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9準備就緒 “緊張?”
“有點。”
“這是好事。”
“我猜是的。”
魯妮和藍禮正在對話,但稍稍不同的是,這是魯妮第一次看到藍禮在表演之前流露出緊張的神色。
對于藍禮來說,表演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根植于血液里的習慣,信手拈來、游刃有余的習慣,如同呼吸一般,正在成為本能,也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表演世界里徜徉著,尋求突破壁壘的方法,然后打破、蛻變、升華。
然而現在,藍禮卻需要重新尋找表演的沖動與熱情,那種倦怠感和疏離感,其實非常痛苦,甚至比想象得還要更加痛苦,就好像習慣了走路,卻突然有一天必須從頭開始學習,那種挫折感足以直接摧毀重新站立起來的意念想法。
于是,有人選擇放棄,并且不少。
藍禮不確定自己是否愿意放棄,但他至少希望能夠休息喘息一段時間,然后再重新振作、迎頭趕上;“心靈獵人”的出現卻打破了如此模式,大衛芬奇和魯妮瑪拉的勸說,讓藍禮改變計劃,迎接挑戰。
盡管如此,那種痛苦與煎熬并不會減少,相反還可能因為倉促上陣而變得更加嚴峻。
從進入“心靈獵人”劇組開始,魯妮就陪伴在藍禮身邊,她可以感受到藍禮逐漸放松下來,慢慢學習享受日常生活里的揣摩與切磋;但練習是一回事,實戰又是另外一回事,缺少熱情也缺少方向的茫然再次翻涌上來。
然后,緊張也緊隨而至。
藍禮意識到了自己的局促,不由輕笑了起來,“你知道,我上一次因為表演而感覺到緊張局促是什么時候嗎?”
魯妮望向藍禮,沒有開口,卻是靜靜地等待著答案。
“從來沒有。”藍禮給出了一個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魯妮輕笑了起來,“好吧,整個好萊塢估計也就只有你能夠如此狂妄自大卻又無法讓人討厭地如此說話了。”
藍禮自己也笑出了聲,“但這是事實。”
以前,表演是如此簡單又如此美妙,那些緊張情緒全部都演變成為了期待與亢奮,即使面臨嚴峻挑戰也依舊能夠全速前沖,真正感受到緊張,緊張到以至于有些慌亂,今天才是第一次。
“也許,這的確是好事。”藍禮的視線落在了魯妮的眼睛里,“從頭開始,從新開始,緊張也就代表著期待。”
魯妮可以捕捉到藍禮眼底深處淺淺的笑意,帶著些許調侃與輕快,倒映在她的眼底,也跟著泛起了笑容,“也不考慮一下聽眾的心情,在我面前討論’從頭開始’,那我應該怎么辦?從基本功開始練習嗎?”
藍禮只是輕輕揚了揚眉尾,沒有否認——其實就是肯定。
魯妮不由咬住了下唇,瞪圓眼睛向藍禮表示了強烈抗議,然后就可以看見藍禮故意搖頭晃腦地說道,“活到老學到老,之所以這樣說,還是非常有道理的。”
“哈。哈。非常正確。”魯妮干巴巴地笑了兩聲,皮笑肉不笑地吐槽到,然后就施施然地留下一句“那么我就留著你繼續好好學習了”,以一種“女鬼飄移”的動作,晃晃悠悠地離開了,那動作著實令人捧腹。
藍禮的眼底泛起了濃濃的笑意,緊張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些許,但隨后注意力回來,就再次緊張起來——
他需要自己緊繃起來,只有這樣才能夠完完全全進入角色,而專注度的缺失,也是現階段的問題之一,因此,緊張其實有利于自己保持注意力——“放松狀態下的緊張”,看似自相矛盾的話語卻不是玩笑。
此時,整個劇組都正在有條不紊地準備著,準備拍攝“心靈獵人”的第一場戲,宣布正式開機。愛尚小說 和“太平洋戰爭”類似,“心靈獵人”第一季總共十集,但其中擁有多名導演,大衛芬奇將掌鏡前兩集和最后兩集,中間六集則分別由三位導演分配任務。
之所以如此,原因并不復雜。
公共電視臺的劇集往往都是長篇幅,一季二十四集,可能拍攝五季、十季、十五季,導演不可能長期被捆綁在一個項目上,繁重的拍攝任務需要分配開來;而且,電視劇都是邊拍邊播,時間非常緊湊,這也要求多名導演合作。
最后還有一個原因,長篇劇集的真正核心是編劇,編劇團隊才是最重要的部分;而導演則更像是一個打工仔,只需要簡單行活即可,沒有太多發揮空間,這也使得導演位置可能發生更多變動與更替。
而現在限定劇集開始逐漸興起,包括有線電視臺和奈飛則開始效仿英國電視臺,縮短整個電視劇的篇幅,可能一套電視劇就只有兩季或者三季,然后每季都只有六集、八集或者十集,然后就宣告結局。
