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關于口音的小事,如同芝麻綠豆一般,散落在藍禮的生活之中,此前始終不曾認真地展開討論,現在坎摩爾主動提起,回憶也就紛紛洶涌上來,藍禮打開了話匣子,談話也就變得輕松愜意起來。
“去年在圣丹斯電影節,我和羅伯特雷德福有過很多交流,他就經常表示,你可以一直保持著美國口音嗎?就好像’爆裂鼓手’一樣。”藍禮提起了這個小插曲,“我充滿好奇地詢問,難道是因為你覺得我的美國口音不夠好?我退步了?需要練習?”
“他說,不,我只是聽不懂你說話。”藍禮干脆利落地為故事劃下句號,然后滿臉無辜地看向現場觀眾。
就連坎摩爾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他是說,他無法理解你的倫敦音?”
藍禮攤開雙手,禮貌地說道,“嘿,紳士們,我們現在站在北美大陸上,所以,我們說話還是需要小心。”
笑聲更加瘋狂了。
坎摩爾好奇地詢問到,“但你可以駕馭各種口音?”
“我猜。其實口音大致都有規律,在準備角色的時候,只需要認真預習就可以了。真正困難的可能還是動物,我就一直在困惑著,請問恐龍的聲音到底是如何發出來的?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有人聽過真正的恐龍叫聲嗎?”
藍禮滿臉認真地詢問到,這讓坎摩爾笑得前仰后翻,連連擺手,“不要問我,拜托,如此困難的問題還是不要為難我了。”
“我猜,這應該不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尋找你出演’侏羅紀世界’的原因。”坎摩爾也見縫插針地埋了一個包袱,在現場爆笑之后,他見好就收,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談話節奏上——雖然他已經被帶走很久了。
“我們剛剛提到劍橋公爵…”
“哦,這個話題還沒有結束?我們都已經到月球兜風一圈了。”藍禮輕盈的一句調侃就讓眾人紛紛輕笑起來。
坎摩爾也跟著展露笑容,“是的,這個問題暫時還沒有結束。事實上,這應該是美國人對英國人唯一好奇的地方了。”反將一軍。
“足夠公平。”藍禮攤開雙手。
“顯然,你們之間的討論話題可能也會不同,至少不是’倫敦口音沒有人能夠聽懂’。”坎摩爾終于稍稍站穩了腳跟,談話也自如了許多。
“的確。”藍禮沒有否認,而是點點頭表示了肯定,“但都是那些無聊的事情,什么藝術,什么戲劇,又或者是馬術、板球之類的東西。”這不是認真回答,而是充滿了嘲諷語氣,然后藍禮直接歡快地笑了起來,“我們也會討論一些普通的事情,就好像現在一樣:嘿,威廉閣下,吉米坎摩爾在節目上聊起了你。”
“真的嗎?”坎摩爾眼睛都明亮了起來,“你是說,劍橋公爵也會聊起你的電影?”
“當然,為什么不呢?雖然他可能對’侏羅紀世界’沒有什么興趣,但’醉鄉民謠’的話,他是允許觀看的。”普通的話語,藍禮添加了一個“允許”,這就頓時有趣了起來,意味深長,這讓現場觀眾又再次輕笑起來。
然后藍禮轉頭看向了觀眾,“放心,我相信他們也同樣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巴。”
皇室成員也不是外星人,沒有必要屏住呼吸地側耳傾聽。
此時現場觀眾才意識到,他們太過專注太過投入,以至于反應稍稍平復下來,攝影棚重新找回了久違的“平靜”;結果藍禮就調侃了一句,作為被調侃對象,全場觀眾愣了愣,然后笑聲與掌聲就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那么’爆裂鼓手’呢?”坎摩爾好奇地詢問到,“我是說,這是一部非常非常出色的電影,但場面確實可能引起一些不適。”
“噓。”藍禮沒有回答,而是做出了一個靜音的手勢,但這就已經足夠了。
坎摩爾舉起了雙手,“哦,我明白了,這就是我們和劍橋公爵聊天的時候必須有其他人負責指示引導的原因。”
一句自我吐槽成功地挽回了局面,雖然坎摩爾依舊沒有適應藍禮的節奏,但他總算是沒有迷迷糊糊地迷失自己。
“你就讀于寄宿學校嗎?我聽說,劍橋公爵就是就讀于寄宿學校的?”坎摩爾又尋找到了另外一個切入點:可以看得出來,他的準備功課非常充足,既然臨場反應不夠,那就依靠提前準備來完成工作,“你們在寄宿學校里需要學習很多專業課程,比如馬術,比如板球。整個文化都和我們這里不太相同,是這樣嗎?”
“的確。”藍禮輕輕頜首表示了贊同。
“在英國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在美國則不是。如果你是壞孩子,你才會被送去寄宿學校。”坎摩爾終于找到機會,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出自己準備好的段子,總算是將節目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我相信英國也是如此。”藍禮輕輕頜首表示了贊同,“父母顯然已經不愿意管理孩子了,他們也需要喘口氣,于是就把孩子送去寄宿學校。我覺得,這可能是英國的普遍現象,所以我們的寄宿學校比較多。”
再次集體爆笑。
坎摩爾非常滿意這個效果,“那么,寄宿學校全部都是男孩子嗎?我是說,男女分校?”
