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萬?”
安迪忍不住就發出了驚嘆聲,稍稍有些失態。
但這卻不能責怪安迪,即使是藍禮和馬修都有些意外。不要說流媒體平臺了,即使是油管一個普通的網紅博主,訂閱人數都遠遠不止如此雖然說這樣的比較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油管是免費訂閱,而索尼的流媒體平臺裂紋(crackle)卻是需要付費的;但意思卻是相通的,對于依靠流量為生的網絡訂閱頻道來說,“四十三萬”著實是太低太低。
安德烈滿臉淡定地朝著藍禮投去了視線,“他的意見。”潛臺詞就是:怪藍禮選擇了一個訂閱人數如此之低的流媒體平臺。
“裂紋”的流媒體服務之所以如此低調如此寒磣,主要就是因為索尼始終沒有重視這一塊,相較于網絡流媒體的蓬勃崛起,索尼母集團還是更加看重動漫和游戲的經營與推廣,所有相關服務都是圍繞著這些主題展開的,對于電影和電視方面的重視程度都必須排到后面。
正是因為如此,“裂紋”的訂閱服務只能在lg和三星產品之上使用,并且只有在北美、日本和韓國等少數幾個特定國家地區提供。四十三萬訂閱,老實說,應該是見怪不怪,甚至還要感嘆,居然能夠達到如此數字,索尼的忠實用戶們確實是足夠鐵桿。
但是,換一個角度來看,收購流媒體平臺和全新創建一個流媒體平臺,二者之間的主要差別在兩個方面:第一,片庫,也就是流媒體平臺的現有版權;第二,付費訂閱用戶,省略了前期宣傳和鋪墊,提高起點。
當然,除此之外,影片推薦的算法、在線網站的搭建、智能手機軟件的制作等等等等,后續還有很多很多具體差別,但整體來說,最重要也最核心的區別還是上述兩點。
亞馬遜建立自己的流媒體平臺,在沒有片庫的情況下,就是利用自己的優先用戶基礎,打開了局面;而葫蘆網則是擁有三大公司的片庫作為靠山,贏在了起跑線上,但后續還是缺少自主原創的作品,沒有辦法真正實現“同步”觀看全新作品,這也束縛了訂閱用戶的快速增長,畢竟以前的老作品還是欠缺吸引力。
“如果訂閱用戶是四百三十萬的話,恐怕收購價格后面也需要加上一個零,甚至兩個零。”面對安德烈的吐槽,藍禮滿臉淡定地給予了回應。
安迪認真想了想,點頭表示了同意。
安德烈假裝沒有聽到,端起了手中的紅酒杯,細細地品味起來,放任那種沉默蔓延了片刻,而后這才開口轉移了話題,“索尼方面對于經營流媒體平臺著實沒有太多興趣,裂紋的專屬辦公室幾乎已經是一個廢棄部門了,現在就只有五名員工負責日常運營而已。”
五名…這幾乎就等于是棄子了,恐怕,即使在索尼內部也沒有員工愿意前往流媒體部門,這基本可以被認為是流放了。
“最開始,我還準備了合作提案,但看到如此情形,干脆就直接提出了收購提案。索尼方面沒有太多猶豫,直接就報價了。看來,他們覺得甩掉這個包袱也不是什么壞事,但在收購的細節條款方面,我們還是有一些分歧。他們只希望把平臺轉讓,但版權卻必須另外計算收益;我認為這是不劃算的交易。”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安德烈和索尼之間也來回交手了多個回合,即使索尼希望甩掉裂紋這個包袱,但他們依舊不可能把利益拱手相讓。
“最后我們達成了共識,三千萬美元,索尼以版權形式入股,擁有百分之二十股份。但…”安德烈后面的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就察覺到了三個人的視線都投射了過來,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觀望,灼熱的眼神還帶著重重的力量,這讓安德烈的話語稍稍打斷了一下。
“我知道,三千萬聽起來確實是天方夜譚,即使是我自己都有些意外;但,還有其他條件,打通全平臺網絡,包括在線網站以及其他智能手機的應用研發,還有后續的相關談判,全部都必須由我們自己完成,等于說,我們現在收購的是一個半成品。”安德烈把后續話語補充完畢。
藍禮對于商業方面還是不太敏感,他已經記不得奈飛、亞馬遜和葫蘆在2017年的市值了,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奈飛已經正在趕超迪士尼了。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奈飛王國的市值至少是以千億來計算的,甚至可能更多,那是“千億美元”,對于普通人來說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而現在,裂紋卻以三千萬美元轉手?
