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褚袁氏,王夫人抹著眼淚就去找了蕭寶信,想把薛醫生借過去褚府十天半個月的,好好盯著謝姍調養身體。
蕭寶信沒有不應的,還是那句話,看不上謝姍,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能保當然得保。
王夫人是舔著老臉過來求人了,以往蕭寶信的為人她是有目共睹的,囂張跋扈,就沒想到她會這么爽快。
琢磨著求人的事兒,即便把人借出來了,還不得當面為難她幾句?
說些個風涼話?
誰知道人家當場應了,就叫薛醫生跟著自己走了,多余一句話都沒有——也不是沒有,說的都是暖人心的話:
“不拘十天半個月的,盡管好好調養。需要什么三嬸盡管開口,公中沒有,咱們還能去外面買不是?再者,我娘家那兒皇上也賞了不少好東西,等我明后天回去看看,有沒有能用上的。”
王夫人飄乎乎地就被蕭寶信孔武有力的丫環有梅給送出了容家堂。
小風一吹才反應過來,自己連道聲謝都還沒有呢。
想著再回去又有些故作姿態,但對蕭寶信表現出來的態度那是相當震驚,也相當感激。別的都不說,自家閨女的事兒比什么都重要。
也就閨女那傻貨讓褚袁氏這做婆婆的給哄住了,現在流著血還只念婆母的好,不是東西的都是曼娘,連褚七郎,閨女罵的是活該,可是又忍不住說平日的好。
這是讓那娘倆給哄住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出這么大的事兒,下面見了血連謝家都不知會一聲。
王夫人都不知道說什么好,是閨女傻透了腔,還是該說褚袁氏待閨女是真好,把閨女才給攏住了。
既然閨女口口聲聲是向著褚家,褚袁氏又把曼娘給打了二十板子發賣出了府,王夫人也不想再深究。畢竟閨女現在靜養,到底如何還不知道,她也不想鬧大了讓兩家難堪。
親家還得做,真鬧的人盡皆知于誰臉面上都不好看。
所以褚袁氏在謝家解釋一通,王夫人一句話也沒插,給彼此留著余地呢。也想褚袁氏念著閨女的好,以后更偏疼些。
生了個傻貨,又不能一輩子攏在身邊,能咋辦?
找個褚袁氏這樣的婆母就不錯了,燒了高香了,真要是碰上口蜜腹劍,能算計的謝姍連骨帶皮渣子都不帶剩的,拿捏不死她。
王夫人也是處處為謝姍操碎了心,也就這時候慶幸自己只生養了這一個閨女,真要是生了三五個和謝姍一樣不長腦子的,這輩子她是別想好了,生生都讓閨女給拖累死。
王夫人帶著薛醫生當晚就給送到了褚府上,自然少不了私下賞了豐厚的銀兩,為了閨女,她一向舍得。
褚袁氏看出來謝家注重七兒媳了,連謝顯都過來了,雖然重話沒說一句,但人家態度還是很鮮明的。
至少代表著謝家的態度是鮮明的。
心里除了罵七郎不省心,也總少不得罵上謝姍一句傻缺。
有婆母護著,娘家寵著,七郎也沒敢虧待了她,你說鬧的這叫什么事?一個小小的侍妾,輪得著你當家主母親自動手?就是動手,你不想想你肚子里有個崽兒?
這不叫脾氣,這叫沒腦子。
打的兒子身上,竟有一多半是替謝姍挨的,太讓人生氣。
可是,不說懷著身孕打不得,就是沒懷,真犯了錯,不是致命的錯誤,當婆母的都不能動兒媳婦,那不是威儀,那是潑婦。有沒有謝家當兒媳婦的靠山,都做不出動手的事。
純粹是給氣著了。
但,傷著了身子怎么辦,養著唄,哄著唄。謝家哪怕半夜給送來個醫生,她也得笑臉迎人接下來,誰讓傷著的是人家謝家小娘子,他們兒子理虧呢。
再者一問是薛醫生,也都知道那是謝顯重金請家里,專門伺候蕭寶信的。
褚袁氏聽謝顯他娘說過,謝顯已經和薛醫生談妥了,以后就留在謝家了,給謝家媳婦瞧病,他們就負責給薛醫生養老。
說是養老,那銀子可沒少往上砸,連她聽了都直咤舌,謝顯舍得疼媳婦。
謝家舍出薛醫生來照看謝姍,都出乎了褚袁氏的意料之外。誰不知道謝顯待蕭寶信那跟眼珠子似的,居然媳婦大著肚了就把看護的醫生給送過來褚家——
要么謝顯不知道,是蕭寶信自發自為,要么謝顯得是多看重謝姍啊。
不管什么原因,褚袁氏那是立刻讓人收拾了客房,安排了四個丫環里里外外服侍著薛醫生,照顧到方方面面的。
褚袁氏里里外外忙活著謝姍,渾然不知自己一句話破了案。
謝顯回到謝府里才知道王夫人把薛醫生給借走了,當即臉就沉下來了。
“誰和你說的?三嬸,還是祖母?”在謝顯的認知里,王夫人在蕭寶信這里就沒這么大的面子。
王夫人自己不知道蕭寶信剛嫁進謝家,他們三房是個什么作為嗎?
娘倆都沒少起刺,現在就不能是她自己開的口吧,有那么大臉?
蕭寶信一眼就看出他不樂意了,話本子也不看了:“我這不是琢磨著,我這一胎挺好的嗎?到生產還有三個來個月呢。袁姨母話雖然說的好聽,但我感覺出來她的情緒——波動很大,我覺得二娘子這一胎…可能真傷的有點兒重,還是好好調養調養。等胎象穩了,再讓三嬸給換個人去照顧,咱們把薛醫生給接回來。”
坐壁上觀的事兒,她做不出來。
再者也沒傷著她的根本利益,不過是借個醫生,也不是說把她借過去一直住到生產呢。
謝顯話到嘴邊忍住沒說,萬一呢。
萬一像上次蔡袁氏橫沖直撞就照她肚子去呢?
可這話不敢說。
連偶爾想一想都怕的能驚出一身汗,頓時就把念頭轉到別的地方。好在平日里需要他處理的政務多而雜,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不然他這身子骨稍好了些也得嚇出一身的病。
結果,他這提心吊膽怕出岔頭呢,蕭寶信倒是大大方方的,把薛醫生給借出去了。
那是他心里的定海神針,有薛醫生在,他還多少能放下心。畢竟上次也是薛醫生坐鎮,盡管大功勞是產婆子的,但這薛醫生就像個吉祥物一般,杵那里就行,都不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