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查爾斯鄧洛普!”伊迪絲火力全開地怒斥出聲,緊繃的聲音和緊繃的面容,清晰地表現出她已經瀕臨失控邊緣的事實。
但馬修卻毫不在意,將手中的一杯威士忌放在了藍禮面前的茶幾上,而后自己端著一杯威士忌,轉過身在對面落座,那不緊不慢的動作就已經清晰地表明了滿不在乎的態度,隨后他還補充說道,“我闡述的是事實。你自己也應該清楚這一點。”
馬修那雙內斂卻清亮的眸子輕輕一揚,“否則,當初選擇在藍禮電影首映式上正式登場的時候,你也不會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了。因為你知道,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將會在倫敦引起軒然大波。”
犀利,準確,尖銳,直白,狠辣。
馬修的吐槽和嘲諷沒有留下回旋的空間,狠狠地揭開了伊迪絲的傷口,一點情面都沒有留下,這讓伊迪絲氣呼呼地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瞪著馬修,“伙計,你應該遠離藍禮,你現在已經被他帶壞了。”
“嘿,我可一句話都沒有說。”藍禮開始出聲表示抗議。
當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藍禮就是藍禮了,勒維恩的痕跡似乎已經悄然消失不見。畢竟,今晚身邊的這兩個人物都著實太過了解也太過熟悉了,所有一切相處模式都太過舒適了,不知不覺之中就重新回到了習慣的軌道上。
伊迪絲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轉過頭看向了藍禮,擺出了一副質疑審訊的模樣,“你呢?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嗎?”認為克里斯埃文斯渾身上下都是問題,認為好萊塢出身就是問題。
藍禮抿了抿嘴角,“哈利王子現在也依舊瀟灑。”
哈利王子無疑是貴族階層之中的另類,整日花天酒地,混跡于模特和演員圈子,平均三天五天就要登陸一次六版頭條,成為民眾們茶余飯后的討論焦點。
“還有安德烈漢密爾頓。”馬修補充說道。
藍禮點點頭表示肯定,“還有安德烈。”
伊迪絲一口氣差點就沒有換過來,“你居然把我和哈利相提并論?”伊迪絲左右看了看,卻沒有找到趁手的武器,干脆就抬腿朝著藍禮小腿重重地踢了一下,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次藍禮沒有閃避,就這樣結結實實地踢中了。
伊迪絲有些意外,但還是梗著脖子抱怨道,“見鬼,你難道不會閃避嗎?上帝,你的肌肉太硬了,我會疼的!”
藍禮沒有反駁,只是乖乖地點點頭,“抱歉。”
難得一見地,藍禮如此乖巧,沒有吐槽也沒有譏諷,伊迪絲也是滿腔無奈,狠狠地瞪了藍禮一眼,“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知道,我最痛恨同情和憐憫了。”她知道,藍禮肯定是深表同情,所以才會如此善良的!
藍禮滿臉無辜,“你確定你對受/虐沒有特別的嗜好?”但話語才說出口,然后就后悔不疊,“算了,你不需要告訴我。”然后藍禮就捕捉到了馬修的眼神,他聳了聳肩,“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經后悔了。”
對于伊迪絲的閨房密事,他一點都不好奇,他也一點都不想要知道。
坐在旁邊的伊迪絲也是氣極反笑,長長吐出了一口氣。所有的負面情緒宣泄出來之后,整個人反而輕松了下來,輕輕搖晃著手中的威士忌杯子,那琥珀色的光影在不斷流轉著,“我真的挺喜歡他的。”
他,就是克里斯埃文斯。
在上流社會和貴族階層之中,關于性別的偏見與歧視依舊客觀存在。如果今天的情況不是伊迪絲,而是藍禮或者亞瑟,情況就將截然不同。
難得一見的,伊迪絲的眉宇之間平添了一抹落寞,小心翼翼地流露出了一絲脆弱。
“那就戰斗到底。”藍禮微笑地說道。
伊迪絲回過神來,眉尾輕輕一揚,這一個小動作可以隱約捕捉到藍禮的影子,眉宇之間的神韻隱隱還是有些相似,證明這他們姐弟的身份,“你難道不應該勸我放棄?這才是正確的選擇?”
