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和你阿兄要去竟陵了嗎,也不知哪年才能回來,所以挑了幾件東西想給你和寶樹、妙容,留個念想。”
蔡氏抽出帕子擦擦額間并不存在的汗,沖蕭寶信尷尬地笑笑,好像這幾個丫頭的確放的不是地方,直接給人撂院子里,好東西都看不出個好樣兒來。
“這是我成親時壓箱底的嫁妝,那頭面我也只戴過一回…你也知道我是庶女,什么好的都可嫡女給的,可這頭面卻真真是個好東西,當時我可沒少動心思才爭來的。”
她生怕蔡寶信拿她這頭面不當回事,把當年那點兒實底全交待了。
給,她不心疼,她就不想自己當心頭好的東西落人手里,再以為她是將不好的東西隨隨便便送出來的,那可是剜她的心。
“你這不是也在議親呢,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成親,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趕回來,所以我尋思著就先把這頭面給你送過來。好歹是我的一番心意。”
蕭寶信收了拳勢,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汗,笑的比天上的秋日還要燦爛。
“那多謝阿嫂了,阿嫂說是好東西,那肯定錯不了。”說著就讓有梅把幾個箱子搬進了屋里。
就見剛才幾個還累的幾個丫環氣喘吁吁的箱子到了有梅手里,一個個好像輕飄飄的紙盒,撂成一撂就讓她輕輕松松給抱進去了。
蔡氏:…都說小姑走到哪里打到哪里,身邊就沒有善茬。這哪里是丫環,分明是行走的牛車,能裝能扛吃苦耐勞啊。
“我給青娘和安都還挑選了小禮物,還未來得及送過去,阿嫂既然來了,咱們進屋坐坐,然后等我換件衣衫,一道給青娘和安都送過去。”蕭寶信招呼蔡氏進了房間。
蕭寶信給青娘準備的是讓金樓給打的一匣子金釵、簪子及各款適合小娘子的首飾,價值自然是比不上蔡氏送的頭面,可是也算得上大手筆,很貼心了。
青娘今年四歲,還用不到什么首飾,可是再過一兩年也要開始打扮了,預先存著便是。
安都的除了長命金鎖,蕭寶認還從庫里找出她人生的第一把劍,是他爹請能工巧匠給打造的,同樣為了吸引年幼的她,極盡美輪美奐,刀鞘上的寶石就鑲了有十幾顆,劍身雖輕巧但基本算是沒開刃,怕小時傷人傷己,比純粹的擺設也差不多了,就是要靠賣相把她練劍的興趣給勾起來。
其實蕭寶信覺得,她阿爹若是不在朝廷為官了,可以教小孩子練武,忽悠不死他們!
就是平時最不喜舞刀弄槍的蔡氏看了,也不禁要贊一聲漂亮。
看禮物是知道蕭寶信用心了,蔡氏心里也高興,對蕭寶信更為親熱。
當即就把兩口子私密話也和蕭寶信說了:“你阿兄還擔心你呢,謝家那個態度…你說你嫁過去,萬一被欺負了可怎么辦。”
蕭寶信笑了,“我也得是讓人欺負的人啊。”
蔡氏聞言一噎,好吧,其實她有點兒不想離開建康了,就沖蕭寶信,她都想看看后續劇情,小姑以后嫁人是個什么成色,會不會還是小娘子的作風,真要‘打’出嶄新的局面嗎?
“阿娘與我說了,是袁夫人主動提的親,這事兒錯不了。”蕭寶信給蔡氏吃顆定心丸,為人處事都是擱一好。
自打她在蕭敬愛那里聽聞蔡氏會死,她便各方面嚴防死守,照顧周到,蔡氏因此越發與她親近,后來又揭發了綠柳收買馮奶娘,算是又救了蔡氏一命,蔡氏簡直都要跟她掏心窩子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蕭寶信也不是快捂不熱的石頭,姑嫂二人處的很是親密融洽,連蕭司空都嘖嘖稱奇。明明之前看蔡氏眼睛長在腦瓜頂,出征前還總是一張‘關你屁事’和‘關我屁事’臉,誰知打完仗回來蕭家名聲掃地,這一家人感情反倒還好了,連蔡氏見了誰都和和氣氣的,再沒有當初那股子傲慢勁兒。
蔡氏聞言,也不好再說什么。
兩家父母給定下來的,他們小輩能有什么計較?攔著小姑不讓嫁?先不說小姑在建康的名聲,那真是…見仁見智,皇上倒是說她虎父無犬女——那就是虎女,可也太虎了,得誰揍揍誰。
官方名聲好,可架不住下面的口碑眾口一詞。
再者小姑也馬上十七了,再不嫁,是真不好找了。
她也有閨女,也能理解謝夫人那顆愁嫁的心。
“反正你心里可有點兒數,到婆家可不能動不動就犟,千萬千萬別先動手。”蔡氏苦口婆心,“咱還是以德服人…要是有不開眼的,咳咳,咱就動動嘴皮子,嚇唬嚇唬也就罷了,動手就是你的錯。阿爹肯定不會坐視你讓婆家欺負,可是畢竟嫁到人家去,也不好三天兩頭的打…你凡事留個心眼兒,可得注意點兒名聲。”
勸了又勸,勸到最后蔡氏自己都聽煩了,說了句實話:
“謝家是咱們高攀了,要不然沒這么多煩惱。”
謝家,那是頂級世家貴族,打不得罵不得傷不得,若是找個門當戶對寒門出身的官宦,光是蕭司空的名頭也夠壓得婆家一輩子好生供著她了。
蕭寶信自然知道蔡氏一片心全是向著她,“阿嫂,你放心,我不是不知深淺的人。”
蔡氏:那你就是明知道深淺,還硬是要趟過河的犟驢,更難整。
姑嫂又聊了些閑話,蔡寶信趁這功夫換了身衣裳,便同蔡氏一道去了前院,給侄子侄女送禮物去。兩人邊走邊聊,一路上蔡氏親親熱熱地挽著蕭寶信,蕭寶信已經被她的話和心里時不時冒出來各種擔憂她婚后給快弄崩潰了。
其實,一直以來蕭寶信還是很有自信配得上謝顯的,各方面,尤其相貌。
再不濟也是郎才女貌吧?
可是自從謝蕭兩家的親事傳出去,她蕭寶信再度成為風頭浪尖上的小浪人兒,對于她的置疑就已經罄竹難書,撲山倒海了。
厚道點兒的說她走了狗屎運,男的貪色看上她的臉,不厚道的直接就指明道姓她定是使用了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才使得謝家就范,她‘舍身取義’。
就是說的人太多了,還都是背地里議論紛紛,堵不住真人,否則蕭寶信好教他們知道知道什么才是‘上不得臺面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