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仍然認為,藝術本(身shēn)就需要具備不同屬(性性)。狂沙文學網有些藝術不是為了讓普羅大眾欣賞或者了解的,而是為了在藝術同行之間交流,繼而引發更多創作靈感;而有些藝術則是希望普羅大眾能夠慢慢學習,最后登堂入室。所以,這些藝術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
“你的意思是,即使你不喜歡,它們也應該存在?”
“當然。我是否喜歡,這只是我的個人喜好,我不可能喜歡所有藝術作品,同樣,我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認同我的觀點,我認為,這恰恰是藝術最獨特的魅力。”
“就好像’超脫’?這部作品本(身shēn)就不是拍攝給普羅大眾觀看的,它具有屬于自己的社會屬(性性)和藝術風格,傳達出了托尼凱耶的想法,只需要一小部分特定群體能夠領悟欣賞,那么這部作品的存在就具備了價值?”
“是的。我認為,’(愛ài)瘋了’其實也是如此。這部作品只是拍攝給德雷克多雷穆斯和他的安娜觀看的。其他人是否喜歡,這不重要;最為重要的是,它能夠打動那些經歷(愛ài)(情qíng)顛簸和苦澀的小眾群體們,這就足夠了。”
“所以你是說,你不喜歡’鯨魚馬戲團’,但卻支持它的存在。”
“應該這樣說,我喜歡其中的一部分,也討厭其中的一部分。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否喜歡,我都欽佩塔爾對鏡頭的調度和掌控能力。他的黑白電影真的能夠讓人感覺到顏色,這著實是一件無比神奇的事(情qíng),不是嗎?”
“這一點我必須贊同。但我還是認為’鯨魚馬戲團’是一部非常出色的作品!”
窗外傳來了出租車的喇叭聲。
“…你的紅酒就要喝完了,還需要嗎?”
“不,不用。我現在準備收拾起來了,然后去看看’都靈之馬’。至于你,你現在應該到時間前往醫院探望保羅了。所以,你現在就出發吧!剩下的事(情qíng)就交給我。”
“等等,你現在是趕我離開嗎?”
“嘿,請不要使用’驅逐’這樣的詞匯好嗎?我只是在’邀請’你離開。”
“哦…邀請。”藍禮意味深長地抬起了下頜,眼神里流露出打趣的神色。
魯妮站立了起來,雙手端著意大利面的盤子,站在了藍禮的(身shēn)邊,眼底流露出一抹溫柔,低聲詢問到,“你確定不需要我陪你一起過去?”
藍禮輕輕搖了搖頭,小小地調侃了一句,“放心,需要的話,我會撥打911的。”
魯妮卻沒有露出笑容,而是低頭在藍禮的唇瓣上輕吻了一下,“快去吧,保羅正在等著你呢。”就好像保羅隨時都可能會清醒過來一般。
隨后,魯妮就端著盤子走進了廚房里,藍禮則依舊坐在餐桌旁邊,靜靜地停留一會。不知不覺地,紛亂的心緒早就已經平復了下來。
藍禮起(身shēn)將剩余的餐具收拾起來,不想卻是笨手笨腳,刀叉乒鈴乓啷地撞擊起來,廚房方向就傳來了魯妮隱藏著笑意的聲音,“上帝,我現在終于知道馬修的話語是什么意思了。”而后,魯妮就走了出來,拍了拍藍禮的手臂,“你就安心前往醫院吧,多陪保羅一會。這里留給我就好。”
魯妮一路護送著藍禮走到了門口,踮起腳尖將風衣外(套tào)取下來,放在了藍禮的臂彎里,微笑地說道,“待我向謝麗爾和梅朵問好。”
在魯妮的注視下,藍禮坐上了提前預約好的出租車,離開了自己在洛杉磯的臨時公寓。
雖然現在藍禮重新回到了“星際穿越”劇組,繼續拍攝工作;但他還是堅持結束一天的拍攝工作之后,在夜色之中前往醫院探望保羅。
現在,醫院街道對面的臨時帳篷都已經全部拆除,記者們幾乎已經全部離開,白天還可以尋找到一些(身shēn)影,但入夜之后就徹底空無一人了。在二十一世紀,所謂的新聞(熱rè)點能夠持續四十八小時就已經非常難得了;更何況,保羅現在進入昏睡狀態,誰都無法預測他什么時候能夠清醒,停留在原地也只是徒勞而已,記者們的轉(身shēn)離開就更加不足為奇了。
藍禮抵達醫院的時候,四周街道終于恢復了平時的寧靜,就連空氣都變得輕盈起來。
一路輕車熟路地抵達了重病患者病房。一般來說,重病患者都有探視時間,正常是截止于傍晚六點,特殊(情qíng)況截止于晚上八點;但少數特別病患,(允yǔn)許留下一名家屬在病房值夜休息,那么探視時間就需要再做調整了。保羅就是如此(情qíng)況。
藍禮沒有徑直前往病房,而是前往醫生辦公室,尋找到了德里克謝泊德,按照慣例地了解了保羅現在的狀況;隨后,藍禮才再次來到了重病患者病房,腳步卻在門口停留了下來,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推門進入其中。
凱萊布和梅朵正坐在外間休息室里,但兩個人卻坐在了不同的極端,一個坐在了斜對角,一個坐在了門口旁邊,沉默不語,整個房間里沒有絲毫聲響,那種靜謐的凜冽讓雞皮疙瘩不由就爬上了皮膚表面。
“藍禮!”梅朵立刻就注意到了藍禮,歡快地站了起來,然后快速走了過來,重重地擁抱住了藍禮的腰際,將腦袋埋在了藍禮的懷抱里,“爸爸為什么還沒有醒來?醫生不是說,最遲七十二小時,爸爸就會醒來嗎?我現在真的好害怕,怎么辦?”