“你難道想要成為艾爾芙?”這是藍禮的回答。
不由地,伊迪絲認認真真地注視著藍禮的眼睛,而藍禮也落落大方地迎上了視線。
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深處隱藏著一抹堅毅和肯定,似乎那些所有棘手的問題都不再是麻煩,果敢而決絕地擺脫糾纏和束縛,然后放手追逐真正的自己。如此眼神,著實太過熟悉,完完全全就是藍禮的作風。
伊迪絲啞然失笑。
她知道,無論她做出什么選擇,藍禮都會堅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后,不是因為他是霍爾家的一員,也不是因為她曾經支持他的選擇,而是因為他相信她的判斷和決定,還因為他相信她的真實和自我。
心頭滑過一絲淡淡的溫暖,眉宇之間的神色都輕松了起來,但言語之間卻不曾表示。僅僅一個眼神就已經足夠,“你不應該這樣說艾爾芙。”
“我想,她不會介意的。”藍禮并不在意。
人類是情感動物,在理智與情感之間,往往會選擇后者,即使他們知道應該相信前者,但終究還是難以擺脫后者的束縛。但貴族們為了維持自己的禮儀和體面,還有尊嚴與驕傲,卻往往會堅持前者,哪怕冰冷的理智深深地傷害了自己的情感。
如果今天面臨如此難題的是艾爾芙,她應該就會快刀斬亂麻,結束這段感情。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選擇,而每個人也都將承擔自己的選擇走下去。無論對錯。
莫名地,藍禮腦海之中閃現了一個身影,魯妮瑪拉。他有些好奇,如果是魯妮,她會如何選擇呢?
“所以,他們到底做了什么?”收回了思緒,藍禮順著話題繼續提問到,“不要告訴我,他們為你安排私人派對了?”然后藍禮就看到了伊迪絲滿臉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他輕笑地搖了搖頭,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耶穌基督,他們真的太老套了,難道就不能有一點新意嗎?”
私人派對。直譯過來就是相親大會。
以某一個名義召開一次后花園舉辦的派對,比如說有一首新近創作的詩歌需要分享,又比如說一位小姐準備演奏一首鋼琴曲,這都是舉辦派對的理由,然后將適齡的對象邀請過來,互相交流、互相認識、互相熟悉。
如果是一個世紀前,這種交際方式無疑是妥當而合理的;但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有如此老套而頑固、復古而腐朽的社交方式,簡直讓人吐槽無力。
“他們發出了邀請函,表示我與聯合國合作之后,有一系列的照片需要分享展覽,邀請大家前來欣賞。”伊迪絲用一臉詼諧的吐槽姿勢開口說道,“上帝,那些照片不是用來給貴族小姐們茶余飯后的談資好嗎?”
“也許他們愿意掏錢,捐助紅十字會或者其他援救組織。”藍禮安慰地勸說到,但那雙眼底閃爍的笑意卻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哈!哈!非常好笑。”伊迪絲再次翻了一個白眼。今天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翻了多少次白眼,但,她不在乎,在這里,她可以肆意地做自己,而不是被一堆禮教束縛得喘不過氣來。
坐在另一側的馬修不動聲色地開口說道,“我更加好奇的是,到底邀請了誰?又有誰出席了?”
伊迪絲滿頭黑線,“馬修,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如此八卦?”
“那是因為你和他不是朋友。”藍禮輕描淡寫地就給了好友背后一刀,“等等,安德烈、伊頓他們沒有出席吧?”
“…”伊迪絲啞口無言。
藍禮和馬修交換了一個視線,眼底雙雙滑過了一抹詫異而激動的光芒,事情頓時就變得有趣起來了。
“嘿,你們兩個,請不要用一臉八卦的表情交換眼神,好嗎?飽受煎熬的那個人是我,好嗎?”伊迪絲強烈地表示抗議。
藍禮攤開空閑的左手表示了自己的歉意,但表情還是帶著一絲好奇,“既然你已經在首映式之上徹底公開了,那么在派對之上,你為什么不畫上煙熏妝、穿上牛仔褲,好好地搖滾一把呢?如果是擔心丹妮斯,我想,你應該有辦法讓丹妮斯不要參加派對。”
伊迪絲只覺得一陣心塞,“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劇本?這事情不太對勁,我和你應該不太熟悉才對,你怎么知道我是這樣做的?”說完之后,伊迪絲就深呼吸了一下,“等等,我覺得我現在智商有點下線,在談話之中總是落于下風,我應該…馬修,威士忌可以再給我一杯嗎?”
馬修沒有說話,而是以行動給出了答案。
“派對那一天,我穿著破洞牛仔褲,瞪著一雙大紅色高跟鞋,然后搭配了一件華麗的芭蕾舞裙,我還專門訂制了多層蕾絲內襯,但全部都扯破了,最后畫了一個大大的煙熏妝,閃亮登場。”自豪地說出口之后,伊迪絲臉上終于浮現出了得意的笑容,“你真應該看看伊麗莎白當時的表情,哈哈。”
藍禮可以腦補得出來。
“伊迪絲,如果有人真的喜歡上你的這番模樣呢?”藍禮好奇地詢問到,“你知道,那些貴族總是有些不為人知的喜好,亞瑟就是如此,他的小公寓里隱藏著無數秘密。”
伊迪絲卻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干脆利落地說道,“但我不喜歡他們。”
“那么克里斯呢?”這句話是來自馬修的,“克里斯會喜歡最真實的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