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你們這些狗奴才!”
夜幕籠罩的官道上,清軍牛錄蘇喀揮鞭呵斥著。{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鞭聲中旁邊一名奴隸立刻發出慘叫。
但其他那些奴隸無人敢說話,全都低著頭拼命推動中間馬車,這輛滿載糧食的馬車正在雨后泥濘的道路上艱難向前,經過了七萬大軍和他們的馬匹踐踏再加上無數馬車碾壓,原本平整的道路徹底變成爛泥塘,縱然人推馬拉也無法使這些沉重糧車順利前進,使得遠處已經隱約可以看見的高平驛的宿營火光,更是變得仿佛越來越遙遠。
蘇喀的目光突然落在一個明顯筋疲力盡,想停下喘口氣的奴隸身上。
“你這狗奴才敢偷懶!”
他立刻吼道。
后者嚇得趕緊趴在地上磕頭。
“拖出來,你們這些狗奴才,看來不砍你們幾個狗頭是不行了!”
蘇喀惡狠狠地拔出刀喝道。
這時候兩個士兵上去,把那個倒霉的奴隸拖出來,其他那些低著頭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繼續在那里拼命推車,不僅僅是他們,整個這支輜重隊綿延的車龍中,所有奴隸都在低著頭默默推車。而在他們的沉默中,那個倒霉的奴隸不停哭求著,但卻沒有獲得任何憐憫,他就那么被拖到了蘇喀面前,剛剛得知戍守沙嶺驛的弟弟被那惡魔割喉的牛錄大人一把抓過他的辮子,然后遞給旁邊的士兵向前拉住…
“狗奴才,去死吧!”
蘇喀仿佛看著那個叫楊慶的錦衣衛般,看著這個倒霉的奴隸,然后雙手舉起刀發出一聲得意的吼聲。
然而下一刻他卻愣住了。
“什么聲音?”
他舉著刀愕然說道。
驀然間一聲破空聲。
“敵襲!”
他尖叫一聲猛然向前撲倒。
幾乎就在他一頭扎進爛泥的同時一支利箭在他頭頂急速掠過,準確命中了那名牽著辮子的士兵面門,后者沒有任何停滯地仰面倒下,蘇喀看著他的死尸一翻身,但還沒等他爬起來伴隨破空聲,另一名士兵的死尸倒在了另一邊,還是同樣面門中箭。
蘇喀擦著頭上冷汗和爛泥,匆忙爬向那輛馬車。
此時整個隊伍一片混亂,就像對面的黑暗中埋伏了數十名弓箭手般,利箭一支接一支不停飛出,幾乎箭無虛發地命中一個個騎在馬上的清軍士兵,使他們慘叫著從馬上墜落,剩下所有清軍都被嚇得匆忙下馬,紛紛沖向那些堆滿糧食的馬車隱蔽,而那些奴隸反應也都很快,他們毫不猶豫地抱著頭往地上一趴,至于生死就看老天爺了。
“反擊,殺過去了!”
蘇喀趴在糧袋上吼道。
那些同樣趴在糧袋后的清軍,紛紛從馬車上取下盾牌,他們本來就是騎馬的重步兵,拿到盾牌后立刻熟練地組成一個個盾墻,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出,緩慢向著襲擊者推進,一些弓箭手在盾墻掩護下,同樣向前射出利箭,只不過他們根本看不見敵人,純粹就是給自己壯膽,但對面的箭卻依舊不斷飛來,哪怕有了盾牌的阻隔,這些箭仍舊不時落在某個倒霉的清軍面門。
好在盾墻終究管用,清軍仍舊順利向前合圍。
蘇喀松了一口氣。
然而他卻沒注意到就在這時候,那名差點被他砍頭的奴隸,已經悄然爬到一具清軍死尸旁,并且撿起了落在一旁的刀。
另外幾名奴隸倒是看到了。
但他們卻繼續趴在地上沒有一個提醒牛錄大人的。
“沖,沖上去,啊。”
蘇喀站起身大吼著,但吼聲卻驀然間變成了慘叫。
他愕然回過頭,看著那個把刀捅進自己后背的奴隸。
后者咬著牙狠狠將刀向下一拖,蘇喀再次發出慘叫,但他還是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奴隸。
而就在同時,那些已經快要完成包圍的清軍也發出了驚恐的尖叫,然后散開盾墻不顧一切地往回跑,沖向他們的戰馬,哪怕他們后面的箭依舊不斷射進他們的后背也顧不上了。因為就在此時伴隨急促的馬蹄聲,無數端著錐槍的騎兵從黑暗中涌出,還沒等他們跑回已經離開近五十米的車隊,這些騎兵就已經兇猛地撞在他們中間,馬蹄踐踏,錐槍刺擊,馬刀劈砍中清軍士兵不斷倒下。
而那襲擊者也終于露面。
拿著一張弓背著箭囊從黑暗中走出的他,在緩緩向前中不斷射出利箭,將那些試圖反擊的清軍一個個射殺。
但蘇喀已經看不到這些了。
那名在拖動中拔出刀的奴隸毫不猶豫地將刀刃壓進他的咽喉。
“帶走所有戰馬,燒掉所有糧車!”
