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艾爾芙的話嗎?現在的霍爾,是屬于他的霍爾。”
伊麗莎白的話語冰冷而尖銳地刺痛了喬治這不是屬于藍禮的霍爾,這應該是屬于喬治的霍爾,他的情緒完全爆發了出來,但爆發過后,伊麗莎白還是讓他再次冷靜了下來,解釋了所有的來龍去脈:
藍禮始終是一名“霍爾”,不管他是否喜歡,也不管他是否接受,他始終都是喬治和伊麗莎白的小兒子。
曾經,藍禮是霍爾家的污點;現在,藍禮是霍爾家的王冠。喬治和伊麗莎白完全可以充分利用這件事,即使藍禮怒不可遏也無濟于事,因為他們永遠都是藍禮的父親和母親,這是斬不斷也毀不掉的緣分以前,這種羈絆是他們的絆腳石,他們竭盡全力也無法甩掉;現在,位置則顛倒了過來,他們反而能夠充分利用這份羈絆,重新躋身貴族的頂尖行列。
“想象一下,如果女王真的出現在倫敦西區,觀看他的演出,而我們就在他的包廂里,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能夠覲見女王呢?僅僅依靠你的力量,又或者是我的力量,你覺得我們這輩子可能覲見女王嗎?”
“即使不是倫敦西區,在授勛儀式上,我們可能見到威爾士親王或者劍橋公爵;還有,參加王室婚禮這樣的盛宴,我們的位置都可能完全不同,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如果他真的授勛為爵士,那么一門雙爵士,這不是威脅到你的位置,而是讓霍爾這個名字變得更加閃耀,就好像那些真正的大型世襲貴族家庭一般,榮耀越多,這就代表家族徽章越閃耀。”
“不要像個孩子一樣,我們應該充分把握這次機會,創造更多可能。”
如果可以的話,伊麗莎白也同樣不希望藍禮授勛因為藍禮每創造一項歷史,這都在證明著她的錯誤:證明他們當初的狹隘與冷酷,也證明他們當初的愚昧與保守,她甚至時時刻刻都可以感受到那些背后的奚落和嘲笑。
但現在事情已經不可逆轉,藍禮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控制,即使沒有授勛,藍禮在全球范圍內創造的奇跡也正在刺痛著他們的自尊與驕傲看看艾爾芙的選擇,看看西西弗斯影業和堂吉訶德頻道,看看“星際穿越”的全球票房,每一分每一秒,藍禮的存在都正在證明著他們當初的失敗。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充分利用呢?
伊麗莎白也同樣憤怒、同樣恐懼、同樣慌亂,但她和喬治的不同之處就在于,她不會像個孩子們哼哼唧唧地叫囂不同,卻始終不曾真正地思考解決辦法,她仍然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尋找到一條出路。
“他甩不掉我們了?”喬治詢問到。
“就好像當初我們甩不掉他一樣,現在,輪到他頭疼了。”伊麗莎白如此回答到。
最終,喬治被伊麗莎白說服了,他腦海里依舊能夠想起那句話,“想象一下那些嫉妒的視線,當面不得不控制自己,背后卻正在咒罵著我們,但這些只是暴露了他們的嫉妒和羨慕,那種小人的姿態就已經輸得徹底。”
現在,伊麗莎白所說的事情就正在一一演變成為現實,只要想象到吸煙室里那些嫉妒和吐槽的話語,喬治的脊梁就越發挺拔起來;如果再想象一下藍禮氣急敗壞卻又束手無策的表情,喬治的心情就插上了翅膀,飛上云霄,就連窗外那并不明亮的稀疏陽光都變得璀璨耀眼起來。
站在原地,周圍打量的視線讓喬治昂首挺胸,始終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擺出謙虛的姿態,卻是低調的張揚。
門童進去之后,僅僅片刻就再次出現,“霍爾爵士,夫人邀請你進去。”
喬治頜首示意,等待門童打開了大門,而后邁步走了進去,可以明顯察覺到目光紛紛投射了過來,羨慕的眼神之中夾雜著些許迫切,甚至可以看到有些人蠢蠢欲動,似乎正在猶豫著應該如何上前打招呼。
那些眼神與姿態,就是以前的他,即使作為貴族,他也仍然需要討好那些大人物;而現在,他則成為了那些羨慕目光的焦點,他就成為了人人口中的大人物,灼熱而躁動的視線在皮膚表面微微發燙起來。
盡管沒有表現出來,他依舊保持了自己的從容不迫,似乎根本不為所動一般;但腳步卻比往常稍稍慢了些許,就如同行走在紅地毯之上一般,享受著那些目光所帶來的光環與榮耀,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匍匐在了他的腳下。
在值班經理的帶領下,找到了坐在靠近角落里的伊麗莎白,喬治展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怎么不選擇靠窗的位置?現在陽光已經出來了。”
選擇靠窗還是靠墻,這些年的霍爾夫婦也經歷了一番掙扎,當藍禮依舊沉寂的時候,他們選擇靠窗,光明正大地宣告自己當家做主;當藍禮強勢崛起的時候,他們選擇靠墻,盡可能地避免公眾視線的打量;現在,當藍禮即將被女王授勛的時候,靠窗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查理。”喬治朝著值班經理抬手示意了一下,準備更換一個位置。
但伊麗莎白阻止了喬治,對著去而復返的值班經理說道,“霍爾爵士需要一杯白蘭地,謝謝。”她顯然更加享受靠墻的位置,這似乎是她專門挑選的座位。
值班經理沒有多問,禮貌地往后退了一步,就這樣轉身離開了。
喬治微微有些詫異,但終究還是沒有反駁,“我剛剛喝了半杯威士忌,下午還需要返回銀行,如果再喝白蘭地的話,你知道這不妥當。到底發生了什么?現在所有人都正在矚目著我們,如果我們選擇了這里的位置,誰知道他們會猜測什么;如果我下午微醺地出現在銀行,結果導致王室取消了授勛,那又怎么辦?”