坐在門口旁邊的凱萊布站立了起來,有些尷尬也有些生澀。
雖然他們是保羅的家人,凱萊布和科迪是梅朵的叔叔,謝麗爾則是梅朵的(奶奶)(奶奶);但他們和梅朵的相處時間著實不多,彼此之間都不太熟悉,梅朵始終無法真正地相信他們。相較而言,梅朵和藍禮的親近卻沒有任何掩飾。
自從迪塞爾事件之后,凱萊布就對于藍禮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現在看到梅朵的依賴,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藍禮察覺到了凱萊布的不自在,但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拍了拍梅朵的肩膀,“梅朵,你覺得保羅現在害怕嗎?”
凱萊布不由張了張嘴巴,試圖勸阻藍禮他們都在竭盡全力地保護梅朵,不希望給梅朵施加更多壓力,避免梅朵崩潰,但現在藍禮卻把壓力拋給梅朵?如此不負責任的表現,是絕對錯誤的教育方式!這到底是在做什么!
但藍禮卻直接無視了凱萊布的眼神,因為梅朵比他們想象得更加堅強,“我覺得,保羅現在非常非常害怕,他正在等待著一個召喚的聲音,將他喚醒。你聽到醫生所說的嗎?即使他現在處于昏睡狀態,他也依舊可以聽到我們的聲音,你應該堅強起來,告訴保羅,你正在等待著他,你對他抱有信心,讓他朝著你的方向走過來。”
梅朵微微抬起頭來,注視著藍禮,“就好像燈塔一樣?”
藍禮的眼眶微微有些溫(熱rè),但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qíng)緒,“是的,就好像燈塔一樣。你就是保羅的燈塔,明白嗎?我們都站在你的(身shēn)后,不僅僅是我,還有凱萊布、科迪、謝麗爾,我們所有人都聚集在你的(身shēn)邊,但保羅,他現在卻是孤單一個人,他需要你的指引,梅朵,你可以做到嗎?”
梅朵的眼睛里有著淚水在微微打轉,然后重重地點點頭,“嗯!”
看著眼前的梅朵,脆弱和孤單之中卻不得不(挺tǐng)直自己的腰桿,重新堅強起來,藍禮也是一陣心酸,她只是一個孩子;但…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剛剛與德里克謝泊德的會面,德里克表示了擔憂。
從醫學層面來說,保羅現在就應該蘇醒了;但現實(情qíng)況卻是,保羅依舊沉睡。
要么就是大腦的(情qíng)況依舊沒有完全恢復,潛在著其他(情qíng)況,暫時無法檢測出來,這也意味著醫生們只能耐心等待病灶的出現,除了等待,沒有其他辦法;要么就是…保羅不愿意醒來,他的潛意識里抗拒清醒,所以才會一直沉睡。
“如果接下來一周時間,保羅的(情qíng)況還是沒有出現重大改變,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那么我們就可能將一直等待下去了。”德里克的話語并不直接,但藍禮卻瞬間就捕捉到了話語背后的沉重,那種壓力沉甸甸地碾壓過來,幾乎無法呼吸。
保羅需要梅朵堅強起來;梅朵也需要保羅堅強起來。
站在一旁的凱萊布,五味雜陳卻無法描述,看著堅強起來的梅朵,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可是面對著藍禮,卻連一句“感謝”都說不出來,最后只能慌亂地說道,“你想要進去探望一下保羅嗎?”察覺到藍禮投(射射)過來的疑惑視線,凱萊布接著解釋到,“醫生說,只要避免大聲喧嘩,現在已經可以進去探望了,他的(情qíng)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穩定下來了。
這本來應該是好消息,可是聯想到德里克剛剛的話語,藍禮卻如同(胸胸)口被專業拳擊手重重地捶打了組合拳般,心臟就這樣沉淀了下去,呼吸瞬間停滯,但緊接著他就掩飾住了自己的慌亂,重新對著凱萊布露出了一抹笑容,“好的。”轉(身shēn)就準備走進去,又停頓了下來,補充了一句,“謝謝。”
凱萊布注視著藍禮那堅(挺tǐng)的肩膀,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呼喊了一聲,“藍禮”,眼看著藍禮停下腳步轉過(身shēn)來,他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了,只是嘟囔了一句,“謝謝”。
藍禮嘴角的笑容輕輕地上揚了起來,如同停駐在小荷尖尖之上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