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們!你們難道不好奇其他媒體的評論嗎?”達米恩的視線快速地在藍禮和西蒙斯之間來回掃描著,看起來就像是渴望得到關注和認可的孩子一般。
經過藍禮的打趣,西蒙斯的情緒也漸漸放松了下來,他主動說道,“我剛剛偷瞄了兩眼,’好萊塢報道者’和’綜藝’似乎也都是滿分,其他媒體暫時沒有看到,怎么,還有什么新鮮的評論,我們需要知道嗎?”
剛剛,西蒙斯悄悄掩飾著自己翻閱評論的動作,試圖假裝自己不在乎;但藍禮的坦然和鎮定卻感染了他的情緒,讓他也變得豁達起來:關注自己作品的反饋信息,這并不丟人。于是,西蒙斯也落落大方地加入了討論。
“爆裂鼓手”首映式之后,在帕克城迎來了一片贊譽狂潮,達米恩和西蒙斯都無比激動,亢奮與喜悅滲透在舉手投足之間,迫不及待地希望了解所有媒體的評論和觀點,乃至于社交網絡平臺之上的反饋信息。
在網絡時代的信息海洋之中,如何學習篩選信息,又如何學習正確對待評論,這需要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藍禮現在已經出師了,但達米恩和西蒙斯卻才剛剛開始。
“當然當然!”達米恩瞪大了眼睛,然后迫不及待地開始翻閱起來,“還有’洛杉磯時報’的評論,等等,我記得我剛剛看到了,咦,怎么沒有了?給我一點時間,呃…這兒,這兒!在這兒!查澤雷的才華,以鼓點和旋律來控制電影的鏡頭節奏,這讓觀影過程成為了一種…”
達米恩正在低低地著媒體綜評的摘要。
圣丹斯電影節和歐洲三大電影節一樣,它也設立了自己的官方場刊,將各大媒體的評論和反饋集中刊登出來,作為觀眾瀏覽電影節的一個參考依據;但官方場刊之上僅僅只是刊登簡短的評論總結,具體詳實的評論則需要登錄相對應的媒體網站或者實體報刊雜志,才能夠完整版本。
“我不知道,原來在這里還有一個讀書會。”一個油腔滑調的聲音介入了藍禮三人的談話,不需要抬頭,那股調侃和嘲諷就已經透過話語傳遞了出來,隱藏其中的尖刺著實讓人感覺不舒服。
達米恩的聲音漸漸放低了下去,抬起頭就看到了站在正前方的哈維韋恩斯坦和鮑勃韋恩斯坦兩兄弟,微微愣了愣,達米恩的表情就生硬起來。
韋恩斯坦兄弟絕對是好萊塢金字塔頂尖級別的重磅人物,他們的能力可以堪稱是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毫不夸張地說,只需要一根手指頭,他們就可以輕輕松松地碾壓達米恩——西蒙斯也不例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斬斷達米恩和西蒙斯的演藝事業前景,并且轉過身就把兩個無名小卒的名字拋在腦后。
現在,達米恩直接感受到了來自哈維的滿滿惡意,臉色就不由難看起來。
即使是身經百戰的西蒙斯也有些緊張——韋恩斯坦兄弟如此級別的人物,可不是西蒙斯平時能夠接觸到的,即使在金球獎或者奧斯卡這樣的社交場合巧遇,他也沒有上前打招呼的資格,突然就感受到了來自哈維的攻擊,西蒙斯也不知所措。
唯一能夠保持鎮定的就是藍禮了,他依舊保持著優雅從容的姿態,輕輕頜首微笑,而后這才不緊不慢地回應到,“我不知道,韋恩斯坦先生居然也對讀書會感興趣。”
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句回應,其實是在吐槽哈維平時根本不讀書。綿里藏針的攻擊,絲毫沒有退縮和膽怯;而輕描淡寫的反應之中更是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不屑,上位者的姿態就在舉手投足之中展現了出來。
當初,藍禮和哈維在圣丹斯的首次交鋒,藍禮就沒有絲毫的怯場;現在,今非昔比,藍禮就更加沒有退縮的必要了。當藍禮真正擺出世襲貴族的架勢時,那種骨子里的階級優越感,可以非常傷人也可以非常霸道,并且讓人無力反抗。
即使是哈維韋恩斯坦也不例外。
哈維可以捕捉到藍禮話語之中的不屑和鄙夷,不是那種流于表面的翻白眼或者冷嘲熱諷,而是發自骨子里的輕視,甚至沒有太過用力,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云淡風輕的理所當然,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就是螻蟻的錯覺,比起憤怒來說,更多是憋屈和郁悶。
他憎恨這種感覺。
“論口才,想必整個好萊塢也沒有人能夠比得上藍禮霍爾閣下,但很多時候,也就僅僅只是依靠口才而已;現在的貴族是不是都是如此?”哈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直挺挺的話語已經沒有掩飾自己的挑釁意味了。
論社交場合的段數,藍禮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就被激怒,他眉尾輕輕揚了揚,眼底流淌出了一抹淺笑,“所以我猜,韋恩斯坦先生一定非常擅長親自行動。”
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還是在暗示什么?“行動”,這個詞匯本身是中性詞,但隱藏在話語背后,潛臺詞就變得豐富起來,充滿了無限可能。
哈維的臉色不由就微微變了變,那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輕輕瞇了起來,透露出了危險氣息,就連語氣都變得生硬尖銳起來,“你到底在暗示著什么?”
