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陸采兒咬牙切齒看著紀正,冰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憂傷,一臉的不甘心。
她就要死了。既然她不能殺了紀正,為哥哥陸浩報仇,那她也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驀然,她慢慢閉上眼睛,臉上露出悲涼的笑。
她這一生太苦了。
死了,剛好是解脫。
親人一個個離她而去。
她愛的男人不愛她。
她的生活是兩種極端,硬生生被撕成了兩半,一邊是鮮花和掌聲,一邊是世人的冷眼和鄙夷。
雖然,她是鳳城四大美人之一,她在醉芳樓,是花魁,風光無限。可是,出了醉芳樓,她什么也不是。
身為歌女,受盡冷眼和嘲笑,受盡鄙夷和輕視,被人瞧不起。
只有楚天闊,不介意她的出身,對她推心致腹,肝膽相照。
她這輩子,最驕傲,最得意的事,是有楚天闊這個藍顏知己。
遲樂不愛她,她不恨。她只恨自己命不好。
只求來世,能重新投胎,選戶好人家,不用如此辛苦,賣笑為生。
這一刻,周圍靜得連蝴蝶撲扇翅膀的聲音都聽得見。突然,一只不知名的鳥兒,從草叢中撲騰著翅膀,哀啼了一聲,響徹四方。
連鳥兒都感覺到她的悲傷,為她鳴不平了嗎?
陸采兒閉著眼睛,靜靜等待死神降臨。
死神,與她擦肩而過。
在這千鈞一發,性命攸關時刻,煙香恰巧趕到。
“不要!”她大吼一聲,喊聲驚天動地,氣勢直沖云霄。
紀正渾身一震,驟然怔住。他垂下了握劍的手,轉身看向煙香。
煙香嚇得整個人身子僵住,屏住了呼吸。還好,紀正那一劍沒有砍下去。
她很快就緩過勁來。她氣急怒極,提著一把長劍,就向紀正殺了過來。
沈梅比陸采兒來晚一步。她趕到時,只見楚天闊受了重傷,坐在地上,他正在運功調氣,地上血跡斑斑。
她大吃一驚,神色沉了下來。她瞪大眼問:“怎么了?發生了何事?”
楚天闊臉色慘白,一臉焦灼地看著她:“快去幫她們。她們和紀正打起來了。”
沈梅轉身望四周。
遠處的懸崖邊,陸采兒受傷倒在地上,煙香舉著劍,揮舞著在追砍紀正,與紀正戰在一處。
一時間刀光劍影。
沈梅見狀,拔劍出鞘,舉劍去追紀正。
懸崖邊上,煙香揮著手中的劍,砍向紀正。
紀正左躲右閃,不忍傷她。
煙香身手敏捷,舉著劍,瘋狂向紀正砍來。
他暗自驚嘆,為何煙香的武功內力,進步如此之大?想到方才楚天闊跟他對打,剛開始楚天闊武功并未勝他多少,他有些明白過來了。
他邊躲閃煙香砍向他的劍,嘴里邊說:“沒想到,你大師兄對你那么好。居然舍得把一半功力傳給了你。”
對于習武之人,功力是非常重要的。武林中多少人勤學苦練幾十年,也不及楚天闊一成功力。
一半?煙香震驚無比。
師兄自己只說是把一成功力傳給了她。原來,大師兄是把一半的功力給了她。
她又有了落淚的沖動,心里的感受無法形容。如果,大師兄沒有把這一半功力傳給她,他也不至于受了重傷。這一半功力,在她身上,簡直是暴殄天物。
她空有內力,卻無招數,即使紀正受了傷,她仍無法殺了他。
此時,煙香懷著刻骨的仇恨,一定要殺了紀正才罷休。
煙香的目光狠狠地盯剜他幾下,嘴角浮起一絲嗜血的冷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紀正看得出來,煙香對他的絕情,心里一涼。他低低嘆息一聲,有些無奈地望著她:“為何連你也要殺我?”
他用那雙黑亮的眼睛注視著她,好像受了傷的小動物的眼睛,哀怨地望著她。
他殺人不眨眼,可是,從沒有想過要傷她一絲一毫。他為了她,改變了許多。他對她,照顧有加,無微不至。為她做了許多,平生不愿做的事。
煙香冰冷的開口,那聲音低沉而干脆:“因為你該死!”
紀正眼里閃過一絲絕望的痛楚,身子霎那間涼了一大截。
他站定,不再躲閃。他挑了挑眉,邪氣一笑:“如果殺了我,能讓你解恨,你就動手吧。”
煙香冷哼一聲,話里充滿不屑:“憑什么認為我下不了手?”
紀正閉上眼睛,淡淡地開口:“因為你是個心地善良的…”
話還沒有說完,煙香手中的劍,已經插進了紀正的胸膛。
她說著,拔出劍。傷口飛濺出來的血跡將劍身染上了一片殷紅。
她大驚失色,手一抖,手里的劍,頹然掉落在地上。
血,殷紅的血汩汩地從紀正胸口流了出來,點點滴滴,滴落在地上,開出一朵朵紅色的花。紀正的面容也越發哀傷,他凄然地直視著煙香。
能死在心愛的人手里,死也甘心了。
煙香腦袋一片空白,怒吼一聲:“傷我大師兄者都該死。”
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殺人了。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恐懼,害怕,傷心各種情緒交織在臉上,讓她痛苦得難以言述。
紀正伸指封住傷口周圍穴道,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的傷口。好在那劍刺偏了,并沒有刺中要害,暫時要不了他的命。
寂靜四周,突然傳來一聲呼喚:“煙香。”
紀正抬頭,見面前一姑娘,挺劍而來。
再轉頭,見身后不遠處,陸采兒拖著受傷的身軀,站起身來,往這邊踉蹌走來。
兩個姑娘,一前一后,向他夾擊來。
一種絕望的死亡氣息籠罩在他心頭。
他知道,自己今日必死無疑了。
他,低嘆一聲,忽然抓起煙香的手,往前走。
煙香剛才陷入殺人的驚慌中,正茫然無措時被紀正拉起手,往前奔。她恍然回過神來,猝然一驚。
不好!前面就是懸崖。
不!我不想死!我不要陪葬!我不要掉下懸崖!我不要粉身碎骨!
煙香在心里哀嚎。她緊張的心跳聲,在這恐怖的氣氛下,異常清晰。由于恐懼她心中一股血直沖到頭上,腦袋嗡嗡地響起來。
沈梅已經趕到,大聲斥責道:“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