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敵軍至少五萬!”
高得捷舉著望遠鏡一臉凝重地說道。
“你害怕了?”
“侯爺說笑了,跟著侯爺別說是五萬了,就是五十萬末將也敢沖,生死輸贏這個不說,至少殺得痛快,不用跟過去一樣活得像條狗,哪怕戰死了充其量也就他瑪的一條死狗,侯爺把我們真正當兄弟,那我們就把這命交給侯爺。”
高得捷拔出刀說道。
“打完這一仗我給你們組建一個騎兵軍!”
楊慶拍著他肩膀說道。
就在此時遠處順軍開始列陣,四萬步兵在正中,一萬騎兵分兩翼,正中步兵推出一片長矛密林,在一門門火炮后面恍如一道鐵甲的墻壁,兩翼仍舊是普通騎兵。事實上因為戰馬偏小,再加上火器的普遍裝備,像鐵騎營這樣的古典式具裝騎兵早已經被淘汰,畢竟在子彈面前都一樣,而具裝騎兵因為昂貴的成本那損失可就不一樣了。
順軍陣型正中分開,一名將領策馬沖出。
“袁宗第!”
說完他同樣催動了戰馬。
“虎蹲炮準備,瞄準敵軍騎兵陣型!”
他身后高得捷舉刀說道。
旗手立刻揮動信號旗,向兩翼發出楊慶編寫的旗語,而在他們這支騎兵的陣型兩翼,各有一座已經組建完成的車城,在這些車城的中心,總計兩個炮隊的十二門臼炮分別開始瞄準對面順軍兩翼的騎兵。
楊慶的陣型和順軍正好相反。
他是兩翼步兵中間騎兵,第二軍分出的一個步兵旅,第三軍原本駐扎六合的一個旅,兩座車城一左一右護住中間的鐵騎兩翼,但車城各取消了一個邊,畢竟中間是鐵騎根本不需要守這個邊,但在騎兵正前方增加了一道防線。三千鐵騎全軍出動,已經改成旅的這支特殊騎兵分六個營,六個密集的騎兵方陣排列在偏廂車的墻壁保護中,一萬三千步騎最終變成一個巨大的長方形,橫亙在綠色的田野上面對五萬敵軍。
就在所有士兵心懷忐忑準備接下來的大戰時候,楊慶已經和袁宗第面對面了。
“你可以殺了我,看看我的部下是不是也會不戰而潰。”
袁宗第不無嘲諷地說道。
“我只喜歡殺異族,對你沒興趣!”
“那咱們就好好打一仗!”
袁宗第點頭說道。
說完他控制著戰馬后退一步,緊接著調轉馬頭,然后轉回頭說道:“忠勇侯,你后悔還來得及,你若歸順闖王,位當在我之上,又何必與那些貪官污吏同流合污?”
楊慶揮了揮手讓他滾蛋。
袁宗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策馬回歸本陣。
楊慶同樣調頭返回。
就在他回到陣型的一刻,兩旁車營內炮聲驟然響起,十二枚開花彈拖著引信的煙跡掠過天空,緊接著在順軍騎兵中炸開。
而就在同時,遠處順軍的大炮噴出火焰。
不過這樣的野戰中肯定不會出動紅夷大炮級別的,基本上都是些最多不超過千斤甚至幾百斤的小炮,幾百米距離內直射的炮彈不斷擊穿盾車的護壁,帶著飛濺的碎木制造著殺傷,甚至落在列陣的騎兵中造成傷亡。同樣明軍車城上包括劈山炮和弗朗機在內,所有火炮也在開火,炮彈在順軍的長矛林中打出一片血肉飛濺。
后者的陣型開始混亂。
這些都是雜牌,也就是投降的那些,他們自然是要當炮灰的,他們的任務就是在火炮對轟中,盡量消耗對方的炮彈,然后沖鋒的時候作為肉盾給后面的主力鋪路。
攻城時候他們還得填壕呢!
“他們的騎兵怎么不怕?”
高得捷沒在意自己陣型中落下炮彈造成的損失,這樣的損失根本不值一提,因為都是輕炮,在這樣的距離只要不是被炮彈正中,一般來說就沒多大危險,他更關心的是對面挨開花彈的順軍騎兵,開花彈爆炸的火光和巨響中,那些騎兵依然保持陣型,雖然有部分戰馬受驚但整個陣型沒亂。
“我和李來亨一起,用火藥包炸崩了多爾袞的騎兵,難道李自成還能蠢到不針對性訓練他的騎兵?”