“不知道韋恩斯坦先生是否聽說過這樣一種俗語表達方式,叫做’做賊心虛’。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藍禮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模樣,他知道應該如何激怒對手,他也知道應該如何掌握主動。
哈維沒有說話,只是瞇著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藍禮,短短一呼一吸的時間里,腦海之中的想法就已經翻滾了數個來回,而后緩緩地說道,“那是不是意味著,說話者就需要越發小心了呢?就好像在最近一段時間,人人都說,藍禮霍爾閣下對今年的奧斯卡可是有著無數不滿。”
字里行間的威脅鋒芒著實再清晰不過了,坐在旁邊的達米恩和西蒙斯都有些不安起來,如坐針氈。
“難道這不是奧斯卡的真諦嗎?”
回答者不是藍禮,而是來自旁邊的聲音,眾人紛紛投去了視線,一襲淺灰色格紋西裝,搭配煙灰色的方巾和炭灰色的領帶,看似低調實則張揚的裝扮,將五官的立體輪廓越發映襯出來,剎那間就可以感受到那舉手投足的少爺氣場,自信而肆意,驕傲而優雅,不需要多余的介紹,就足以讓人察覺出不同。
安德烈漢密爾頓的腳步走到了咖啡桌旁邊,挺拔的身姿頓時就讓哈維變得臃腫起來。
“每一年的奧斯卡勢必都有贏家和輸家,也勢必有人對提名和得獎結果表示不滿,我一直都以為這才是奧斯卡小金人珍貴的原因,如果人人都滿意,人人都歡喜,那應該是金球獎。等等,還是說我的理解出現了偏差?對于好萊塢的那些彎彎道道,我還是不太了解。”
堂堂正正的話語,沒有藍禮一貫風格的談笑風生、綿里藏針,而是氣勢逼人的理所當然、居高臨下,只有真正見識過安德烈那種天之驕子的張揚,才能夠明白藍禮的低調內斂是多么與眾不同。
哈維頓時就語塞了。
在先入為主的觀念下,好萊塢對待藍禮的態度,普遍開始以“演員”為主;但安德烈卻不同,從登場開始就已經是世襲貴族,權勢背景與階級地位就擺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態,即使現在創建了西西弗斯影業,成為了好萊塢的一員,那種固定印象還是揮之不去。
正是因為如此,哈維站在藍禮面前依舊能夠正面抗衡,但面對安德烈的強勢,卻先天不足,氣勢根本之上就已經成為了弱者。
安德烈不懂得“適可而止”,言辭犀利地直接說道,“我以為韋恩斯坦先生對于奧斯卡規則是最了解不過的了,就連我這個門外漢都曾經聽說過,韋恩斯坦先生是好萊塢之王,在奧斯卡之上擁有呼風喚雨的能力,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力量改變奧斯卡小金人的走勢?”
那赤果果的話語根本就沒有掩飾自己攻擊的意圖。
這就是安德烈和藍禮的不同,人人都以為世襲貴族是內斂而低調的,但他們卻忘記了,世襲貴族同樣是張揚而驕傲的。藍禮所展現出來的是貴族的禮儀,而安德烈則展現的是貴族的風范,內容不同,卻同樣具有攻擊性。
哈維頓時就變了臉色。
業內傳聞是一回事,在私底下,哈維甚至引以為傲,在學院公關過程中的人心把控,這是哈維最為自豪也最為滿意的人生輝煌;但公開討論則是另外一回事,事情性質立刻就不同了。
“漢密爾頓閣下,這是非常非常嚴重的指控!”哈維的臉色完全僵硬住了,那小小的眼睛綻放出了強烈的光芒,一字一頓地說道。
仔細分辨,就可以察覺出來,對待藍禮和對待安德烈,哈維的語氣與態度都有著些許微妙的變化,這就可以看得出來世襲貴族的階級地位,在哈維的三觀體系和未來規劃中,依舊有著不可取代的重要地位。
安德烈卻根本不在乎,挑了挑眉,“啊哈,那么我的目的就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