這些劇集依舊保持了多名導演合作的模式,除了上述原因之外,最重要還是因為限定劇集的質量要求提升,劇集也需要擁有電影質感——鏡頭調度、畫面構圖、后期剪輯等等,對導演提出了更高要求。
這也意味著導演不再是一個簡單的行活,他們也需要花費時間和精力從畫面構圖開始構思整部劇集。
那么,一部電影只有兩個小時;一套劇集卻可能足足擁有六個小時到八個小時,而且還需要考慮第二季、第三季。導演的精力消耗是非常驚人的,分工合作才是正確選擇;當然,風格統一也變成另外一個難題。
近年來,大牌導演執導電視劇集正在走俏,馬丁斯科西斯執導“大西洋帝國”,大衛芬奇執導“紙牌屋”,科恩兄弟執導“冰血暴”,昆汀塔倫蒂諾執導“犯罪現場調查:拉斯維加斯”…諸如此類等等。
但他們執導的集數往往都是一集到兩集左右,并不多。
反過來,羅素兄弟、艾布拉姆斯這樣電視劇出身的導演也贏得了執導商業大片的機會。至于電視導演和電影導演的區別,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至今依舊在好萊塢爭論的焦點。
此時,大衛芬奇就正在準備執導“心靈獵人”的第一集。
對于大衛來說,這并不陌生,此前在“紙牌屋”之中,他與凱文史派西、羅賓懷特等優秀的電影演員展開合作;更不要說大衛本身就是拍攝音樂錄影帶出身的了——雖然電視劇和電影是不同的藝術載體,但大衛的思路非常清晰,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
“藍禮?”
大衛快步朝著藍禮走去,眼神里帶著詢問的光芒,試圖確認藍禮的狀態。
如果是平時,大衛知道根本就不需要擔心這些戲骨,他只需要專心致志地完成自己的導演工作即可;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即使藍禮應付這場戲根本就不成問題,大衛也還是需要親自上前確認一下藍禮的狀態。
大衛明白那種低谷期的困境,很多事情都不以意志為轉移,理智無法控制的那種感性時時刻刻都能夠制造影響,但只要能夠突破,那種沖出水面的暢快與幸福就是成倍成倍的,他自己經歷過了兩次,也希望現在藍禮能夠堅持過來。
藍禮沒有回答,只是長長吐出一口氣,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然后輕輕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完畢。
但大衛并沒有轉身離開,而是站在原地,依舊關切地注視著藍禮——
第一場戲的選擇,是大衛與藍禮溝通過后的結果。
其實,電視劇拍攝過程中,不少戲份都相對簡單,因為它的容量比電影更大,一方面不需要像電影一般對每個畫面都精打細算,期待著傳達出準確信息;另一方面則需要按照電視劇的節奏填充更多內容,包括對主線和支線的深入描寫,這也使得不少鏡頭畫面都沒有那么精細,表演難度也相對偏低。
愿意的話,大衛可以隨便挑選一個背影或者側臉當做第一場戲,然后順利通過,為電視劇開一個好頭。
但藍禮和大衛經過商量,卻選擇了一場相對冗長又帶著些許挑戰的戲份,作為整部電視劇的揭幕。
大衛還是希望能夠再次向藍禮確認一下,如果藍禮感覺不好,他們隨時都可以調整。
藍禮很快就從大衛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意思,他抬頭看了大衛一眼,而后又快速低下頭,然后輕輕點點頭,“…很好。我很好。一切都很好。不用擔心。讓我們現在就開始。我準備好了。”
輕柔的語氣稍稍帶著些許拘謹,清晰的咬字微微有些僵硬,即使語速偏快,卻也依舊能夠準確捕捉到每一個音節。
無需多言,大衛就知道,藍禮已經準備好了。
于是,大衛也沒有再繼續多問,轉身高高舉起一個“OK”的手勢,示意劇組可以運作起來,然后他就快步走向了監視器,視線余光可以看到情緒稍稍有些緊張的魯妮、以及期待滿滿而目不轉睛的卡梅隆和漢娜。
大衛朝著魯妮點頭示意了一下,這讓魯妮吐出了一口氣;而后大衛就站在監視器后方,對著場記做出了一個自己準備就緒的動作。
場記就拿著場記板來到了攝像機面前,整個教室之中鴉雀無聲,所有演員和工作人員都不由屏住呼吸,空氣就在不知不覺之中凝結起來,視線全部落在了場記身上:
“‘心靈獵人’,第一季第一集,第三十六個場景,第一次拍攝,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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