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信抿著嘴樂了。
這話說的有意思,雖說是服軟來的,心里其實還是覺得她的做法太囂張吧。只不過人家謝家不說,她也不好起高調。只是雖然沒說,可話音兒里卻帶出來了。
要是這位袁姨母聽了剛才太夫人給婆母找活的那話,心里不定得多酸。
謝母開明大度,又待小輩疼愛有加——除了偏疼謝顯,旁的真讓人挑不出來什么。和袁夫人情同母女,處處為袁夫人著想,不知是多少人家求也求不來的。
是他們,也是她的福氣。
她嫁過人之后,才明白謝夫人說的話,嫁個疼人的夫君不難,難的是和善的婆母,不挑兒事的小姑——當然,謝家也有挑事兒的,不都讓她打回去了嗎?
畢竟不是謝婉,若真是謝婉這樣挑三揀四,沒事兒找事,掂量掂量,她還真不好直接找揍。
婆母身上掉下來的肉,和隔房的沒法比。
沒再多聽,蕭寶信帶著自己寸步不離的四大丫環回了容安堂。
既然知道褚袁氏上門不是業興師問罪的,蕭寶信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蕭御史那邊又有郗三郎把擔子挑起來,什么也用不著她,她也樂得清閑自在。換了衣裳,簡單洗了把臉,就歪榻上吃起了酸葡萄。
看著別人酸的直倒牙,就她吃的津津有味。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打探打探?”采薇上前獻殷勤,圓圓的小臉,貓似的圓眼嗖嗖往外放著光。她比蕭寶信還要急。
性子就那樣,愛聽愛傳八卦,情報收拾工作純粹是順帶手的,不然沒這么高的效率,東家長西家短跟揣口袋里了似的,隨便問哪個她都一清二楚。
就是謝顯和王薔的那點子傳聞,她聽見跟沒聽見一樣,沒往蕭寶信跟前報,也是沒來得及…
是工作與興趣的完美結合。
蕭寶信挑眉看了她一眼,“小心行事。”眼見著采薇眼睛更亮了,這性子她也是沒輒了,“去吧。”
“得嘞,夫人就情好吧。”采薇一溜煙就好了,卷起地上的那點兒子灰嗆的蕭寶信直咳嗽。
棠梨:早上誰打掃的屋子,怎么還能有灰呢。
不說采薇不等毛兒干的性子,怪上打掃的丫環了。
不是蕭寶信手伸太長,往易安堂都安眼線,實在是謝顯教導有方,人家指導下來了,她也好干瞪眼不做事,便差采薇和棠梨兩個穩重的交好易安堂。
不是為了算計誰,純粹是想掌握整個謝府的風向,有個風吹草動的,她這里也好早做準備。
王薔這事兒就給了她教訓,跟采薇交待下去,以后不管好的壞的,事關她的都要往上報,不能隨著自己心意就決定了該報還是該瞞。
采薇去了沒多久,蕭寶信吃的溜飽,正要躺下去瞇會兒,王薔便上門了。
蕭寶信昨日那番作為,王薔是真記在心里了。
她雖然沒和褚四郎過過一天日子,可也是做人兒媳的,知道為人兒媳的難處。能在那樣的時候站出來,王薔說沒有受到震撼是假的。
當時她都要被震翻了。
那些話,在她心里是羞于啟齒的,哪怕解釋都沒法解釋。她要怎么揪著所有人說,是褚大郎對她意圖不軌,而她才是受害者?
她說不出口。
即便說出來,旁人大抵也不會當真。
當時她聽到這些,真的恍若晴天霹靂。直到那時她才知道,人居然可以惡到如此地步。周氏,分明是想往死逼她!
“大娘子。”王薔見到蕭寶信眼淚就沒忍住。“…讓你為我受委屈了。”
蕭寶信給棠梨使了個眼神,棠梨便帶著其他丫環出了屋子,貼心地關上了房門。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敢欺負我姐妹,那不是找揍嗎?”蕭寶信笑盈盈地抽出帕子給王薔擦:“別哭啊,都沒事兒了。”
“無論祖母和婆母都沒有怪我。本來也是周氏作惡,咱們是苦主,難不成咱們反擊流言還成了錯事?”
王薔苦笑,也就大娘子無論什么時候腰桿都硬,誰欺負她,她就敢打回去。
哪怕在婆家也沒半點兒委屈求全的意思。
這固然與蕭家如日中天有關,背有靠山。可是蕭寶信自己也是真能立得起來。
王薔羨慕又嫉妒,可更多的只是感激。
沒有蕭寶信,她死都死的不清不白。
“合該我自己主動澄清的…還是給你添麻煩了…”
蕭寶信:“你說這話就是見外了。咱們是什么交情,還在乎這個?我說點兒戳人心的實話,在謝家我好歹也是當家的主母,說出去的話哪怕代表不了謝家,肯定也比十五娘更有份量。再者,別看我有了身子,周氏若敢放肆,我就敢上去揍她!”
這可不只是戳心了,大大的實話。
把王薔說的啞口無言,只有一句:“大娘子說的是。”
“別聽他們瞎叨叨,聽他們的咱們還有的活嗎?不說現在,就是之前我和袁家退親,唾沫都能淹死我,說到蕭家大娘子除了一句長的美還有什么好話?我不也活的好好的,現在還嫁給了謝玄暉?誰還敢小瞧我?”
“聽癩蛤蟆叫還不過河了?”
王薔:大娘子說的竟然如此有道理。
只那一句除了長的美——其實她聽過不少關于蕭寶信的傳聞,甚少有這一句,還真都是缺德帶冒煙的壞話。
蕭寶信,不只長的漂亮,活的也漂亮。
“吃葡萄嗎?”蕭寶信忽然問,盤子里還有幾顆,看著她竟又饞了。
話題轉的如此快,如此硬嗎?
王薔:“好。”
蕭寶信便揚高聲音吩咐外面的棠梨:“再洗一盤葡萄來。”
棠梨:她還以為是場感性的場面,結果又吃上了…她家夫人還記得管住嘴邁開腿嗎?
然后吃著葡萄,聊著閑天兒的王薔才知道早上沒堵到蕭寶信,竟是因為蕭家出了大事。
“二娘子…就這么死了…”
“是呢,楊家跟咱們家也沒什么交情,不好在婆母生辰上門報喪,所以還是我二嬸的主意,讓今早上送了訃帖。”
“家里還好嗎?”
蕭寶信嘆道:“我二叔怕是要致仕了,受了刺激,口歪眼斜,雖然針灸好了些,可不知道到底能恢復成什么樣,也不好上朝讓皇帝看見那樣一副模樣。”
王薔沉默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三娘子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