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嗡嗡嗡。
飛機引擎的轟鳴聲在耳邊持續不斷地縈繞著,短程航班的機艙空間里略顯嘈雜,沒有夜間模式也使得人們始終保持了清醒,息息索索地交談聲在機艙之中暗暗涌動著;轉過頭,就可以看到窗戶之外的無盡黑暗,如同在深夜海面之上行駛的大船一般,海浪聲作伴,卻在夜幕之中失去方向,靜靜地漂流著。
內森普雷斯試圖讓自己注意力集中起來,打開閱讀燈,專心致志地翻閱著手中的資料,但思緒始終有些散漫,緊蹙的眉頭有著無法掩飾的擔憂,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煩躁,耳邊傳來了輕輕的咳嗽聲和一陣翻身的動靜,他立刻就把手中的物品隨手丟在了旁邊,有些慌手慌腳地站立起來,朝著走道另一側探出投去。
可是,擋板阻隔了所有視線,內森沒有能夠捕捉到任何動靜,卻吸引了空乘人員的注意力,對方輕手輕腳卻手腳麻利地走了過來,壓低聲音詢問到,“普雷斯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幫助你的嗎?”
內森用視線余光瞥了瞥旁邊的座位,無聲地搖了搖頭,而后也輕聲細語地說道,“飛機即將著陸之前,提前通知我一下。”
空乘人員輕輕頜首表示了明白,緊接著就再次輕手輕腳地轉身離開了。
內森沒有重新坐下,依舊神情緊張地注視著旁邊的座椅,擔憂始終揮之不去,然后身后就傳來了一個低低的聲音,“不用擔心,藍禮知道他自己正在做什么。”
那是羅伊洛克利,他們此時正在朝著魔都的方向飛行。
“星際穿越”北美地區的首映正在如火如荼地展開,而華納兄弟對于這部電影的全球票房顯然還有更多野心,結束北美宣傳之后,整個劇組團隊就開啟了全球宣傳的漫長征程——
從倫敦、巴黎到柏林,從新加坡、東京到首爾,從香/港、臺/北到魔/都,短短兩周之內,前前后后一共安排了四大洲十個國家十三座城市的宣傳,行程密度已經達到了令人嘔吐的程度,幾乎全世界各個角落都可以看到他們的身影,平均每座城市的停留時間都在十二個小時之內,充分利用了每一分每一秒展開宣傳。
浩浩蕩蕩的宣傳行程終于來到了最后一站魔都,劇組將在這里度過兩天一夜,其實嚴格來說也就是不到三十六個小時,然后藍禮就將結束所有宣傳行程,直接從魔都前往火奴魯魯,回歸“侏羅紀世界”劇組,再次投入拍攝工作。
“星際穿越”劇組足夠龐大也足夠熱鬧,卻不是所有演員的行程都能夠契合上,所以每一站宣傳的陣容都是不同的。
比如說倫敦,藍禮與諾蘭聯手站臺之外,其他主演全部缺席,但藍禮在英國本土的諸多演員好友都出席了首映式;比如說巴黎,藍禮之外,杰西卡查斯坦、馬特達蒙、提莫西查拉梅等人都加入了宣傳陣容。
還有魔都,藍禮、諾蘭和安妮的鐵三角組合將登陸首映式。
同樣,藍禮自己也是如此,因為“侏羅紀世界”的拍攝檔期,藍禮的宣傳行程到魔都結束,但諾蘭和安妮還會繼續前往南美洲,加入卡西阿弗萊克、邁克爾凱恩和杰西卡查斯坦的行列,繼續電影宣傳周期。
整個宣傳最后將在澳大利亞的悉尼結束,屆時,藍禮還需要向劇組請假兩天,從火奴魯魯前往悉尼完成最后一站的宣傳。
整個宣傳行程太過密集也太過奔波,因為過度疲勞,藍禮的身體出現了輕微不適的狀況,離開柏林的時候就有一些咳嗽。
剛剛開始只是小感冒而已,藍禮也沒有太過在意;但抵達亞洲之后,宣傳行程的密度就提升了一個臺階,頻繁在空調房和炎熱戶外之間進進出出,疲勞感就爆發了出來;最直接的是,昨天到今天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內就轉移了三座城市——昨天上午在臺/北、晚上在香/港,最后搭乘紅眼航班前來魔都,這也讓藍禮的情況越發嚴重起來,甚至有些低燒狀況。
還好,頭等艙的座位是可以獨立躺平的,登機之后,藍禮就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此次前往魔都,藍禮和安妮、諾蘭都非常低調,沒有在同一航班的旅客之中引起任何矚目,但空乘人員還是第一時間就得知了消息——機長以及乘務長手中都有完整的乘客名單,這也使得頭等艙來來往往之間都聚集了諸多視線。
當然,空乘們都注意到了藍禮身體不適的狀況,他們還是保持了敬業精神,沒有冒然上前打擾藍禮,更加沒有偷拍或者錄音等等業余的行動,而是全力保證了藍禮能夠擁有一個安靜安穩的休息環境;但來來往往的視線以及隨叫隨到的主動,包括清晰知曉內森和羅伊的身份,這都可以側面看出藍禮現在在全球范圍的影響力。
