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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碧香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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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香見師父幫著大師兄來催她,只好順著臺階下了。凡事適可而止,是她一貫奉行的行為準則。她也不能讓大師兄太為難不是?

  幾乎沒有考慮,煙香就決定跟師父坐同一輛馬車。至于大師兄,他愛坐哪輛就坐哪輛,她管不著。

  在水脈的目視下,楚天闊陪著煙香上了前面那輛馬車,她心里有種難掩的苦澀與失落,卻無法訴說。

  馬車慢慢在長街行駛,金色陽光中,地上悠悠掠過馬車倒影。馬車四周裝裹著絲綢,使車外之人無法看清車中的貴客。但車內的貴客,撩開了轎簾,可以瞧見轎外的人來人往。

  街道車水馬龍,見著馬車徐徐駛來,人群紛紛避讓。出了熱鬧的長街,馬車向更寬敞大道行駛去。

  楚傲飛憑借著強大記憶力,給駕駛馬車的車夫指引道路。他相信自己能找到二十四年前埋葬遲祥將軍的那座無名小山丘。

  其實,他要找到地方并不困難。因為那座小山丘,就在他曾經的祖宅楚家莊附近。只是,當年為了躲避追殺,不得已將祖宅變賣了。也不知那祖宅是否還在?

  想到即將面臨的場景,那二十多年前發生的往事浮現心頭,令楚傲飛的心中涌起了幾絲傷感。

  煙香似乎心情還不錯,時不時將轎簾掀開,把腦袋探出窗外瞧。

  而楚天闊則半閉著眼睛,背靠著后座在打盹。昨夜,他跟煙香睡同一張床,因為克制隱忍欲念,睡得并不舒坦,幾乎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安穩。

  這會兒,馬車行駛在道上,遇上坑洼不平的路面馬車搖搖晃晃,車輪發出的聲音好似催眠曲,令他不知不覺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忽然,眼前熟悉的風景讓煙香精神一震。

  她搖了搖大師兄的手臂,有些激動地叫道:“大師兄,你快看看。這條路不是通往碧香山莊嗎?”一個疑惑浮上心頭來,大師兄事先跟師父說了要回來碧香山莊嗎?

  楚天闊本是睡得半熟,平日里生性警醒的他,被煙香一搖晃猛然驚醒。他恍然睜開眼,睜著迷迷糊糊的眼睛透過煙香撩起的轎簾望出去。可不是嗎,這條是通往碧香山莊的路。

  碧香山莊距離這里不到五里路,楚天闊一下來了精神。

  煙香心直口快,問出了心中疑惑:“師父,你不是要帶我們去祭拜遲將軍嗎?怎么走了這條路?”

  說話的同時她望了大師兄一眼,莫非是大師兄特地交代的?

  煙香的話,激起了李愁容的共鳴。

  李愁容怔怔道:“飛哥,這不是要去楚家莊嗎?”

  楚傲飛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喃喃自語:“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遲將軍墳墓快到了。當年,是我親自埋葬他尸骸的。”

  “我就把他埋在楚家莊附近的一個山丘上。”楚傲飛這話是對李愁容說的。

  楚家莊?煙香和楚天闊兩人面面相覷。這么說來,楚家莊與碧香山莊如此近?

  當年師父楚傲飛為了他而將祖宅楚家莊變賣,楚天闊對此心懷愧疚。若能將楚家莊買回,也算對師父一點補償。

  楚天闊正要開口問,煙香跟他心有靈犀,率先問道:“師父,能不能先帶我們去楚家莊看看?”

  “事隔二十多年,我也不知楚家莊是否還在。既然已經賣給他人,就不要再去看了,徒增傷感罷了。”

  煙香仿佛楚天闊肚子里的蛔蟲,說出了他的心思,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師父,可以把它買回來。不管是師父還是大師兄都那么有錢,買幾座楚家莊都不成問題。”

  楚傲飛輕聲斥責道:“胡鬧!”

  無怨無故受到師父的呵斥,煙香頓覺委屈:“師父,我不過就說說而已嘛。不買就不買,干嗎兇我!”她拉了拉師娘的手,撒嬌道:“師娘。”

  李愁容偏袒煙香,跟楚傲飛對著干:“飛哥,你好好的,怎么兇孩子呢。”

  “你就慣著她吧。就她這樣子,還怎么進宮去生活?”楚傲飛輕嘆了口氣。

  像煙香如此言行無忌大放厥詞,一點都不知道收斂,到了那爾虞我詐的皇宮中,又該如何生存?他真是替他們擔憂。

  “明明就是你慣的。”李愁容懟了回去。

  煙香真是莫名其妙了,不過就是提個建議把楚家莊買回來而已。這樣錯了嗎?好端端扯到進宮做什么?

