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香絕對會雙手叉腰,像潑婦罵街那樣,對著那幫人開口大罵的。
她真的失憶了。連同對他的感情也淡了。現在的他,對煙香來說,只是一個稱號大師兄。
他這么想的時候,心里隱隱有些不舒服。在他內心深處隱藏著一種模糊的不安,好似他跟煙香同門相處十年的那些歲月,全都被淹沒了。
煙香只顧著埋頭,抱著雞腿啃,都沒抬頭看一眼楚天闊。
楚天闊跟水脈一起走過去,兩人挨著坐在一起。
菜陸陸續續上齊了。
楚天闊坐在凳上,面無表情,還未吃幾口菜墊墊胃,已經幾杯酒下肚了。
水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以為楚天闊是因為被冤枉,被那些謠言弄得心煩意亂,才只顧著低頭喝酒的。她真擔心他這么喝下去,會喝醉。
好在水脈座位挨著楚天闊。她順手拿過楚天闊的碗,善解人意地往碗里夾了滿滿的菜。
遲樂和蘭綾玉倒沒說什么。蘭綾玉其實也想給楚天闊夾菜的,怕遲樂吃醋,也就沒敢付出實際行動。
然而,煙香卻不樂意了。
她撅起小嘴,眼珠子骨碌一轉,對著水脈戲謔道:“水脈姐姐,你把菜全夾給大師兄了。讓我們吃什么?”
她一定是故意的。剛才她狼吞虎咽猛吃,這會肯定是吃飽了,才有心思開玩笑。
水脈臉一紅,窘迫道:“我…”
煙香對著水脈擠眉弄眼道:“不用解釋,我們都明白!”說完意味深長地笑了。
楚天闊渾身的血向心口涌來,臉色一片鐵青。他訕訕地夾了塊牛肉,身子向前傾,伸手把筷子里的牛肉塞進煙香嘴里。眉頭緊皺,帶著隱隱怒氣,憤憤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蘭綾玉和遲樂都低著頭,咬著唇悶笑。
楚天闊和水脈滿臉窘狀。
一時間,氣氛尷尬無比。
安靜片刻后,蘭綾玉忙岔開話題,她提議道:“天闊,現在黑白兩道好多人找你麻煩。要不你易容吧?”
一句話成功轉移話題。
楚天闊微微動容,眼神一暗,揚了揚眉,不冷不熱道:“易容?”
他很奇怪蘭綾玉有此提議。他行的端做得正,干嘛要易容?哪天傳出去,還不顏面盡失。
易容這件事,本來水脈也建議。但她太了解楚天闊了。知道他固執己見,未必會答應。他一向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易容是目前最好的法子。這一路下來,不知會有多少麻煩。易容后,沒人認出他,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水脈抬起低低地垂向桌子的頭,臉上還有點微紅,她壓低聲音道:“我覺得蘭姑娘說得對。為了不引人注目,你還是喬裝易容下比較好。我知道這件事可能讓你為難了。可是,男子好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說完,偷偷瞥了楚天闊一眼,又微微低下了頭。
遲樂也舉雙手贊成。
楚天闊略微思考了下,覺得水脈說得極有道理。現在,他不僅要躲避官府的追捕,還要防止武林人士的騷擾。雖說他的武功蓋世,誰都不是他的對手。然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為了早日抓到陷害他的真兇,還是勉為其難的先喬裝易容吧。
他默默點了點頭。
煙香看楚天闊點頭同意了,她睜大了眼睛,滿臉興奮的表情,眉開眼笑道:“大師兄。你就扮成個老頭子。我改口叫你爺爺,怎么樣?”
楚天闊白了她一眼,嘴里輕聲道:“不怎么樣。”
他作勢拿青筠扇欲敲煙香的頭。
煙香一如既往,靈活地偏了個頭,躲閃大師兄即將落下來的敲打。
她向楚天闊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這小師妹還是如未失憶前一樣的孩子氣。
這熟悉的一幕,令楚天闊不禁恍惚,過往歷歷在目。他舉著青筠扇的手,僵在半空,終是沒有落下來。
此刻,他忽然無比盼望煙香恢復記憶,甚至比洗刷自己的冤屈來得更加迫切。
酒足飯飽之后,一場大雨突然而至,淅淅瀝瀝,他們只得投宿下來。
次日,煙香早早就醒來了。她走剛邁出客房門,迎面撞上了個男子。她正要發怒,抬頭望見面前的人。不由呆立住了。
眼前這個男子,從外表上看,約莫四十歲左右。
他膚色古銅,唇上蓄須,手持青筠扇。一身白色大襟袍,飄飄逸逸。濃密的頭發夾雜許多銀絲,五官立體,英氣逼人。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此時,他愛戀橫溢的目光就在煙香的小臉上掃來掃去。這充滿柔情蜜意的目光,既脈脈含情,同時又蕩人心魄。
那眼神讓煙香震動,她頓時像觸電一般,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她以一種驚奇的目光凝視他,一時目瞪口呆。
那男子被煙香看得不自在,干咳了兩聲,輕聲道:“怎么,認不出我了?”
煙香回過神來,臉上泛起紅暈,帶著幾分少女的天真,羞澀一笑:“原來是你啊。大師兄。你這身打扮帥呆了。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猛然想起大師兄是水脈姐姐的未婚夫。她的心像從半空中落了下來,暗暗懊惱自己剛才怎么會有那種心動的感覺。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地笑了笑,飛速地逃離楚天闊視線。
楚天闊望著煙香的背影,干笑兩聲。他不知道聽了煙香這話,究竟是該喜還是該憂?
他打扮成這副中年男子模樣,煙香一時沒有認出他來,說明他喬裝易容得很成功。
然而,反過來想,煙香未認出他來,是不是說明,他在煙香的心中,無足輕重?
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即使他化成了灰,煙香也認得他。
難道不是嗎?
事實證明,煙香對他不上心。因為,水脈和蘭綾玉都認出他來了。
遲樂對于他的喬裝易容,只發表了一句話:看起來比以前更成熟更有魅力了。
吃過早膳,五人一前一后走出客棧大門,煙香走在最后面。
突然背后傳來煙香一聲殺豬般地慘叫:“啊!”
楚天闊心慌意亂地回過頭。
水脈他們三人詫異的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