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真得是禍從天降啊!
他可不是什么傻子,原本歷史上說他昏庸無道,很大程度上是咱大清和那些東林黨合伙抹黑,畢竟咱大清就是以弘光昏庸無道為借口南下的。
他們入關是給明朝報仇。
他們占了北方那是為了拯救被李自成荼毒的百姓…
可他們入侵南方呢?
那就必須得是弘光昏庸無道,天怒人怨,上天借他們的手滅之,然后他們順應天命來搞揚州十日了,無論弘光是個什么樣,他就是天天扶老太太過馬路他也必須是個壞人,他就是個宋襄公那也必須是個桀紂之君,這是咱大清南侵的理論依據。同樣那些本來就仇視他的東林黨,在接過給咱大清編史書的重任后無論是為了滿足主子們的要求,還是滿足他們內心的那點陰暗,也都只會不遺余力地把這個原則貫徹下去,最后就成了弘光罪無可赦的事實。
至于弘光本來是什么樣子…
那個誰會關心呢?
但他這個人要說庸大概還有幾分接近,他肯定不是什么天縱奇才,最多只是常人之姿,用國榷里面的形容就是無失德,僅好色而已,但好色這種事情放到一個君主身上真得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要說他昏就未必了。
從崇禎十四年李自成攻陷洛陽他就在不斷輾轉流浪,這么多年來一次次從死亡的危機逃出生天,基本上什么苦難也經歷過了,早就已經成長起來,不再是當年那個紈绔子弟。他很清楚現在自己的處境是多么危險,如果崇禎沒有兒子那他就是最合適的繼承人,崇禎親叔叔的兒子,大明朝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雖然他還有兩個叔叔活著。但桂王這時候已經病重,惠王禮佛不問外事,神宗五個兒子活下來,除了泰昌和他爹及這二王外,還有一個瑞王封地漢中,但在逃到重慶后被張獻忠給殺了。
太祖的規矩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泰昌就天啟和崇禎兩個兒子,泰昌最大的弟弟是他爹,而崇禎同輩中目前也是以他最長。
崇禎沒有兒子就得他玩兄終弟及。
但現在崇禎有兒子就不一樣了,那么他就是楊慶這些人的頭號眼中釘,后者想遙尊崇禎的太子為帝,繼續在江南玩沒有皇帝公主監國的游戲,和張嫣及一幫太監打著這個旗號把持朝政,快快樂樂當權臣,那最大的威脅就是他這個特殊的身份,如果有可能的話會毫不猶豫地把他弄死。
徐弘基等人擁戴他繼位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他沒參與,他一個劫后余生剛過了一年安穩日子的還沒那么大的膽子。
反正徐弘基成功他就當皇帝。
徐弘基不成功他也還能保留一線生機,現在主動來待罪宮門,就是以此來求饒的。
但楊慶的話就是晴天霹靂了!
“忠勇侯,我真不知道他們想做什么啊!小王對大行皇帝忠心耿耿,太子繼位也是天經地義,小王雖是宗室但對這皇位絕無染指之心,徐逆等人所為小王一概不知,求太后明鑒,求忠勇侯明鑒啊!”
朱由崧趴地上哭嚎著。
“大王,未必吧?我可是聽說大行皇帝晏駕的當晚,徐弘基就去拜見過大王!”
楊慶陰森森地說。
“呃?!”
朱由崧哆嗦了一下。
“要不要我把二位談話的內容也復述一遍?您不會以為我的錦衣衛那就是個擺設吧?”
楊慶說道。
他還真就知道兩人談了什么。
福王根本不知道自己書房和內室各有一根細銅管,一端在室內接偽裝好的喇叭口,一端接到外面的隱蔽處,而安插在他府中的錦衣衛暗探,在知道徐弘基進了他的書房后,只需要躲在那里打開外面同樣偽裝好的喇叭口,貼上去就能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
他的住處可是錦衣衛管著的。
實際上不僅是他那里,其他幾個藩王那里也都有。
“忠勇侯,那是他蠱惑小王,小王沒答應啊!”
福王真得都哭了。
“但大王也沒檢舉揭發啊?”
楊慶繼續陰森森地說道。
朱由崧想爬起來給他磕頭,但因為兩腿發軟,再加地上全是血,反而讓自己滑得整個趴在了地上,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求饒,突然間楊慶也蹲下了,在他恐懼的目光中那張可怕的大臉緩緩湊上前,一直湊到了不足半尺完全遮蔽了他的視野…
突然間那大臉變成燦爛笑容。
“哎呀,大王,末將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這地上臟,您怎么在地上趴著,來,末將扶您起來!”