  她小聲嘟嚷著:“我又不想進宮。”

  楚天闊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難能可貴地幫煙香說話:“師父,我贊同煙香的說法,我們可以將楚家莊買下。可以帶我們去看看楚家莊嗎?”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畢竟是祖宅,只要對方肯賣,花多少錢都沒問題。

  故地重游,楚傲飛內心里很想去看看當年的祖宅。要說買回來他是不會同意的,即使買回來他也不可能回去住了。現在,皇帝為了補償他對太子的付出,賞賜給他那么氣派的一座王府。他若棄了王府不住,而去買回楚家莊,皇帝將作何感想?

  再說了,時隔多年,物是人非,再住也是徒增傷感罷了。

  此時,天闊徒兒提及要去楚家莊,楚傲飛只好順水推舟答應了。他憑著腦中記憶,指引著車夫往前行駛,最后在一座莊園前停下。

  煙香和楚天闊相視一眼,兩人皆是目瞪口呆。

  “就是這里!?”煙香驚奇地叫了一聲。

  “對!”楚傲飛和李愁容異口同聲,盯著正大門那塊大牌匾發呆。

  現在,牌匾上的字換了,不是楚家莊三字。但是他們記得十分清楚,二十多年前,這座莊園確實是楚家莊。

  煙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因為那塊牌匾上的字,刻著碧香山莊。原來師父當年變賣的祖宅,就是現在的碧香山莊。

  天下還有比這更加湊巧的事嗎?師父因為救大師兄而將祖宅變賣,大師兄因為救了義父而繼承了它。真是太離奇了,煙香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本來還想著花錢將楚家莊買下來,現在沒必要了,可以物歸原主了。

  煙香和楚天闊一起下了馬車。此前住在碧香山莊的畫面一幅幅閃過,熟悉的強烈感覺撲面而來。

  遲樂、水脈、蘭綾玉三人也跟著下了馬車。

  守門的小廝看見楚天闊,激動得撲了過來:“少莊主,你總算回來了。我們天天盼著,就盼著這一天。”

  這下,輪到楚傲飛和李愁容目瞪口呆了。少莊主?這是怎么回事?

  好久沒回來了,煙香一見到碧香山莊親切感油然而生,忘乎所以拉著大師兄的手,徑直往里走。

  親眼目睹煙香和楚天闊兩人手拉手走進碧香山莊,水脈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霎時間蒙上了一層水霧。

  遲樂心下一沉,面上露出一絲惱色。他走向楚傲飛,詢問:“楚王爺,不是說好今日去祭拜亡父嗎?”

  本來就約好去祭拜的,結果楚天闊和煙香手拉手進了碧香山莊。遲樂有些惱火,煙香胡鬧就算了,楚天闊也跟著胡鬧。

  楚傲飛道:“是。遲王爺,令尊的墳墓就在附近。隨我來。”

  蘭綾玉見他們急著走,便問:“要不要等他們兩人一起?”

  遲樂冷冷地回:“不必了!他們不去也罷!”

  他們將馬車停在碧香山莊大門前,徒步往碧香山莊后面的小山丘走去。

  楚天闊與煙香手牽手走進碧香山莊。

  煙香蹦蹦跶跶,宛如剛出籠的小鳥,楚天闊忍不住想調侃她:“不是說這里沒有快活王府好嗎?”

  煙香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

  驀地,她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兩個進來了,其他人呢?貌似沒有跟過來。

  “大師兄,我們快點去找他們吧。”煙香有幾分心虛地開口,是她將大師兄拉進來的。

  楚天闊滿頭黑線,他怎么跟著煙香一起瘋了呢?好像冥冥之中有股魔力似的,促使他被煙香牽著鼻子走。這下他怎么對遲樂他們交代?他拉著煙香的手,快步往大門走去。

  一到大門口,只見空落落的馬車,哪還有人影子呢。

  煙香急得跺了跺腳:“糟了,師父他們怎么不等我們就走了呢?”她語氣一轉,飽含歉意:“對不起啊,大師兄。我一激動,忘了正事了。”

  楚天闊啼笑皆非。

  似乎哪里不對勁?想了想,煙香意味深長地笑了:“大師兄,我孩子心性,一見到碧香山莊就想進來看看。你呢?你為什么跟著我?”

