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驅車來到了試鏡地點,是一棟寫字樓,何矜夏下了車,跟隨羅佑上了三樓。
三樓一片空蕩蕩的,什么都沒布置,鼻尖還能嗅到絲塵埃的味道。
往里走了一小會,他們終于在一個空房間遇到了個人。
那人臉上帶著眼鏡,扎著馬尾,衣著樸素,看著就像個文靜靦腆的大學生,只是很快,她就打破了何矜夏對她的第一印象。
“你是…何矜夏?我只看過你古裝的扮相,沒想到你現代的扮相這么的…”
女人停頓了一會兒,道:“就像是陳曉慧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面前一樣,像,你們實在是太像了!”
她有些急切地走了過來,拉著何矜夏的手往別處跑,大喊道:“董沁,小沁沁,我們的陳曉慧來了,你快點過來看看!”
陳曉慧就是電影里女主角的名字。
“來了來了!”一陣清脆的女聲傳來,不一會兒,一位看著很青春驕陽的女人跑了過來,看見何矜夏的第一瞬間,她不由眉頭一皺,說:“太瘦了。”
何矜夏:“…”
拉著何矜夏的編劇蕭秀秀:“…”
蕭秀秀眉頭一擰:“怎么瘦了,這人足足有兩百斤呢,你看這下巴,多圓潤啊,雙下巴稍稍一低頭就出來了,這粗胳膊粗腿的,多么像石柱啊!”
何矜夏:扎心了。
導演董沁神色一肅,眼神犀利從上到下掃著何矜夏,最后還是搖了搖頭:“不,我心目中的女主還要更加胖一點。”
蕭秀秀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深吸了一口氣,道:“那這個人選你自己慢慢去找吧。”
董沁點了點頭:“嗯,我在去找找。”
蕭秀秀平靜地看著她:“這部戲的編劇和副導演你也另外找人吧,這部戲我不參與了。”
董沁下意識點頭,頭才點到一半,忽然反應了過來,眼睛一瞪,連忙搖頭:“不行,秀秀,我倆是最好的搭檔啊,別的編劇改不出我想要的感覺。”
蕭秀秀:“但女主你遲遲找不到人,這戲要怎么拍?上前天你嫌棄別人的眼睛不好看,前天你嫌棄另一個人的鼻子不夠挺,就算減肥成功也很丑,昨天還成功說哭了一個明星,說她那種心態就別想著能減肥成功。”
“我現在就給你支個招,這個女明星你嫌棄她不夠胖是吧,行,換人,你就別從明星里邊找了,去醫院里找,專門找那些得了肥胖癥的病人。”
“胖到只能躺在床上,走幾步路就會心臟虛弱的病人,那些人才是你心目中最佳女主人選!”
電影再不拍,租的場地就要過期了,蕭秀秀身為劇組的管理層,心里本就著急,加上這幾天看著董沁作妖,此刻終于爆發了出來。
“這部戲我不拍了,劇本既然寫出來了,我就當全版權賣給你得了,你愛干嘛就干嘛!”
董沁被蕭秀秀的爆炸弄得一臉懵逼,見蕭秀秀拉起何矜夏轉身就走,她連忙跑了過去,擋在她們面前,頭疼地說:“別走別走,秀秀我錯了還不行嗎?”
她看向何矜夏,忙道:“你先等等,我跟我的御用編劇討論一下要你試鏡哪一部分!”
何矜夏朝她笑了笑,有禮貌地說:“好的,你們請。”
等她們兩人離開之后,何矜夏才將臉上的笑容給收了起來。
羅佑在邊上全程看著,這下也感覺到這個劇組有多不靠譜了,導演跟編劇竟然當場吵了起來?
這劇組是要有多混亂,才能讓看著秀氣文靜的編劇發這么大的火?
羅佑左右看了看,走到何矜夏身邊低聲說:“再等等看吧,要沉得住氣。”
這點不用羅佑提醒,何矜夏也知道怎么做。
她眼眸微閃,忽然問:“羅哥,剛剛看見的導演和編劇身份如何?”
羅佑話語一頓,明白她想要知道什么,再次向外張望了下,見沒有人過來,便語速飛快地說:“也是我粗心,來之前忘了告訴你。”
“這部劇的編劇蕭秀秀在去年獲得過百葉獎頒布的‘最佳編劇’,是編劇界的新銳,風頭強勁,女導演董沁沒有導演經歷,這部劇是她的新手作,但她來頭不小。”
“她父親是華藝娛樂的第二大股東,這個娛樂公司不比桐華差,母親是國內第三大電影院奔騰影院老總的女兒,她是含著金鑰匙出身的。”
何矜夏眼里若有所思,一個娛樂公司,一個電影院,影視行業最重要的兩個條件董沁都有,怪不得羅佑那么信誓旦旦的保證這部電影拍了之后,不會出現“影院一日游”的情況。
奔騰影院看在是自家小姐拍的電影這一份上,肯定不會這么快就把影片下架。
“矜夏,過來這邊。”編劇蕭秀秀走了過來,招呼著何矜夏過去,羅佑識趣地沒有跟上。
一間簡單的空房子里,導演和編劇坐在椅子上,他們前面擺放了一張桌子,對面,同樣也擺了一張樸素的方形桌。
董沁臉色嚴肅地看向何矜夏,“演一下第四幕。”
何矜夏帶了劇本過來,但她沒有去翻看劇本,而是在腦海里思索了下,就站在桌子邊演了起來。
第四幕講的是女主陳曉慧好不容易應聘上了一個大公司當文員,但因為復印文件資料時復印錯了,被別的同事叫過去批評了。
何矜夏此時微微低著頭,眼神畏畏縮縮的,不敢和坐在椅子上的同事對視。
腦海里假設同事說了話,何矜夏的身子相應地輕顫了起來,一個勁兒地點頭說:“對不起,對不起,下次我會做好的!”
不一會兒,她的眼睛就變得水汪汪一片,耷拉著腦袋,聽著身前的同事訓斥她,放在腿邊兩側的手止不住地攥緊著。
近距離看,還能看見何矜夏咬著唇,一臉委屈又不知所措的模樣。
劇本里,同事訓斥完了之后,把文件甩出去讓陳曉慧重新打印一份。
文件一張張地散落在地面上,她緩緩蹲下臃腫的身子,將地上的文件撿起來。
周圍看著的同事見此,都在嘲笑著陳曉慧的屁股,說大得就像個臉盆,嘲笑聲絲毫沒有掩飾,將陳曉慧的自尊心狠狠踐踏。
何矜夏紅著眼眶,低垂著頭,讓頭發遮住了自己的臉,牙齒緊緊咬著,逼迫著自己不要哭。
匆匆收拾好資料,她低著頭站了起來,一滴透明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滴落在文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