“小學的時候不是,中學就是了。”藍禮給出了答案。
坎摩爾恍然大悟,“哦,進入青春期之后,當你們開始試圖探索異性的時候,然后就被迫分開讀書了。”
“我想這應該就是目的吧。”藍禮一本正經地說胡話,“全部都是男孩的學校,其實有點類似于’哈利波特和’大逃殺’的集合。”
“‘大逃殺’?你是說日本的那部電影嗎?”坎摩爾驚呆了。
藍禮依舊認真地點點頭,“只是沒有魔法也沒有死亡罷了。”
“但是有掃帚?”
“的確,應該有掃帚。”藍禮露出了笑容,“但那時候結交的朋友,都是非常好的朋友。因為你們都離開自己的家園,然后被迫聚集在一起,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你們都是彼此的依靠,然后你們就會開始做一些瘋狂的事情。”
“我現在依舊記得我們經常思考應該如何度過夜晚,比如說,不如夜襲宿舍,關燈之后,我們就拿起自己的枕頭,沖到隔壁宿舍開打一場枕頭大戰,勝負根據雙方破壞的枕頭數量來決定。就是這樣。”
藍禮的話語讓坎摩爾滿頭都是問號,“但…為什么呢?你想要摧毀自己的枕頭嗎?”
“不,當然不,我們只是希望到處都是羽毛,然后找一個借口,好好地毆打一下那個’你很討厭卻又不能公開表示’的家伙。”藍禮的話語成功地讓現場再次哄笑起來。
“比如說劍橋公爵?”
“的確,比如說劍橋公爵。”藍禮也就干脆利落地點頭承認了,笑聲也就越發猖狂起來,“但后來我也意識到了這樣的游戲略顯無趣,于是惡作劇就開始升級了。我曾經聯合三個小伙伴,在半夜偷偷溜出宿舍,然后找到了農舍,趕了一只豬進入學校…”
不等藍禮說話,攝影棚就響起了一片驚呼聲和哄笑聲。
“豬?上帝,你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坎摩爾也津津有味起來。
藍禮連連擺手,“噓,這是秘密。但總之,學校完全一片狼藉,你可以想象一下,所有孩子全部都穿著睡衣、趴在窗口,然后集體圍觀看熱鬧的景象,當然,還有教師和教授們聯手趕豬的精彩畫面。”
“哈哈!”笑聲根本停不下來。
“我必須強調一下,那些豬都沒有受到傷害,最后他們都安全回家了。”藍禮又額外補充了一句。
坎摩爾愣了愣,隨即這才反應過來,然后他就看向了攝像機,“觀眾朋友們,原來藍禮也有害怕的事情。”
保護動物的狂熱人士,又或者是保護環境的狂熱人士——沒有人想要觸怒他們。
藍禮攤開雙手,坦然承認了“罪行”,“吉米,嘿,吉米,你必須知道,我還有一部電影即將走進電影院呢。”
笑聲越發大聲起來。
坎摩爾自己也是大笑不已,“你不應該把一堆八歲九歲的小男孩放在一起,不然就成了’蠅王’里描寫的那樣了。所以,這就是惡作劇大魔王的成長經歷嗎?從小時候開始,就逐漸培養興趣,然后逐步發展?”
“蠅王”,以一群孩子的純真視角來折射出人性的本質,有點類似于“大逃殺”,只是這些孩子是自己選擇互相殘殺。
“吉米,我們不是說好了,這個話題已經撤掉了嗎?”藍禮滿臉嚴肅地看向坎摩爾,整個氣氛立刻就改變了。
坎摩爾完全沒有預料到,笑容還僵硬在嘴邊,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隨后就看到藍禮輕輕聳了聳肩,“的確,惡作劇的感覺確實非常有成就感,每次看到這個表情的時候都不例外。”藍禮還指了指坎摩爾那驚魂不定的僵硬面部表情。
坎摩爾眨了眨眼睛,滿臉無辜。
掌聲與笑聲一起爆發出來。
坎摩爾這才回過神來,連連搖頭,“藍禮霍爾閣下,你應該知道我非常緊張,你不應該這樣刺激一個緊張的人,我強烈懷疑,我的心臟隨時都可能炸裂開來。”
“放松,即使心碎,你也可以重新得到治愈。”藍禮微笑地看向坎摩爾,然后現場就發出了一片感動的聲音,“哦”,就好像整個人融化了一般。
坎摩爾不斷擺手不斷搖頭,“不帶這樣的。你不能這樣收買觀眾,藍禮,你這是犯規的行為,明白嗎?”
然后,坎摩爾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觀眾朋友們,我需要一點點喘息時間,現在先插播一段廣告,廣告之后再回來,我們繼續近距離接觸藍禮霍爾。不要忘記了,今天是藍禮專場,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