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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好東西

  蔡氏叫的歡,可是自己幾斤幾兩心里還是有數的。否則直接砸了蕭寶山外室的家,就直奔蔡家回去了。有個好歹的,和他們家族對話。

  平時在蕭家她還能夠耀武揚威,擺些大家族的譜,但一旦鬧到這種地步,她自己心里也沒底,蔡家到底會不會站在她這一頭。畢竟蕭家近幾年如日中天,而她只是個庶女,親姨娘還早死。她知道自己以前在蔡家過的是什么日子。

  “行了,你挺著個肚子一直站著不是回事,還不快來人,扶著少夫人進去屋里坐。”謝夫人不是個沒眼色,眼瞅著蔡氏有些松動,適時的就遞過來臺階讓她下。

  “別和自己置氣,得為孩子著想。”

  “…我就是委屈。”蔡氏說著,一改方才飛揚跋扈,手里一把鋼刀就敢挑戰全世界的架式,突然急轉直下嚶嚶嚶地哭起來,那叫一個梨花帶小雨,浠瀝瀝的就哭開了。

  變臉之快,令人嘆為觀止。

  一起生活八年,蕭寶山都沒見過這個。想來是以前光用蔡家的名頭壓他就夠了,不需要展示更多才藝。

  越想越氣,明明是他的兒子讓她給打掉了,孩子娘現在哭的比她慘好嗎?!

  “你夠了!”他咬牙。

  謝夫人瞥了他一眼,總算他還有些眼色,沒再往上趕。

  “走吧,”謝夫人這話還沒說完,就見蔡氏嗷地一聲尖叫,捂著肚子直叫喚:“哎呦,可疼死我了!”

  謝夫人臉色當時就是一變:“來人啊,還不快去請大夫!張二柱他家的,還不快搭把手,把人抬屋里去——”

  院子里頓時忙活了起來,把蕭寶信和蕭寶樹都給擠到了一角,兩人對視一眼,便看蔡氏旁邊的蕭寶山連上前都沒上前,只是緊緊擰著眉,不耐煩地打量著哭喊不止的蔡氏,顯然是根本就不信蔡氏是真的肚子疼。

  這疼的也太是湊巧了。

  要說,蕭寶信也不大相信,主要蔡氏這一天戲沒少演,眼淚那就跟不要錢似的,說流刷的就下來。可即便這樣身為人夫、身為人父能這般冷靜也是夠令人齒冷。

  多看無益,蕭寶信知道這時候不是清算蕭寶樹的時候,和蕭寶山一對比,她這弟弟簡直就是個暖寶寶,不要太乖好么?

  “這里沒你的事,先回你院子吧。這幾天你先別出府了,在家閉門思——”

  “阿姐,”蕭寶樹直跳腳,激動的兩道濃眉都要飛起來了:“我哪有什么過可思,你看蕭寶山!他才要思過吧,六親不認了都!”

  蕭寶信橫了他一眼,也不管站在原位依舊沒動的蕭寶山聽到沒有,揪著蕭寶樹的前襟就給拎出了院外,一把推到木瓜和瓊琚身前:

  “看好小郎,不許他出府一步,若有失職,你們就和小郎一道出家去做和尚吧!到那時你們一道四處化緣,吃糠咽菜。”

  木瓜和瓊琚肝膽俱裂,誰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顫聲齊道:“是!”

  蕭寶樹頓覺收了兩個假的小廝。

  對著他各種陽奉陰違,有個風吹草動他身邊就跟漏了篩子眼兒似的四處躥風,闔府上下皆知。對著他姐就各種奴顏媚骨,卑躬屈膝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他們到底是他的小廝還是他阿姐的?!

  別當他不知道阿姐怎么每次都及時準確地將他揪出來揍!

  “有你們好果子吃!”蕭寶樹眼瞅著蕭寶信走遠了,才低聲喝道:“敢出賣我,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木瓜扯著袖子哭天抹淚:

  “小郎饒命,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大娘子盛世美顏,霸氣側漏,言出必行,小的實不敢不從啊!”

  木瓜等人自幼在蕭寶樹身邊伺侯,少不得受些熏陶,說個三不五句的就甩幾句成語,到如今都已經形成習慣了。倒是不拘用得對與不對,反正隨心。

  說這些倒不是他強辭狡辯,實打實的說的是他心里話。

  他們家這位大娘子自帶氣場兩米八,他們又是伺侯人的,見了人家膝蓋就不自覺地抖,分分鐘想跪。

  出賣小郎非他本愿。

  出賣他良心痛,不出賣他就整個人痛!

  他是個下人不假,可是他不傻,能分得清輕重。

  “小郎,您看大娘子那挺拔的身姿——”

  蕭寶樹余怒未消,下意識地視線跟隨木瓜的話就移到了蕭寶信身上。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眼神太沖了點兒,讓蕭寶信有所察覺,轉過頭正對上他的眼睛。

  就一眼,那小眼神跟冬夜里的寒星一般,瞧得蕭寶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居然就感同身受了木瓜。

  是他,怕是也要叛變!

  從何時起,阿姐氣場這么強大,居然看一眼他就全身發抖?

  現在回想,他在車里說的那么雜七雜八的那些說教——當初以為是因勢利導,現在看來其實就是說教,讓她隨波逐流,不要對男人挑三揀四什么的…

  是不是有些作死?

  ###

  因蔡氏懷著的蕭家三代唯一獨苗,又是前面那位早亡的嫡夫人那邊,謝夫人為免被其他人家嚼舌,凡事立求周到。自蔡氏被診出了喜脈,她就連忙請了接生的穩婆在府里住下。因男女大防,又請了個從宮里退下來的醫女在府里鎮宅。

  果然這時候就用上了醫女,沒一盞茶的功夫,醫女便匆匆趕來。所幸只是動了胎氣,并沒有大的影響。

  “好在沒事。”謝夫人守在門外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大梁如今佛教盛行,貴族間更是拿談經論佛當成了驗證人才的一種標準。連玉衡帝都封了個國師,三五不時就請進宮去講經說法,上行下效,如謝氏這等沒甚信仰的都會念得了幾句經。

  其實,這倆貨打上天去她都不在乎,兒大不由娘,更不要說不是她親兒子,更由不得她。

  她只是可憐了蔡氏肚子里那孩子,攤上這么倆不省心的爹娘,懷著身子六七個月又是吵又是罵,跟唱了全武行似的。

  “夫人放心,蔡氏不會有事的,她有輕重。”蕭寶山不咸不淡地來了這么一句。

  言下之意分明就認定了蔡氏借身子拿捏他。

  蕭寶信就是這時候走過來的,聞聽這么一句涼薄的話,心里更是將他給看低了幾分。

  不是她天生敵視異母兄,委實上不得臺面。

  這是要和人家坐下來解決問題的態度?難道不是想徹底撕破臉,結親變結仇?哪怕知道是假的,就不能配合演出一場,到時候雙方都好下臺階?

  她一個十六歲云英未嫁的女郎都看得透的東西,別告訴她,他看不明白?

  腦子呢?

  這是個好東西,可惜,他好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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