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帝雖說解決了當務之急,總算徐蕭兩家沒鬧掰了,要不然相互扯后腿他可受不了。
“…蕭小郎仁義,是個頂天立地的。要說與是宣城的姻緣,偏被王家給破壞了。如今這卻是天意輪轉,你且叫蕭小郎放寬了心,朕今后定然彌補他,不會讓他做了好人卻吃了暗虧。”
話說的明白,宣城公主還是要嫁給蕭寶樹的。
謝顯忙道:“臣代小郎謝過皇上,只是目前卻是不宜重事重提。蕭小郎滿腔義氣,在他心里他是做了該做的事,如果當下許了宣城公主倒顯得他多有預謀,急功近利。再者,強敵環繞,只待這事過了,宣城公主到了出嫁的年齡再公布不晚。”
這正是玉衡帝的意思,哪有不應的。他說出來的意思,就是想心照不宣,蕭家自己心里有數就得了。跟著皇帝有肉吃,總不會虧了他們。
皇帝現在操心的是新安王的親事,還有一項重中之重,那就是人瓦解王家的勢力。
王家敢和皇室叫板,給他這皇帝個啞巴虧吃,他要是不一一還回去,還當他是個軟柿子捏乎呢。
短短三五天的功夫,接連下了圣旨。
首先就是設立了兩位吏部尚書,謝顯即時走馬上任,成為大梁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吏部尚書,并舍人如故。
這些年大梁歷任皇帝有意架空,加之世家大族不作為的情況下,大多享著高官厚祿,卻不事生產,所以盡管清貴顯職都被世族們占據了,但皇帝卻封了諸多的舍人,真正干實事的也都是這些舍人。
經年累月,舍人便成了實權派。
在大梁,不看官職多大多清貴,真正握有實權的官大多還兼有舍人,否則也只是清貴而已。
這就看出謝顯是寵臣來的了,年紀輕輕身居高位,還都是實權在握。
緊接著,還沒等這消息熱透了,又一項旨意下來,取消了五兵尚書,恍若一道驚雷,震懾朝野。王家還沒緩過神來呢,王朗的任命旨意下來了:遷任侍中。
這就算不得是個打擊了。
侍中實是前朝之宰相,算是清貴實權之官。
可是王朗卻只是望令興嘆,侍中之職說實權就實權,說是個擺設還真就是個擺設,至少在玉衡帝一朝真正行侍中之權的也就一個謝侍中,其余的大多是個花瓶。
顯然自己出手狠決,膈應上了皇帝,這是皇帝挾風帶雨的報復。
不過,也只能領旨謝恩而已,以圖后效吧。
玉衡帝并沒有一報還一報之后收手,反而一記重拳更改了郡縣官任免的入仕年限,并縮短了任期。以往郡縣官一任為期六年,也縮短至三年。
不僅將人事任免緊緊抓在自己手中,還下詔四方舉薦賢才,但凡有真才實學的立即擢用。舉薦若有人從中作假,連舉薦人一同削職為民,永不啟用。
玉衡帝這樣的旨意并不是第一次下了,以前也曾有過。
只是哪一次時機頗有些耐人尋味,被視為對瑯琊王氏的又一拳重擊。
朝中利益互博如火如荼毒,轉眼就到了蕭徐兩家成親的日子。
雖然是陰婚,可是兩家都是大梁有頭有臉的人物,場面排場還不小,一大早上蕭寶樹就和個排位成了親,之后便去徐家接靈柩出城,一路護送回競陵入祖墳。
陰親有講究,但凡結了陰親的不論男女活著的人至少一年內不可再次成親。
蕭司空早有打算,這一年便讓蕭寶樹留在競陵,自小他就沒見過祖父母,也沒在跟前近孝,難得回趟競陵,便在墓前守孝一年,靜靜他的心,也借此冷冷他那天生愛作愛鬧的性子。還將身邊得力的謀事也給派去了,并帶了為數二十人的將士保護,再有十來個小廝早晚貼身伺侯。
唯恐蕭寶樹荒廢學業——
當然在建康也沒什么學業可荒廢的,但為人父不免多慮,特地還給在競陵任太守的大兒子去了信,讓蕭寶山在當地給找兩個德高望重的老師傳道授課。
想的是很好,可是當看著蕭寶樹扶著靈柩出城,眼圈也是紅了。心里舍不得,捧在手心上的寶兒啊,居然年紀輕輕就遇到這樣的事,離開爹娘的身邊。就他這愛闖禍的性子,身邊沒個人看著,可別把天給捅個窟窿。
謝夫人那都不用提了,哭成了個淚人兒,歪在蕭寶信懷里,可著勁兒地在心里罵蕭司空狠心。
還什么雌雄雙煞,離開娘的身邊那就都是心頭寶,世界上最好的大寶貝,什么不好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好。
徐尚書向蕭司空拱手道謝,一切盡在不言中。
見閨女靈柩已經離開視線太遠,便扶著自家夫人上車回了。
蕭寶信也好聲勸謝夫人:“經一事長一智,以后寶樹定會不負阿爹和阿娘的教導,做個蕭家的好兒郎。阿娘,寶樹有擔當,咱們合該高興才是。”
話是這樣說,其實她心里也酸。
自打出了這事,就再沒在蕭寶樹臉上看過以前那么沒心沒肺的笑。
沉穩了,成長了,可是再不復之前傻愣愣卻單純的快樂。
“走吧,回吧。”蕭司空轉身長嘆一聲。
“阿娘,今日是二娘子添妝,咱們還要去二叔府上呢。”蕭寶信輕聲勸解,不想謝夫人再鬧脾氣了。
說穿了,能理解蕭司空的大概也只有她了——或許還有謝顯?她不確定,但她肯定是知道的。
朝中局勢紛雜多變,誰也不知道鬧到后來誰會出什么招。蕭寶樹在建康城就是蕭家一塊豎起來的招牌,好壞都容易招。
寶樹還年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既然如此便不如支開遠遠的,不讓有心人做砧板。
再者,別人不知道,蕭寶信父女卻知道,前世劉貴妃死后沒兩年玉衡帝就死了,緊接著便是天下大亂,蕭家覆滅。
美其名曰是讓蕭寶樹給祖父母守墓守孝,其實是把他給從漩渦中抽將出來,以避禍。
蕭家保住了便好,若他父女二人失敗,好歹蕭寶山也是一郡太守,也能護著蕭寶樹,留他兄弟二人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