s精靈王子的楊慶很快就站在了他倆身旁,饒有興趣地看了看那癱坐在地上的奴隸,對著在車隊席卷而過的部下騎兵說道。
他是負責誘敵的。
他步行靠近以弓箭射擊,面對他這樣的神射手,尤其還是隱藏黑暗中不知道多少人的情況下,清軍就算是騎兵也不敢冒險向前沖,最理智的方式就是下馬以盾墻結陣向前,而就在同時他的騎兵卻控制著馬匹緩慢靠近,避免狂奔而被發現,等到清軍下馬并離開車隊后,他的騎兵就可以全速沖出虐菜了,而他繼續負責壓制,黑夜中這樣的戰術很有效。
他的戰略也很簡單。
就是尾隨清軍不斷襲擊,像跗骨之蛆般跟著一口口地咬。
他炸斷三岔河浮橋帶來的最大收獲就是拉長了清軍的隊伍,渡河難度的增加,讓多爾袞的七萬大軍花了整整三天時間才全部渡完,急于到達山海關的多爾袞,肯定不會等后面的,最終這支大軍被拖成了一條綿延百里的長龍。前面蘇克薩哈的前鋒都已經到閭陽驛了,后面的還沒到高平驛,多爾袞的中軍也才到盤山驛,這樣的一字長蛇最適合襲擊了,尤其是后面的輜重隊什么的,而且這樣的襲擊還可以給他補充兵力…
“至于你,愿意跟著我嗎?”
他低頭問那奴隸。
就在這時候兩名他的奴隸士兵上前亮出自己剛割辮子的腦袋做廣告。
“奴才叩見主子!”
那奴隸毫不猶豫地說道。
“不要叫主子,這個詞太難聽,爺是錦衣衛指揮僉事楊慶,你就算我的家奴了,叫家主吧!話說老爺這詞也太難聽,以后這個稱呼得規范一下,不能讓那些家伙叫我老爺了,老爺聽著就引不起美少女的興趣。”
楊慶說道。
那奴隸才不管他扯淡呢,很自覺地拿著刀騎上蘇喀的戰馬。
這時候其他那些奴隸中,一些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出來,撿起各種武器在地上的清軍傷兵身上放血交投名狀,然后紛紛騎上那些清軍的戰馬,不過還是有一些裝什么都不知道,繼續趴在地上的爛泥里,就像準備好了與爛泥一同腐朽般,好在那些歸順的奴隸都認識他們,也沒順便給他們放血。話說這一次楊慶的收獲很大,至少三百奴隸加入他麾下,這些人其實也別無選擇,就算他們逃走跑去找清軍也難免一死,清軍在這方面的軍法可是很嚴酷,奴陷主只有死,跟著楊慶至少還能有條活路。
“家主,韃子后隊在高平驛,咱們這樣放火他們很快就會過來!”
那奴隸小心翼翼地說。
這時候那些騎兵已經點燃了他們之前推著的馬車,車上的糧食立刻熊熊燃燒起來,這樣的火光在黑夜中十幾里外都能看見,實際上還不到十里遠的高平驛清軍后衛不可能看不見。
“啊,我要的就是他們看到。”
楊慶說道。
的確,他要的就是清軍看到。
僅僅十幾分鐘后,前面的黑暗中無數火把的亮光就出現。
“亮起火把,撤退!”
楊慶毫不猶豫地說道。
連同新歸降的奴隸,總計六百人的騎兵隊伍,立刻拿起剛剛準備好的火把在糧車的火焰上點燃,然后向東迅速沖向黑暗的原野。
十分鐘后。
“追!”
鑲藍旗漢軍固山李國翰,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恨恨說道。
他爹李繼學原本是楊鎬手下的,遼陽陷落后因為曾經出使建奴所以投降,估計出使時候沒少賣情報,很可能被收買為內奸,此后在野豬皮手下很受優待,年老后由李國翰接班。
“主子,這些狗奴才怎么辦?”
一名包衣指著那些沒有跟著楊慶而是留下來等待清軍的奴隸說。
“奴陷主,殺!”
李國翰毫不猶豫地說。
“主子,主子,我們對主子忠心耿耿啊!”
那些奴隸哀嚎著磕頭求饒。
但緊接著大隊的清軍就從他們身上踐踏而過,然后在他們的慘叫聲中如洪流般席卷向前,直奔遠處依舊隱約可辨的那片火光。
很顯然后者逃跑的速度不算快,在追出了半個多時辰后李國翰就已經可以看到隱約的人影了,而且這些家伙看來知道無法擺脫他的追擊,已經在那里停下不走了,數量不多的騎兵迅速列陣,面對他們靜靜等待著。
“殺!”
李國翰拔出刀毫不猶豫地吼道。
他身后三千騎兵立刻端起了長槍開始列陣向前,他們并沒看到,遠處夜幕的星光中,隱約有無數的船型黑影橫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