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如何抉擇已經不是辛鯤能左右的,她要做的,就是把可能會發生的事兒說清楚,讓他們有個應對。而辛鯤還有別的事要忙,比如‘辛鐵匠’。
辛鯤喝著粥的功夫,門口來通報,蔡二夫人親自過探望。
當然,李嬸說著話,就一臉不悅。蔡權去世可剛過百日,合著你們家一出了百日熱孝,你們就出來了,也不知道晦氣。你們不介意,我們還介意呢!
辛鯤卻也知道,蔡二夫人在江南當貴婦人當習慣了,她只怕覺得自己能登辛家的大門,都是給了辛家面子。
辛鯤也就隨意的把頭發束起,扶著李嬸的手出來見客。蔡夫人可是女眷,就算是長輩,但辛蔡兩家也沒有真正的親戚關系,在內院見面,關系還真沒到。
到了前堂,辛鯤對著二夫人一禮,但還是請她到東屋說話,她現在是病人,裝也得裝得像一點。
“天吶,鯤兒,這才多久,你怎么就瘦成這樣?”蔡二夫人攔著辛鯤的手,一聲的驚呼。
“夫人請寬心,小侄只是體弱,并無大礙。”
“辛兄!”蔡二太太的兒子蔡慶上前一步,對著辛鯤一禮。
“不敢當!”辛鯤避開,她還真不是客氣,而是蔡慶在國子監讀書,就算他不是辛鯤班上的,但是,辛鯤現在官職就在國子監,蔡慶怎么著也得過來叫一聲先生的。叫什么辛兄?
“雖說你是關兒的弟子,不過,各算各的。”蔡夫人忙說道,看著就跟十分的寬宏大量一般。
辛鯤笑了,但沒說話,伸手請他們進東屋,現在他明白,合著這位覺得叫自己‘辛兄’都是給自己面子了,也是,自己比他小,若真的按自己是蔡關的弟子來算,自己還真的不配聽他叫一聲“辛兄”。
李嬸扶著辛鯤半躺好,才回頭對蔡二夫人一笑,“蔡夫人見諒,鯤兒現在體弱,怠慢夫人和公子了。”
“哪里,倒是我們有些唐突,沒想到辛兄回京該休養幾日再來拜訪的。”蔡慶還挺會說話的,坐下后,朗聲笑道。
李嬸也不舒服了,蔡關在辛家也是常來常往的,除了那點潔癖有點討人嫌之外,人家的態度跟這位的假謙和真高傲相比,蔡關就是隨和了。讓人送上茶水,自己就出去了,她也是當家的太太,現在總算也培養出點太太的氣質出來。
“我這是小病慢養,當不得數。兩位今日前來,可是有什么事?”辛鯤待李嬸出去了,對著兩人一笑,懶得跟他們廢話,靠著大枕淡淡的說道。
“也沒什么事,昨兒關兒把辛鐵匠的賬本帶回了,此時江南救災,真是辛苦鯤兒和瑤兒了。”蔡二夫人笑了一下,慢慢的說道。
“夫人說這話就見外了,蔡大人離開時,跟小王爺說,救災一事,滋事體大,蔡閣老的意思是,蔡家萬不能退縮。‘辛鐵匠’的賬目由吳掌柜親自掌握,后期,蔡大人也是對賬銷賬的,可是賬目上,有什么問題?”辛鯤先擺了一下手,但很快的,又瞪圓了眼睛。
“當然不是,這點信任我們還是有的。能為江南百姓做點事,這也是先夫的期望。”二夫人還按了一下眼睛,就好像真的紅了眼圈一般。
辛鯤不搭話,開什么玩笑,這種事,原本就是誰先開口誰倒霉。所以她反正不會往坑里跳的。
“辛兄,此時江南情形如何?”蔡慶對著辛鯤忙拱了一下手。
“此時還真不好說,反正我們離開江南時,水已退去了,杭州百業興旺。”辛鯤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她是學者,說話是要有條理的。
“那辛鐵匠?”二夫人忙問道。
“那個,您不是應該問蔡大人嗎?”辛鯤一臉‘訝異’,立刻看看外頭,然后正色的對蔡家母子說道,“夫人,蔡大人因為要扶靈歸京,把辛鐵匠交給舍妹打理,等著蔡大人回歸,舍妹就立刻把店鋪交還了,而且他們之前可是有交接單據的。”
“辛兄,家母沒有置疑辛姑娘的意思,只是…”蔡慶遲疑了一下。
“只是辛鐵匠是我們的,為什么要給蔡關。”二夫人直接說道。
“那個!”辛鯤張了一下嘴,想了下,“來個人!”
外頭這才進了一個丫環,但不敢開口說話,只是對著辛鯤一禮,靜等吩咐。
“請小姐拿當初買賣辛鐵匠的契約過來。”辛鯤沒多說,直接吩咐道。
“辛兄這是何意?”蔡慶故作鎮定。
“在下雖說恬為狀元,不過說到底,還是出身草根,別的沒有學會,但是買賣契約還是看得很熟的。舍妹當初把‘辛鐵匠’估出,是因為她一個弱女子實在難以承受。而辛某記得當時,辛鐵匠賣與的是蔡家,而非蔡權大人吧?”
辛鯤還是說得慢慢悠悠,就好像,說快了,就會要她的命一樣。說完了,她還輕輕的抹了一下嘴,就像是正在喘氣。
可能是因為說得太慢,辛瑤進來了,手上還拿了一個木頭匣子。
“大哥!”
“當初在契約上簽章的是蔡閣老還是蔡權大人?”辛鯤抬頭看著辛瑤,這回她說話就快多了。
“當然是蔡閣老,不然瑤兒怎么可能拿著錢進京。”辛瑤做出一付可憐樣,但也是說的實話,若是不買家是蔡閣老,前兩江總督會放過‘辛鐵匠’?他在‘辛鐵匠’里也有份子,她哪里有權利能順利賣出。
“您兩位聽到了,契約是跟蔡閣老簽的,蔡閣老派出了蔡大人來接洽救災一事,辛家自是要聽蔡大人的。”辛鯤此時并不想把契約給他們看,這會兒沒有復印機,真的有事,他們還得再跟蔡閣老撕一回。真的挺麻煩的。
“我看看!”蔡慶一把搶過了那個匣子,打開拿起了里面的一張紙,看都沒看,直接就撕了。
辛鯤和辛瑤有點無語了,但兩人表現得非常鎮定。只是都用一付看傻子的表情看著蔡慶。
“慶兒!”蔡二夫人驚叫一聲,然后立刻回頭,“慶兒只是太急切了,辛狀元,當初買辛鐵匠的錢可是我們二房出的,現在說什么這是老爺子的,這不太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