  楚天闊刮了下她的鼻子,無奈地聳了聳肩:“你現在長本事了,我已經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

  “真的?”煙香笑得花枝招展。

  “好了。我們快點追上他們吧。”楚天闊言歸正傳:“怕是遲樂兄會想跟我拼命了。”

  “遲樂大哥為什么要找你拼命?”煙香一頭霧水:“現在上哪找他們?”

  楚天闊很自信:“跟著我走就對了。”

  他拉著煙香往后山而去。這碧香山莊他住了十二年,對周圍環境自然熟悉。

  還好,兩人追上師父楚傲飛時,他們正走到半山坡。

  青山綠水,景色宜人。

  楚傲飛領著眾人,來到一座墳墓前。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土堆,上面蓋著厚厚的植被,開著潔白的小花。

  “是這里?”煙香問。

  楚傲飛默默點了點頭。

  他自然不會認錯。因為當初怕泄露了遲祥的身份惹上麻煩,怕對方順藤摸瓜對太子不利。所以他只立了一塊石碑,沒有刻字。

  為了便于辨認,他在墳墓邊上種了一棵小松樹。過了二十四年,當年種下的那棵小松樹,如今已長成了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太子和忠勇王遲樂,也已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而遲祥將軍卻長眠地下,無法看到這一切了。這二十多年來,都不曾有人來祭拜過他,陪伴他的只是墳堆邊密密麻麻纏纏繞繞的荊棘。

  眾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尤其是遲樂和楚天闊。自從兩人知道自己身世后,都掛念著來祭拜。

  遲樂望著墳墓,以為自己會嚎嚎大哭。可是,他并沒有。他爹是為救太子,為了國家大義而亡,他為他爹感到驕傲。

  見到墳墓那一刻,楚天闊如墜冰窟。他眼眶濕潤,望著這個埋葬著救命恩人的墳墓,心里泛起一股難言的悲傷。若沒有遲祥,就沒有今日的自己。是遲祥舍棄自己,舍棄親兒的命,換得他的平安。

  他不由自主屈了雙膝跪下。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是他二十幾年來第一次下跪。之前面對他父皇時,他都不曾下跪。

  遲樂連忙上前扶起他,卻扶他不動:”天闊,你這是何苦呢?快起來。“

  “讓他跪著吧。”楚傲飛并沒有阻止。

  天闊徒兒是他一手帶大的,再沒人比他更了解他徒兒的秉性。他知道天闊徒兒重感情,平生最怕虧欠別人,還善于偽裝自己的情緒。如此下跪,可以把他內心的悲傷、愧疚、無奈發泄出來,總比憋在心里好。

  見只有楚天闊一人跪著,水脈悄無聲息走過去,跪在他身旁。她只是想替他分擔一些愧疚與痛苦。

  “水脈。你身體不好,快起來。”

  煙香聽大師兄輕聲對水脈姐姐勸道,口氣里滿含心疼。

  水脈神色堅定:“我陪著你。”

  蘭綾玉走上前,想扶起水脈,水脈卻怎么也不愿意起來。

  這一波操作,煙香看得眼睛都直了。憑心而論,她也敬佩遲祥將軍,萬分感激遲祥將軍。是遲祥將軍保住了大師兄的命。但是,她把這份恩情這份尊崇這份感動放在心里。

  煙香沒有陪大師兄跪下,或許是自己反應太遲鈍了。

  讓她此刻過去與大師兄跪在一起,算怎么回事?那不就等于承認了大師兄左擁右抱嗎?

  楚天闊眼中的淚水無聲低落下來,滾落在衣襟上:“遲叔叔,這么多年,你一直躺在這,就在我身邊,我竟一次都不曾來祭拜過你。”

  這話,令楚傲飛和李愁容莫名其妙了。

  煙香便將大師兄是碧香山莊少莊主的事告訴師父和師娘。師父和師娘連連稱奇,好似冥冥中有股力量指引,才有如此機緣巧合。

  遲樂輕輕撫著青色的石碑出神。

  煙香見大師兄情緒低落,便想安慰他:“大師兄,你就別再傷心自責了。這里離碧香山莊那么近,今后你若想來祭拜,隨時都可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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