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威士肖覺得自己非常無辜,約翰賴利和藍禮就是兩支老狐貍,你來我往地讓他一個人陷入為難境地,強忍住笑容而避免笑場,這絕對堪稱是人生一大酷刑!威士肖同學義正言辭地向兩個家伙表示強烈譴責。
黑色幽默卻能夠制造出如此喜劇效果,“龍蝦”劇組的輕松歡樂絕對是開機之前所沒有能夠料想到的情況,但…也許這就是化學反應?這同時也意味著,歐格斯的選角眼光堪稱毒辣,聚集了一批優秀的演員。
全場歡騰氣氛之中,歐格斯應該是唯一例外:雖然說威士肖的笑場問題不容忽視,但通過不同機位的鏡頭拼接,這卻不是致命問題,即使沒有重拍,后期剪輯也可以完成制作,而不需要擔心露餡的情況;現在更重要的是藍禮的神來之筆,打亂了整場戲的原定計劃,卻也同時賦予了角色更多可能。
從整場戲的效果來看,其實黑色冷幽默的基調符合歐格斯的想法要求,但歐格斯的腦海里涌現了無數情緒,整個故事都開始發散開來,就好像被貓咪弄亂的毛線團一般,拉拉渣渣得出現一大堆線索,看起來眼花繚亂,而他卻需要尋找出其中的線頭。
“藍禮?”
歐格斯無視了現場的歡快氛圍,主動來到了演員身邊,示意約翰和威士肖都留在原地,他則來到了藍禮身邊,正視著藍禮的眼睛,“事實上,我有一個問題,從拍攝第一天開始就出現了,卻始終沒有找到機會詢問;剛才這一場戲又再次提醒了我,所以…你為什么放緩了說話節奏?”
停頓片刻,歐格斯又緊接著解釋到,“我是說,你的整個節奏都正在放慢,不是慢動作,卻把節奏放緩…是這樣吧?”
在最后,歐格斯還補充了一個問句,以此來確定自己的判斷沒有出錯。
“是的。”藍禮給予了肯定的答復。
歐格斯輕輕頜首表示了解,然后就是一陣沉默,他不得不重復詢問到,“然后呢?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哦。”藍禮停頓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然后視線落在了歐格斯身上,靜靜地停頓了一個吸氣的空檔,“你是說這樣,對吧?”稍稍放緩節奏的說話再次重現了大衛的感覺,這讓歐格斯連連點頭表示了贊同,但接下來的話語卻讓歐格斯有些打拐——
“沒有理由。只是覺得合適。”藍禮如此說道。
什么?
歐格斯滿頭都是問號地看著藍禮,他原本還以為藍禮會如同以往一般,從性格切入、從心理出發,分析出更多關于大衛的細節,然后闡述自己如此表演的理由,比如說大衛性格內向,平時待在家中居多,不擅長社交;又比如說大衛的思考速度稍稍緩慢,連帶著說話節奏也放慢;再比如說大衛性格溫吞,習慣以自己的步調生活,與周遭格格不入,這也是他被安排結婚的原因…諸如此類的等等等等,他也期待著如此理由能夠為剛剛這場三人對談的戲份尋找到更多靈感。
但…什么?沒有理由?這又是什么回答?難道不是騙子在開玩笑嗎?這到底是什么一竅不通的垃圾回答?
因為歐格斯呆愣的表情著實太過驚愕,這讓約翰和威士肖都雙雙輕笑了起來——場面確實有些喜感。
藍禮的嘴角也跟著上揚起來,耐心地解釋到,“沒有特別理由。一方面,我的確正在琢磨著大衛的性格與特征,但那些細節都沒有本質根源,不能算是角色框架,說話緩慢和容易走神只是其中的小細節而已;另一方面,我也正在研究喜劇表演,希望能夠尋找到一種適合自己的表演方式,為角色增添光彩。”
巴啦巴啦。
巴啦巴啦。
藍禮的語速已經恢復常態,從大衛狀態切換到藍禮模式,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番話,歐格斯細細地品味一番,然后終于回過神來,“你的意思是,你只是覺得如此表演具有幽默感,所以就這樣表演了?”
“是。”藍禮理所當然地點點頭表示了肯定。
歐格斯滿臉生無可戀。
藍禮眼底浮現出了一抹笑意,“怎么,如此表演方式沒有太多幽默效果嗎?我還以為,你喜歡這樣的表演呢。”
歐格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我只是,”這確定不是坑爹嗎?“我只是以為你有更多想法和深意,就好像以前一樣。”不知不覺地,歐格斯就說出了自己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約翰和威士肖雙雙笑了起來,威士肖更是忍不住吐槽,“看吧,我不是唯一一個!”
