胡言亂語呢?這幅供詞就由刑部復查吧!萬一這陳逆胡亂攀附豈不是禍及無辜?還是由刑部復查一下比較妥當。”

  楊慶滿意地把供詞塞進他手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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