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吵翻了天,被皇帝讓人帶到隔壁次間里的蕭寶信卻是聽了個七七八八。
就是越到后來越吵越兇,一個個的搶話,讓人聽不出個數兒來。
“餓嗎?多喝點兒水?”
“嚇到沒有,肚子還好嗎?”
路大郎和郗四郎圍著自家孕婦忙前忙后,除了剛進屋子里還有宮女給送上了幾盞茶,就沒再其他的。孕婦易餓,本來在和淮陽王起沖突之前就準備去雅舍用晚膳了的,被那么一岔過去就岔進了皇宮。
皇宮可不是什么招待人的地方,管你飽不飽餓不餓的,挺著。
永平帝就叫了幾個當事人過去,理都沒理她們,淮陽王文氏并始寧縣主、袁琛則在里次間,端的壁壘分明。
至于淮陽王府的鶯鶯燕燕雖然也是目擊者,甚至算是當事人,但身份不夠,而且打起來的人數也不少,不差他們幾個,就都讓淮陽王給打發回王府。
淮陽王妃在爭執中也被碰撞到,整個人撞的五迷三道,頭發也亂了,妝也花了。
再被關進皇宮,和袁琛在一間屋,她的脾氣就更不順了。
關于淮陽王和袁琛的關系——雖說‘建康人誰人不知哪個不曉’,但她是真不知道,沒有哪個人當著她的面膈應她,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誰知道她知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不過小門小戶出身,仗著美貌嫁進了淮陽王府的,她又能怎么樣,還不是得受著。
如果不是底氣不足,也不可能縱容著王府里那些鶯鶯燕燕爭寵花樣百出。
可,再怎么樣那都是女的,袁琛這是什么東西?
淮陽王妃都要吐了,她沒見過也不知道還能這么玩兒,她家王爺還真是百無禁忌,來者不拒。
袁琛素有才名,雖說后來丑聞百出,身敗名裂,但淮陽王既然請到府里任職,她就當是仰慕袁琛的才華,連平日里他們同進同出,她都當淮陽王禮賢下士。
結果呢,居然是這么一回事?!
和王府里那些個鶯鶯燕燕有什么區別?
再看始寧縣主抽抽嗒嗒,也不看袁琛,就盯著地,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想法,估計嘴上不承認,心里也有數是怎么回事,不然就這黏乎乎的,寧可名聲毀了也要嫁給袁琛,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怎么可能安靜如雞,這么憋憋屈屈地待著?
“你,”淮陽王妃咬牙,看袁琛那涂脂抹粉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你也叫個小郎?“出去!”
袁琛和始寧縣主都是一愣。
別人不知道,他們可知道,這文王妃出身不顯,一直在建康城貴族里很有幾分自卑,行事也過份溫婉,恨不得讓王府里那些個鶯鶯燕燕騎在頭上拉屎。
淮陽王說東,她不敢往西;讓她向西,她從不向東。
誰也料不到突然在這么個場合崛起了,和王府的下人都沒這么頤指氣使的說話吧?
“王妃,皇上讓咱們——”
“誰和你咱們?惡心!皇上知道你和大王的關系嗎?”淮陽王妃極少發怒,現在憤怒之極,說著狠話自己卻渾身發抖,眼睛鼻子都紅了:“快快出去,不要在我跟前礙眼了。”
“王妃,蕭寶信他們都在外間屋。”始寧縣主下意識替袁琛講話。
他們坐一起尷尬,難道把袁琛趕出去就不尷尬了?
可淮陽王妃在氣頭上,又怎會聽始寧縣主的勸:“你、你居然還替他說話?大王是你叔父,這袁琛是你夫君,他們、他們這是亂\\倫!”
始寧縣主眼圈頓時就紅了,眼巴巴地眼淚一對一雙地就掉下來了:
“是不是,是不是十一大王逼迫你?”這話她問出來,自己都不信。
不是沒看過袁琛在淮陽王跟前是個什么表現,神采飛揚,談笑風生,有時甚至手舞足蹈。以前她還當袁琛滿腹經綸,才華橫溢,得淮陽王看重,是志得意滿,伯樂遇良才。
現在終于知道了,這倆純粹就是魚配魚蝦配蝦,烏龜配王八!
難道當初康樂公主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連她落水里被袁琛救起來都沒有絲毫妥協,寧可她名聲盡毀。當初若不是自己尋死覓活要嫁,最后阿娘也不至于服軟。
成親后,康樂公主也沒有改變對袁琛的態度,一度還引起了自己的不滿。
始寧縣主想起這么一出,就恨不得把自己掐死,不如當初從船上掉水里淹死了,少了這許多的煩惱。
“八郎,你說…你說我就信你。”
“你們倆都給我出去,少在我面前黏黏乎乎!”淮陽王王妃既然撕破了臉,也不給彼此留臉面了,膈應的不行:
“滾!”
端起手邊的茶盞就砸到始寧縣主腳下:“快滾!”
始寧縣主臊的滿臉通紅,再待不下去,掩面而出。
可是,這里是皇宮,不是別的任何地方,亂闖亂跑分分鐘讓人當你刺王殺駕給抓起來的。皇帝讓你待在這間屋子,你敢亂闖?
這間屋子除了里間屋,就是外間,蕭寶信一行人已經占住。
始寧縣主往外推門而去便讓宮女給攔住了:“縣主還是老實待在里面,不要亂走,否則皇上問罪,奴婢們不好交待。”
始寧縣主進也不是,出也不是,房門已經被宮女反手關上。
袁琛隨后陰沉著一張臉也跟著始寧縣主后面走出了里次間,淮陽王王妃翻臉,觸底反彈,他也不好在皇宮里張揚,真鬧開了,淮陽王王妃出身低微丟得起臉,他袁琛袁八郎丟不起這臉。
再者他分得清形勢,只怕在皇帝那里落不下好印象。
蕭寶信一行人與始寧縣主和袁琛壁壘分明,誰也不理誰,誰也不想鬧大,可誰也不想緩和。袁琛夫妻倆就站在門口,后背都差一點就靠上房門。
御書房偶爾有忽然拔高的怒吼聲,爭吵聲傳來。
蕭寶信抬眼看了袁琛一眼:“你再瞪著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語氣很剛。
讓坐在一旁的路大郎控制不住抖了下身體,好恐怖的娘子。怪不得說謝顯畏妻如虎,這是有情可原的啊,不管袁琛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