楊慶笑著說。
然后在福王的懵逼中,他直接把這家伙拎了起來,緊接著叫過一旁錦衣衛去準備更換的衣服,就那么扶著兩腿發軟的福王走進午門,后者幾乎行尸走肉般跟著他,在他的擺布中換上干凈衣服一起到了張嫣那里。
“叔叔臉色為何如此差?”
福王倆腿一軟直接跪下了。
“太后,臣真得沒有與徐逆等人同謀啊!徐逆是找過臣,欲蠱惑臣和他一同作亂,但被臣拒絕了,臣原本以為他也就作罷了,因他也是世襲勛貴故此沒有檢舉,可臣真得沒想過染指皇位啊!”
他哭著喊道。
“這就是叔叔不對了,如今我們就剩下一群女人,叔叔至親,我們不靠著叔叔靠誰?可叔叔知道他們欲對老身和公主不利卻不提醒一下,難道咱們不是一家人?難道監國不是你的侄女?他們勛貴也是外人,你跟他們難道還能比咱們更親?”
張嫣一臉哀婉地說道。
話說這女人也是演技派啊!
“太后,臣錯了,求太后責罰!”
福王磕著頭哭道。
“叔叔這話就言重了,人都說長嫂如母,老身是你嫂子,說你幾句也是因為咱們都是至親,又豈會真得責罰于你!”
“謝太后恩典!”
福王激動地說道。
“忠勇侯,還不把福王扶起來!”
楊慶趕緊把福王扶起來,順便把他按進旁邊的椅子里。
“不過叔叔和諸藩總是這個樣子也不像話,好歹你們也是藩王,雖說你們的藩地都被那李自成搶了去,但老身和公主也不能虧待你們,老身的意思是重新給你們各自補一塊封地,不知叔叔意下如何?”
福王都傻了。
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臣一切都聽太后的。”
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只是咱們朝廷如今也就還有這幾個省的地方,非比從前了,所以你們之前那些土地不能全補給你們,另外王府什么的也就不給你們建了,你們自己到封地想辦法吧,老身一家給你們一萬兩銀子算建府的費用,反正你們現在也沒過去那么多人口。至于封地就按照朝廷封給你們的那些補給你們,你們自己后來弄的那些地就不給你們補了,另外朝廷如今的用度也緊張,你們既然有封地了,那么朝廷的俸祿也就暫時停了吧,等以后咱們把皇上迎回來再由皇上決定。”
福王迅速清醒過來,這意思就是給他們封地,把他們踢出去不用再朝廷養活了。
這是一個選擇題。
他的俸祿是每年一萬石,不過福藩剩下還有不少食祿的,加起來兩萬石總是有的,但拖欠嚴重,在南京實際上去年他所有人加起來才得到不足一萬,而他的封地是兩萬頃,兩百萬畝,每年就算朝廷代收到他們手里也是好幾萬兩銀子…
這個選擇題閉著眼都能做!
“臣一切憑太后作主!”
他說道。
“叔叔真是深明大義啊!”
張嫣感慨道。
福王趕緊堆起滿臉笑容。
“那此事就這么定了,福王移藩鳳陽府,正好也是咱們朱家祖地,以淮河為北界,東界淠河,西界信陽府界,向南至廬州府界,以霍邱為藩城,無論多少全劃入福藩,若多了就算老身給叔叔的補償,若少了叔叔也別和老身計較!”
福王瞬間石化了。
霍邱?
霍邱那鬼地方還有個屁人啊,那城里估計都能養野狼了,整個沿淮線除了駐軍根本沒有居民,也就是鳳陽淮安幾個交通樞紐有些商人和北方貿易,其他全是駐軍在屯田,別說士紳,就是普通老百姓都跑光了,那種鬼地方別說你給我兩萬頃,你就是給我二十萬頃,我也只能養荒草啊!根本沒有人種田,難不成我還自己扛著鋤頭下地?
他這才明白張嫣怎么這么好心。
這哪是移封,這分明就是讓他自己開荒啊!
跟重要的是那里還是前線,以后李自成的大軍南下,他還是第一個倒霉的。
“太,太后?”
他用凄婉的目光看著張嫣。
“福王,難道你不滿意?”
旁邊突然響起一個恐怖的聲音。
朱由崧就像被冰水澆了一樣,瞬間就哆嗦了一下,不滿意那就得討論一下他知情不報,或者也可以說與逆黨同謀的問題了,然后他再看著對面張嫣那似笑非笑的面容…
“臣,臣謝太后恩典!”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滑落直接跪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