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寧一陣風似沖了進了家門,迎面遇到母親張三娘,后面跟著是他父親范鐵舟。
“娘,我回來了!”
范寧話音剛落,便被母親張三娘一把抱在懷中,激動得淚水撲簌簌落下。
“我的兒子給娘掙臉了!”
“不光掙臉,還給娘掙錢了!”
范寧從書袋中取出一個鼓鼓的佩囊,笑瞇瞇道:“這里面可是娘最喜歡的東西。”
張三娘破涕為笑,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小壞蛋,把娘說得象財迷一樣。”
話雖這樣說,張三娘還是一把將佩囊奪過去,喜滋滋問道:“有多少?”
“五十兩銀子!”
張三娘頓時笑得嘴都合不攏,回頭對丈夫道:“他爹,有五十兩啊!”
范鐵舟笑呵呵揉了揉兒子頭發,關心地問道:“你是怎么回來的?”
“我和劉院主坐船回來,爹爹,劉院主說,作為對我的獎勵,以后醫館每月五貫錢的月租就不用付了。”
范鐵舟嚇了一跳,“益生堂是你們劉院主開的?”
“好像慈濟堂也是他的產業,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可是...一點租金不給,也不太好吧!”
范鐵舟考慮得比較多,他擔心別的醫師會有意見。
“有什么不好?”
張三娘鄙視地看了一眼丈夫,“你一天到晚顧慮這樣,擔心那樣,這是你兒子掙來的,有本事他們也去考個神童。”
話音剛落,張三娘忽然感到胸腹間一陣惡心,她連忙捂住嘴向屋里奔去。
范寧一怔,“娘這是怎么了?”
“你娘....她可能又懷身孕了。”范鐵舟吞吞吐吐道。
范寧聞言大喜,這是好事啊!將來自己若不在家,父母也有一個孩子陪同在他們身旁。
“能確定嗎?”
范鐵舟搖搖頭,“現在還不能確定,她今天去益生堂診脈,四個醫師意見不一,我也有點糊涂了。”
.......
晚上,范鐵舟又在白云酒樓訂了一桌酒席,夫婦二人為兒子勇奪神童比賽第一名慶祝。
酒樓東主聽說是給木堵鎮的小神童慶祝,他當即免了酒菜錢,還特地送給范寧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
從酒樓出來,天已經黑盡了,張三娘今天高興,喝了幾杯酒,俏臉紅撲撲的,顯得十分興奮。
“大郎,你說咱們搬回老房子行不行?我住在鎮里真的很不習慣。”
這已經是張三娘第二次給丈夫提這件事了。
范鐵舟對搬回蔣灣村倒沒有什么意見,畢竟他的父母在那邊,只是他覺得這是妻子一時頭腦發熱,真搬回去她又后悔了。
范鐵舟笑了笑道:“我還是那句話,你真的想好了,決定要搬回去,我完全支持,反正蔣灣村離鎮子不遠,水路也就半個時辰,我可以每天回家。”
“寧兒,你說我們搬不搬?”張三娘又問兒子。
范寧笑道:“我可能三月初就要去縣學讀書了,娘住在鎮上會更寂寞,還不如回去,鎮里的房子賣掉,在蔣灣村造一座大宅。”
聽說兒子要去縣學讀書,夫妻二人都吃了一驚,張三娘急道:“寧兒,你之前怎么沒說?”
范寧撓撓頭,“之前我也不清楚,我在縣里比賽才知道,選拔賽的前十名將進縣學讀書三年,備戰后年秋天的童子試解試。”
停一下,范寧又笑道:“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去,繼續在延英學堂讀書。”
“去!當然要去!”
范鐵舟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他深知進縣學讀書之難,當年他考縣學就名落孫山,兒子現在有這個機會,當然不能放棄。
“娘子,我們要支持寧兒去縣學讀書,別人想去還去不了呢!”
“誰說我不支持了?我比你還支持.”
張三娘當然支持兒子讀縣學,她做夢都盼著兒子考上舉人,讓她好好揚眉吐氣一把。
一家三口來到小巷口,只聽巷子里有人大喊一聲,“抓住那個蟊賊!”
卻見一個黑影迎面奔來,速度極快,眼看就要撞到張三娘。
范鐵舟護妻心切,他顧不得抓賊,一把將妻子拉了過來,黑影和張三娘擦肩而過,向夜幕中狂奔而去。
這時,巷子里又跑出來一人,他急得大喊:“大哥,你怎么讓那個蟊賊跑掉了?”
范鐵舟一怔,調頭便追,一口氣追出百余步,但已經來不及,剛才的黑影穿過王狀元橋,消失在街道盡頭。
他不放心妻兒,又跑了回來,“老二,是你嗎?”