當然,正如安德烈所說,首先索尼用版權形式占據了百分之二十股份,其次這是一個半成品的平臺,再次是索尼根本沒有給予任何重視,諸多因素影響之下,成交價格才如此低廉,僅僅依靠著藍禮一部電影的片酬就可以完成收購了;但如此結果還是出乎了藍禮的預料,他以為至少需要一億美元才夠。
不過,冷靜下來認真想想也不能算是意外:好萊塢和華爾街那些億萬富翁們,他們可能的確不差這三千萬美元,能夠完成收購的富翁數不勝數,但誰會收購一個半成品的流媒體平臺過來,而后還要任勞任怨地把平臺建立起來,卻不確定自己能否實現盈利呢?與其購買一個半成品,不如購買一座小島,來得逍遙自在。
三千萬,這只是第一筆支出而已,如果西西弗斯影業真的收購了裂紋,那些接下來為了填充原創片庫以及建立完整流媒體平臺,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十億、二十億,乃至更多,“一百億”的數字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可以做一個簡單的橫向比較,2017年,奈飛為原創內容投入的預算是八十億美元,這還只是北美地區而已,同時還在嘗試打開歐洲以及南亞市場;相對應的,亞馬遜和hbo為原創內容的投入則低于二十億美元,至于迪士尼、環球影業和二十世紀福克斯共同擁有的葫蘆網,投資預算則只有區區十億美元。
當然,這只是一個比較數據,具體到西西弗斯影業,他們勢必需要根據自己的情況做出進一步調整。
但側面就可以看得出來,填充原創內容庫是一個“無底洞”,必須長長久久進行下去,而奈飛的劣勢就在于,他們的原創內容累積只有短短十年而已,但迪士尼、hbo等巨鱷們卻擁有二十年、五十年乃至整整一個世紀的豐厚累積。
那么,西西弗斯影業的在線流媒體定位,又到底應該如何確定呢?
這是一個龐大課題,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想象。
安德烈稍稍留下了一些反應和思考空間,再次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而后才繼續開口,“我暫時還沒有達成交易,現在就看你了。如果我們開始了,這件事情就沒有回頭路了,就必須這樣一直走下去。當然,如果我們不貪心的話,穩扎穩打地前進,前三年的投資比例,可以率先制定出一個十億的計劃。但…”
安德烈聳了聳肩,“你應該也知道,網絡時代的所有一切都更新換代太快了,也許,在線流媒體在短短三年五年時間里就達到了巔峰,而后就開始走下坡路了,我們的原創內容填充速度跟不上時代變化的節奏,那么被淘汰就是唯一命運了。”
如此危言聳聽的話語,安德烈卻說的輕描淡寫。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不需要時代淘汰,我們自己就沒有能夠制作成功,直接破產。”馬修在旁邊默默地說道。
安德烈也不介意,“這自然是一種可能。不過對于創業來說,那不是我們的目標。”
“十億美元的計劃,是吧?”對于創建公司、經營公司,藍禮就是徹頭徹尾的門外漢,他根本幫不上忙,甚至可能越幫越忙,所以他的思路始終保持了清晰,并沒有為那些潛在可能而煩惱,“如果索尼哥倫比亞愿意以版權方式入股,其實這是好事,我一直就覬覦著他們的版權庫呢,始終拒絕在線播放,堆放在倉庫里積灰,這著實太浪費了。”
索尼哥倫比亞的電影版權庫和音樂版權庫,在全球范圍之內都是首屈一指,和迪士尼、華納兄弟都是同一級別的。
“索尼方面并不認為流媒體在線播放能夠收回太多盈利。”安德烈解釋到。
藍禮輕輕頜首,“這樣的話,我們可以雙管齊下,先拍攝電影,然后由圣丹斯和索尼的版權填充片庫,緊接著拍攝電視劇,以電視劇集把訂閱觀眾留下,然后一步步地把獨立電影頻道上線,以質量取勝。”
這不是藍禮的智慧,而是奈飛和亞馬遜等在線流媒體總結出來的經驗,藍禮只是照搬而已。
“至于投資…”藍禮沉吟了片刻。
雖然第一階段的十億美元,似乎不是一個天文數字;但創建公司卻不是這樣運轉的,他們應該以錢生錢,要么是銀行貸款,要么是風投基金,以這樣的方式來創造更多利益,而不是自己掏錢自己創建公司這是適用于小成本公司的手段。
就在此時,馬修卻開口插話打斷了藍禮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