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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樹受傷的消息謝顯沒想瞞著蕭寶信。
不是迫不得已瞞不住,就現在的謝顯來說,都已經練出來了,要是真不想讓蕭寶信聽到心聲,還是有辦法的。
這是他成親多年來除了拳法練就的最得意的一門手藝。
當然,可用的時候少。
畢竟他對他家夫人向來坦坦蕩蕩,很多話直接就能說出來,都不用她‘聽’。
蕭寶樹一事本就不是能瞞和該瞞的,況且他是受傷,不是更嚴重的事情。別看蕭寶信打起蕭寶樹來毫不手軟,可他知道,蕭寶信是有多拿這個弟弟為重。
“…送去雍州?”蕭寶信聞言后遲疑了,“阿爹不怕雍州內部混亂,耽誤了寶樹治傷嗎?”
謝顯:“那肯定是前方戰場更危險,不利于治傷,岳丈才會有此動作…亦或…”
“亦或什么?”蕭寶信面色沉重,怕從謝顯口中聽出不好的揣測。
“我也只是猜測,或許岳丈是看出江夏王有意拖延,所以把寶樹送回雍州,以養傷為名,起個警惕的作用。雍州內斗慘烈倒還罷了,若然只是江夏王私人行為,估摸著只要江夏王還不想反,不想被皇上清算,都能讓他快速調兵出征。”
這是合理推算,蕭寶信也能聽明白,很大白話了。
可萬一江夏王有意反了,那不就是把蕭寶樹送入虎口嗎?
“江夏王沒有反的資本。”謝顯輕飄飄地道。
要說江夏王有反心,那也只能是永平帝給逼的。
雖說前幾年天下大亂之后,永平帝是顯著寬厚仁德,免了許多人后續的追究,管你當初是為什么反的,現在臣服于我大梁,為我大梁所用,我就權當你當初是一時痰迷心竅,真心寬赦了不少人,也令諸多朝臣心服口服。
可是相對大臣們來說,永平帝對皇室的防范卻是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江夏王還不同于淮陽王,歷經了幾朝沉浮,其實但凡能過得去,也不至于快六十了還來這一套,過幾年安慰日子不好嗎?
含飴弄孫——
他兒子是人家孫子輩的,他要是真心含飴弄孫,且有得活呢。
淮陽王雖說在玉衡帝時期蜇伏,不敢出挑犯了玉衡帝的忌諱,可因為有太皇太后擺那里,玉衡帝有手腕有能力,很是重用淮陽王。
可以說,在玉衡一朝,淮陽王算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玉衡帝的心腹良臣了。
因為登上過高位,得過重用,所以到永平帝這里,被閑置,被排擠,淮陽王就受不了了。
他才二十多,不到三十,不像江夏王垂垂老矣,等死都夠了。
太皇太后還不比在玉衡帝時侯能說得上話,再怎么樣永平帝那是孫子,和太皇太后也沒那么親。
淮陽王的死,旁人能說他陰謀篡位,自取滅亡,可在江夏王眼里未免兔死狐悲。
可除了兔死狐悲,他也沒別的輒。
“反了的臨川王也死了,”謝顯道:“且不說江夏王的子女都在建康,他哪怕帶兵打回建康,也得老天爺給他時間再成家立室生孩子,就是這些他都能舍棄,也得有歸附他起事的兵將。”
蕭司空是一座大山橫亙在那里。
即便江夏王造反,他身邊又有楊劭虎視眈眈,就是和北吳合作,能不能打回建康這一路的大梁官兵還是個問題。
不確定因素太多,江夏王是個老女干巨滑的,可他畢竟不是天生反骨,只求現實安穩而已。
要說他在建康城里甚至皇宮小范圍內興風作浪,謝顯還信,風險小收益高。
可擺明軍馬,列開架子和大梁正統割席,江夏王都沒有那個資本。
當然這些謝顯都不敢和永平帝說,怕他直接給江夏王逼反了。
本來永平帝就夠防著江夏王的,還是謝顯苦口婆心地勸,永平帝才把江夏王給放出去打樣兒給臨川王看。萬一這時候永平帝再有些小動作,真就不用考慮雍州那邊的局勢,雙手奉送相當于送給北吳了。
謝顯沒處說永平帝去,以前看著還挺好的,誰知道燕雀湖掉湖里那一下子不光把膽給掉沒了,疑心病也日益嚴重。
他現在還小,大權旁落,真若有朝一日得握大權,只怕早年間這些功臣良將都得讓他殺個干凈利落。
江夏王之所以坐守雍州固然有局勢復雜之故,只怕他自己心里也在猶疑。
可惜,人在局中,他的這些猶疑又何嘗不在他人眼中?
謝顯嘆了口氣。
有時人就是私心雜念太多,反而失了往日的精明,看來他日后可要引以為戒。
“戒什么?”蕭寶信問?
謝顯回過神,“當斷則斷,當機立斷。”
轉眼就到了九月,總算有好消息傳回來,北吳退兵了。
這其中還是楊劭立了大功,蕭司空在前線與北吳列架子廝殺,他則奉命跨過大后方直接把北吳的糧草一把火給燒了。
北吳本來這仗打的就辛苦,全憑吳王一口氣強撐著。
這下糧草一沒,再被蕭司空偷襲,里外夾攻,北吳全面潰敗,被蕭司空與江夏王合兵追擊打的落荒而逃。
蕭司空更是趁機推到了潼關前后,打下來了北吳七八座城池。
永平帝終于松下一口氣,沒被人端了老巢,鬧了內賊窩里反就好了。
至于再是否繼續追擊,幾乎朝野共通的一個意見就是適可而止。
大梁打了幾年的仗了,可以說永平帝登基幾年就打了幾年,大梁國庫空虛,真打不起了,占點兒便宜見好就收吧。
當即永平帝下了圣旨。
臨川王反,死了一批,清了一批,和北吳軍對壘又死了一批,荊雍兩州立刻就騰出來不少空位,都不用永平帝有什么表態,建康城的世家都快搶破頭了。
蕭寶樹是不能留在荊雍兩州的,永平帝表示自己受不住皇妹一句一句的昏君了,那是戳他肺管子。
雖說是親妹子,聽多了也是怪刺耳扎心的。
再者他也不想蕭家出兩任刺史,向來沒這規矩。
蕭寶山為人無趣又古板,但還在四平八穩,在江州幾年掙扎著也算打下了根基,這時候調他回來有害無益,且讓他舒坦地坐享高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