這個結果很正常,事實上這時候估計多爾袞也得進行類似訓練,想用臼炮轟潰騎兵已經不可能了。
“虎蹲炮調高兩度,轟步兵后面。”
他說道。
緊接著旗語發出,所有臼炮迅速調轉炮口并調高仰角,炮彈越過正面的炮灰落在后面,而炮灰后面是順軍主力步兵,隨著炮彈不斷落下,爆炸的火光中原本安全的順軍主力步兵開始出現大量傷亡。說到底二十斤臼炮威力并不弱,至少不會比一枚現代的六零迫擊炮彈弱,在密集的步兵陣型中,這東西的爆炸肯定會造成不小傷亡。
面對自己部下主力步兵的傷亡袁宗第終于忍不住了。
隨著他的中軍旗幟揮動,戰鼓聲在騎兵和后面主力步兵的逼迫下,炮灰不得不狂奔向前。
他們迅速越過了火炮陣地。
高得捷看著楊慶。
楊慶擺了擺手。
對面炮灰們頂著車城的炮彈,在血洗江南的憧憬中狂奔,很快進入了霰彈射程,然后死尸大片倒下,但活著的繼續向前,他們后面就是不斷向前擠壓的順軍主力,想逃跑也根本不可能,霰彈阻擋不住他們,緊接著他們進入鳥銃子彈和抬槍霰彈射程,更多的炮灰們倒下,但活著的依舊只能踏著同伴的死尸向前。
然后一枚枚手榴彈從車營飛出在炮灰中不斷炸開。
炮灰們還是只能向前。
當然,三斤的黑火藥手榴彈本身威力也有限,再加上鑄鐵的質量問題也沒幾片碎片,更多是嚇唬人。黑火藥時代想依靠這東西橫掃天下還是過于夸張,至少野戰中沒戲,歐洲人在排隊槍斃戰術成熟后,擲彈兵也就空有其名了,要知道即便到美國南北戰爭時候,十二磅山地榴彈炮打出的九磅榴彈也僅僅炸開十片左右碎片。
更別說這些手榴彈頂多也就是算不到四磅了。
這個嚇唬人更有效。
但當嚇不到人時候,指望它們炸死多少敵人就扯淡了。
爆炸的火光中炮灰們迅速開始沖擊車城,車城內近戰的斧槍手長矛手雙手斬馬刀手迅速動手,雙方的浴血搏殺開始,而在護壁的掩護下,鳥銃抬槍甚至弗朗機不斷在極近距離對著敵人噴射火焰。包括陣型內的騎兵都舉起弓箭射殺試圖沖擊的敵人,甚至就連臼炮都將仰角抬到最高發射藥減到最低,一枚枚炮彈不斷落在車城外炸開,后者的死亡率直線飆升,越來越多的炮灰開始掉頭。
但也就在這時候,密集的敵軍人群中無數細小的火光出現,緊接著一個個小布袋拖燃燒的煙跡飛出落在車城內炸開。
車營內立刻出現混亂。
好在彈藥都在車上特制的隔箱內所以還沒發生彈藥爆炸,但順軍擲彈兵的出現依然讓炮灰們士氣大振。
“侯爺?”
高得捷說道。
“繼續等著!”
如果連這點考驗都撐不住,那他對京營的訓練就算失敗了,畢竟順軍的手榴彈還不如明軍,至少他在火藥配比,原料提純方面做得更好,同樣重量肯定明軍的手榴彈更好,唯一的威脅在于引爆彈藥,但偏廂車的發射藥和手榴彈都藏在車上的鐵皮暗格里。
除非順軍手榴彈正落在里面,否則是不會將其引爆的。
而這種可能幾乎為零。
事實上在最初的慌亂后,明軍迅速穩住了,雙方以偏廂車為分隔的近距離搏殺,長矛互刺,互扔手榴彈,長柄斧和斧槍互砍,弓箭手近距離瞄準互射,在血淋淋的面對面搏殺中死尸不斷倒下,甚至明顯地堆積起來,但絕大多數都是進攻者的,盡管不時有手榴彈落下,但明軍的傷亡依舊遠遠少于他們的對手。
畢竟明軍的弗朗機,抬槍和鳥銃更狠,裝填霰彈的弗朗機近距離一炮轟死一大片。
甚至很多炮灰已經開始逃跑。
而就在前方血戰的同時,明軍的臼炮炮彈依舊不斷在后面督戰的順軍主力中炸開,那些順軍主力終究也不是真不怕死的,二十斤臼炮炮彈威力可不是手榴彈能比的,在這些算得上重型的炮彈轟擊和那些試圖逃跑的炮灰不斷擠壓下,順軍步兵終于開始撤退。
然后所有炮灰毫不猶豫地向后潰逃…
“出擊!”
楊慶吼道。
一輛輛偏廂車迅速分開,一道道鐵騎的洪流洶涌而出。
楊慶一馬當先揮舞雙撾直沖向潰兵,轉眼間撞進其中,兩把鐵撾一分兩名潰兵同時被勾刃刺進后背,緊接著伴隨戰馬的狂奔向前被硬生生撕碎了身體,而就在同時更多具裝騎兵撞進潰兵中…
遠處袁宗第靜靜地看著。
旁邊一名將領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
“再等等!”
袁宗第說道。
那將領控制著躁動的戰馬,和身后列陣的數千騎兵一起,靜靜看著楊慶在戰場上一往無前地沖擊,看著他和后方車營之間的距離在迅速拉開。
“闖王霸業,在此一舉!”
袁宗第突然大吼一聲。
緊接著他提起錐槍猛然催動了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