從巷中第二個追出來的人,正是范寧的二叔范鐵戈,他身體微胖,累得氣喘吁吁,彎著腰直喘氣。
他回頭指了指巷子,“大哥快回去,還有個蟊賊被老三抓住了。”
范鐵舟一驚,急忙奔進巷子,范寧也跟著跑了進去。
張三娘驚魂未定,走上前問道:“老二,你怎么來了?”
“我聽說寧兒奪取縣士大賽第一,便叫上老三一起過來慶賀,卻發現你們家大門虛掩著,我們推門進去,迎面遇到兩個穿黑衣的蟊賊從屋里出來。”
張三娘心中大急,她的錢和銀子可都鎖在床頭的柜子里呢!
她頓時心急如焚,慌慌張張向家里跑去。
院子里,只見體格強壯的老三范鐵牛將一個瘦小的蟊賊牢牢按在地上,范鐵舟正用繩子將蟊賊捆綁起來。
蟊賊被繩子勒得一陣陣慘叫。
張三娘跑進院子,見兒子從她的房間里出來,張三娘上前急問道:“寧兒,少了什么沒有?”
范寧搖搖頭,“他們沒進這間屋子。”
張三娘頓時長松了一口,他們家值錢的東西都在她的寢房里。
“那他們來偷什么,我們家別的地方也沒有什么值錢貨?”張三娘不解地問道。
聽到‘值錢貨’三個字,范寧猛地想起什么,調頭向自己住的閣樓奔去,一口氣沖上二樓,范寧點亮油燈,眼前的一幕頓時讓他驚呆了。
只見書房里和自己臥室里一片狼藉,滿地的書籍,被褥和衣服都扔在地上,兩口大箱子也被撬開。
范寧一抬頭,范仲淹送給他的中堂還在,蟊賊不識貨,這幅字很貴重,在京城至少能賣幾千兩銀子。
幸虧自己把它掛在墻上,如果放在箱子里就被偷走了。
他又搬開書桌,打開書桌背面一處暗門,他的寶盒還在,蟊賊沒有發現。
范寧又奔進臥室,趴在地上向床腳望去,他心中頓時一涼。
他放在床下的兩塊太湖石蹤影皆無。
范寧一共有三塊太湖,一塊是他在竹林里偶然發現的,由于重達六七十斤,他搬不回來,便直接放在蔣灣村老房子里。
另外兩塊太湖石他放在自己床下,一塊是王二叔賣給他的三潭映月,屬于上品太湖石,還有一塊便是他珍藏的溪山行旅石,那可是極品太湖石。
范寧轉身向樓下奔去,迎面遇到母親,他連忙問道:“娘,我床下的兩塊太湖石,你有沒有放在別的地方?”
張三娘連忙搖搖頭,“我不會動你的石頭。”
這時,范鐵戈在外面院子里喊道:“寧兒,別找了,他們就是來偷那兩塊石頭的,我們截住了一塊。”
范寧急忙跑到外院,范鐵戈指了指石磨,磨盤上放著一塊太湖石。
范寧上前拾起太湖石,這塊石頭正是他的三潭印月。
“二叔,就只有這一塊嗎?”
范鐵戈嘆口氣,“還有一塊被剛才那個蟊賊抱著跑掉了。”
范寧心中大怒,上前便狠狠給了被抓蟊賊一記耳光,“是誰派你們來的?”
蟊賊只是街上一個小無賴,年紀不大,他嚇得渾身發抖,顫抖著聲音道:“是....是李掌柜讓我們來偷塊石頭。”
范寧心念一轉,脫口而出,“奇石館的李泉?”
“就是他,得手后,他會給我們每人一貫錢報酬,小官人,我真不是賊!”
小無賴心中害怕,竟嚇得哭了起來。
這一刻范寧倒冷靜下來,李泉對他那塊溪山行旅石念念不忘,他可以理解,但為什么李泉現在才偷石頭,這讓他有點奇怪?
明明自己離家八天,隨時可以下手,為什么非要等自己回來后才動手?
范寧想了想又追問道:“李泉是什么時候交代你們偷我的石頭?”
“昨天下午!”小無賴帶著哭腔說道。
昨天中午正式公布了成績,下午李泉就安排偷盜,一個念頭沖進范寧的心中,他似乎隱隱想到了什么?
“寧兒,那塊石頭很重要嗎?”范鐵戈在一旁問道。
范寧點點頭,“那塊石頭很貴重,至少價值幾百兩銀子。”
眾人頓時嚇了一跳,一塊石頭居然價值幾百兩銀子,他們簡直無法想象。
范鐵戈連忙道:“得趕緊去報案!”
“我去!”范鐵舟拔足便向外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