伊麗莎白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白蘭地,沒有多說什么,輕抿了一口,“我知道,我不是還沒有長大的孩子,不需要你來提醒這些。”
侍應生端著白蘭地過來,放在了喬治面前,而后再次退開。
伊麗莎白這才開口說道,“他決定拒絕接受授勛。”沒有預告也沒有鋪墊,就這樣直挺挺地說出了結果。
“…”喬治愣在了原地,思緒有些轉不過彎來,就這樣愣愣地注視著伊麗莎白,腦海里蹦出的第一句話就是,“他怎么敢?”
伊麗莎白嘴角輕輕上揚了起來,流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容,“他怎么不敢?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怎么,你到現在還不了解他嗎?他就是想方設法地想要折磨我們,他就是不愿意看到我們幸福,只想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墜入地獄!他就是如此殘忍,如此冷血,就好像你一樣,證明他也是一名霍爾,不是嗎?”
“伊麗莎白,注意你的言辭。”喬治的聲音頓時就清冷了下來,但暴躁肆虐的脾氣隱隱有些壓抑不住了,他端起了白蘭地,一股就倒進了肚子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緊緊握著酒杯的右手卻仍然無法放松。
“這兒,再來一杯白蘭地,不,威士忌,不,雙倍。”喬治對著侍應生示意到沒有強調品牌名字,那是因為他們都是俱樂部的常客,在這里擁有自己固定飲用的酒精,專屬于自己的一瓶酒,等雙倍威士忌送上來之后,喬治仰頭一口就把威士忌全部倒進了胃部里,灼熱而滾燙的胃部才讓意識稍稍清醒了片刻。
喬治注視著眼前的伊麗莎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憤怒還是失望,是恐懼還是憋屈,所有情緒全部一股腦地洶涌上來,以至于無法分辨,只是感受到了滿嘴的苦澀,辛辣得讓舌頭和喉嚨都腫脹起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大腦似乎停止了運轉。
“怎么回事?”喬治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憋出了一個“how”,詢問具體情況,其實他真正想要詢問的是“真假”,因為他仍然不敢相信,藍禮就選擇了拒絕接受授勛。
伊麗莎白細細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我給馬修打了一個電話,邀請馬修前來參加畫展。”
“為什么是馬修?”喬治不明所以,“我以為,選擇安德烈更加合適,馬修和他從來都是同一陣營的,他是絕對不可能背叛他的,安德烈才是可以突破的對象。”
“不,安德烈是無法說服他的,即使安德烈給我們做出了承諾,但他也沒有辦法實現,更準確來說,他也不一定會履行,他是商人,狡猾的商人。你不要忘記了,就連亞歷山大都愿意相信他,安德烈在他手中,基本就是一枚棋子,所以,安德烈根本不可靠。他那樣的冷血動物,怎么可能會因為安德烈而改變呢?”伊麗莎白卻看得更加透徹,“馬修才是突破口。”
“但我們沒有辦法說服馬修。”喬治搖搖頭表示了否認,“還不如找伊頓,伊頓就是一個耳根子軟的小孩子。”
“如果你確定自己的方法是正確的,那么你自己執行,何必由我來完成呢?”伊麗莎白卻不想要再繼續爭論下去,干脆利落地說道,盡管她已經漸漸冷靜了下來,但煩躁的情緒還是因為喬治的話語而翻涌起來。
喬治沒有再繼續開口。
伊麗莎白才接著說道,“馬修轉告了我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