內森真正擔心的還是接下來的密集行程,他不確定藍禮的身體狀況是否能夠堅持下來。
此時,聽到羅伊的話語,內森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自己的焦慮,繞道來到了羅伊的旁邊,在座位旁蹲了下來,“但我不明白,藍禮為什么愿意履行這次的宣傳行程,如此密集的行程簡直把藍禮當新入行的菜鳥演員使喚,安迪都大發脾氣了,直接就拒絕了華納兄弟方面的提案,結果藍禮自己卻點頭答應了下來。”
類似于“哈利波特”或者“復仇者聯盟”如此量級的作品,電影宣傳行程是非常密集的,但頂尖演員卻不是全程參與的,一方面是考慮到行程的密集程度,與其集中攻擊不如全面撒網,反而能夠擴大宣傳效果;另一方面則是考慮到演員的大牌程度,最典型的就是華夏市場了,“復仇者聯盟”系列從第一部開始到第三部,前往帝都宣傳到位演員卡司量級都是逐步上升的,越是重要的市場,宣傳陣容就越是重磅。
“星際穿越”也應該如此。
但實際情況卻是,華納兄弟方面把藍禮當作萬能白花油,每個地方都涂抹上去,把藍禮短短兩周的宣傳空檔安排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恨不得把藍禮的剩余價值全部榨干,如此愚蠢的行為遭到了安迪的強硬拒絕。
為此,安迪甚至直接通過電話與華納兄弟數位中層、高層管理者溝通,強硬而鐵腕地表示了強烈憤怒,沒有回旋余地地拒絕了整個宣傳提案。
華納兄弟也不敢和安迪正面硬碰硬,他們命令宣傳團隊修改了宣傳方案。
但藍禮得知了這件事之后,卻輕描淡寫地點頭答應了下來——他不會參與全程宣傳,不過空檔時間里還是愿意全力配合,于是,藍禮缺席了巴塞羅那和羅馬的首映式,出席了巴黎和柏林的宣傳行程;而后又缺席了首爾、新加坡和東京的首映式,但出席了華夏兩岸三地的首映式,整個宣傳行程依舊密集滿檔到令人嘔吐。
因為宣傳行程問題,反對的安迪和支持的羅伊還產生了一次爭吵,但終究還是按照藍禮的意愿拍板了。
羅伊將手中的“泰晤士報”折疊起來,認真想了想,這才對內森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愿意成為藍禮的經理人嗎?”
這又是什么問題內森滿頭霧水,但他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你們在野外徒步的時候,藍禮向你伸出了援手?”
“哈,是,卻也不是。”羅伊笑了起來,“那次在野外徒步的時候,他的確幫助了我,但我絕對不是為了報恩才愿意為他工作的,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報恩有很多種辦法,賣身為他工作可不是最好的選擇。”
內森沒笑。
羅伊也不介意,依舊是那懶散的模樣,“野外相遇的時候,他曾經詢問我,為什么會想到選擇獨自徒步,我是因為想要找到生活的答案;然后我又詢問了他同樣的問題,他當時給我的答案是我不想要遺忘自己。那句話,我咀嚼了很久很久,最后才明白其中的生活智慧,藍禮不僅是一位優秀的演員,他還是一個真正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生活之中有著太多太多的誘/惑,名譽、榮耀、地位、金錢,特權、欲/望等等等等,稍稍放松警惕,可能就將迷失其中,忘記自己的初衷,也忘記了生活的本質——所有的努力與奮斗終究還是應該為了自己的信仰、堅持與快樂,如果在追逐那些誘/惑的過程中遺忘了這些,那么即使擁有的越來越多也無法越來越快樂,繼而也就丟掉了生命的真正意義——那些最純粹也最簡單的幸福。
好萊塢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鎂光燈和聚光燈太過耀眼,置身其中,一不小心就忘記了自己的初心,團團包圍在大片大片的泡沫中,迷失了自己的位置。
藍禮卻從來都不曾忘記自己的本質,這也是他總是能夠保持幸福的原因。
但內森卻不懂,“這和藍禮答應密集行程有什么關系?”
羅伊啞然失笑,“因為他不希望自己忘記那群追隨他的堂吉訶德們。”如果沒有他們,藍禮至今仍然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孤獨前行,他不希望自己忘記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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