藍禮滿臉無辜,“我只是試圖成為一名喜劇演員。”
“…”歐格斯無法反駁。
藍禮是認真的,以喜劇表演方式來呈現大衛這個角色,顯然有著多種表演方式,他認認真真分析了大衛的性格以及后續的劇情,最終選擇了一種“烏龜”式的表演,借此來呈現出大衛性格里的天真和拘謹。
但如果說,純真善良的角色是不是都是如此說話行動,那就未必了,勢必還有諸多不同的表演方式與演繹途徑,只不過是藍禮選擇了這種方式而已,希望能夠制造出一種反差的冷幽默,無形之中將喜劇效果滲透出來。
關于喜劇表演,藍禮依舊正在琢磨探究,“龍蝦”顯然不同于“超能陸戰隊”,他需要在歐格斯的風格框架里詮釋出自己的風格,這也就意味著他需要注入更多心血,尤其是那些沒有臺詞的空白,這對于喜劇效果來說,非常重要。
此時看到歐格斯郁悶的表情,藍禮認真地詢問到,“怎么,你不喜歡嗎?還是不適合?你希望把前面的部分全部調整過來嗎?”
“不,不不。”歐格斯連連擺手,“我只是好奇…”停頓了一下,然后歐格斯稍顯迫切地提出了討論話題,“我只是擔心,談話之中大衛的表現,是不是太激進了一些?反而是沒有必要地對觀眾做出強制引導,就好像強制性地告訴觀眾,到底應該如何思考這場戲。這就顯得太低級了。”
“噢。”藍禮拖長了尾音,似乎正在思考,“那你需要我修改表演方式嗎?還是那些臨場發揮出來的臺詞全部都刪掉?亦或者是把整個情緒全部都壓制下來,盡可能地把那些情緒線索埋藏得更深一些?”
藍禮正在專心致志地參與討論,沒有任何冷嘲熱諷的意思。其實臨場發揮不見得全部都是積極正面的,更多是在充分吃透原有表演基礎之下的靈感迸發,自然也就有好有壞,最終的取舍還是需要決斷。于是,他把問題拋給了導演,看看導演到底需要什么。
歐格斯反而是猶豫了,如果是以前,他可能會懷疑藍禮正在開玩笑;但現在他卻知道,藍禮是真心實意的,這絕對不是什么以退為進、冷嘲熱諷,對待表演時藍禮總是格外專注,這也意味著歐格斯需要重新思考這場戲了。
改,還是不改,這是一個難題。
“不,我的意思是,我喜歡某些部分,卻也不喜歡某些部分。”歐格斯有些矛盾,但沉吟著思考了片刻,他還是決定按照“老規矩”:
反復拍攝幾遍,然后在后期制作過程中,挑選出自己最滿意的片段,剪輯成為最終作品。
如此決定讓威士肖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懊惱地用雙手捂住了臉頰,“上帝,請饒恕我可憐的靈魂吧。”
那郁悶的模樣讓約翰吭哧吭哧地笑了起來,“本,你難道不知道,你越是如此,就越是能夠刺激我們嗎?”
威士肖悄悄地放下了手掌,有些不解也有些困惑地望向了約翰,似乎不太明白。
然后威士肖就轉頭看向了藍禮,投去了詢問的視線,藍禮卻是連連搖頭,“不,只是他,和我沒有關系。我對那些特殊嗜好沒有偏見,但同樣,我也沒有那些特殊嗜好,我覺得,我們應該以平常心看待約翰。”
什么特殊嗜好?虐?還是受虐?什么什么之類的?
藍禮意味深長的暗示讓周圍的工作人員一片震驚,那些奇妙的打量視線都紛紛朝著約翰投射了過去。
藍禮還對著約翰說了一句,“對吧,約翰?”
約翰眨巴眨巴眼睛,轉頭看向了威士肖,“有人提醒過你,必須小心藍禮嗎?我現在終于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在一片歡愉輕松的氣氛中,拍攝重新開始了。
不僅是藍禮,約翰和威士肖也開始稍稍做出調整,試圖在表演之中摩擦出不同火花,整個拍攝過程也就充滿了諸多笑聲:
有些時候,藍禮依舊能夠誕生全新靈感,以不同的感覺來詮釋角色;有些時候,藍禮則需要改變節奏和內容來探索大衛這個角色;還有些時候,藍禮更多與約翰、威士肖配合,在三個人的化學反應中摩擦出火花;另外還有些時候,則是中規中矩、按部就班地完成表演,看看是否符合歐格斯的需求。
這本來就是一段相對較長的戲份,前后必須調整三個不同鏡頭完成拍攝;而且,大量的臺詞也需要保持穩定狀態,這都無形之中為拍攝增添了變數,這也使得三個人來來回回拍攝了十七遍,這才得到了歐格斯的點頭,終于結束了這一個漫長夜晚的折磨。
可憐的小貓咪威士肖,好不容易得到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