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辛頓切爾西是位于倫敦西側的一個高級住宅區,毗鄰海德公園、格林公園,交通方便,風景優美,而且遠離了市中心的熱鬧旅游景點,附近還有私人的高級網球俱樂部、資深的頂尖威士忌俱樂部等等,寧靜而現代。
于是,大量中產階級的職業白領以及高級的自由職業者,一些小有名氣的藝術家和設計師們,還有落魄貴族的年輕后代,漸漸都開始朝這里聚集,繼而形成了一個年輕的中產社區。
比起騎士橋那樣喧鬧而昂貴、古老而過時的社區,肯辛頓切爾西已經隱隱有了取代之勢。不過,這里更像是一個純粹的生活社區,配套設施齊全,卻生活氣息濃厚,沒有滲透太多的商業氛圍,讓人可以靜下心來好好融入生活。
離開主街道,進入右手邊的居民住宅區,雙行車道并不寬敞,甚至可以說是狹窄,偶爾還會遇到路邊停靠的車輛,車速不得不放緩下來,避免出現意外事故。遠遠地就可以看見那一棟雙層樓的白色建筑,門口的臨時停車位都已經停滿了,兩層樓窗戶里透露出來的明亮燈光和悠揚音樂,在清冷的夜色之中緩緩蔓延,一切跡象都預示著,這就是藍禮今晚的目的地了。
除了薩維爾街之外,高級定制服裝店,又或者是頂級私人買手店,還有小眾設計師專營店,現在都更加流行大隱隱于市,安排在普普通通的居民區之中,只有通過口口相傳以及好友介紹,才能找到門路,否則即使坐擁了金山銀山,想要打入上流社會的私人圈子,依舊難上加難。
藍禮卻是不由想起了梅爾文布萊德斯,當初藍禮和安迪確定合作之后,第一個遇到的造型師。梅爾文的辦公室也選擇在了私人住宅,不過當初的相遇可不是愉快的回憶。只是說,現在這種私人住宅的風潮,正在從歐洲蔓延到北美大陸之上。
“藍禮少爺,一會幾點過來接你?”今晚的座駕是由菲利普派過來的,霍爾家的三名司機之一,理查德馬丁(Ri插rdMartin)。他是最年輕的那個,今年才不過三十五歲而已,繼承了父親的工作。
“理查德,你自己去好好享受一下周六的夜晚吧。我會找到座駕回去的。”藍禮微笑地說道,似乎知道理查德后面要說什么,他又補充了一句,“找不到的話,還有出租車。這是二十一世紀了,生活沒有那么艱難。”拍了拍理查德的肩膀,而后藍禮就推門下車。
理查德看著藍禮快速離開的背影,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揭開安全帶的扣子,更不要說下車開門了,最終只能是對著藍禮的背影喊了一句,“派對結束了,打電話給我。”藍禮隨意地揮了揮手,消失在了門口那郁郁蔥蔥的樹蔭之中。
推開一樓的大門,門沒鎖,室內那暖洋洋的氣息就撲面而來,站在門口的是一位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女人,穿著一套剪裁得體的淡紫色西裝套裝,淺藍色的襯衫將臉色提亮了起來,深棕色的頭發編成了魚骨辮,耷拉下來,成熟之中帶著些許少女的俏皮,卻不會太過失禮。
客人前來,女人主動迎了上前,看到了藍禮的面容時,神情卻不由微微停頓了一下,到嘴邊的“歡迎光臨”居然就出現了片刻的停頓,然后藍禮嘴角勾勒起的笑容就讓她回過神來,喉嚨的話語順勢說了出來,“歡迎光臨,藍禮閣下。”
藍禮沒有著急著進去,抬起頭簡單打量了一下周圍。這是一棟十分普通的居民住宅,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是客廳。
不過,此時廚房變成了休息室,可以看到正中央擺放了果盤和零食,旁邊則是酒水;客廳則變成了待客室,靠著四面墻角擺放著龍門架,上面掛著各式各樣的衣服,中央的空地完全清理了開來,人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端著一杯香檳,低聲閑聊著。
正前方是一條過道,靠左側可以一路走到底,那里有一個“衛生間”的標志,靠右側則是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
整個空間以米色和淺藍色為主,大方而溫馨,透露著濃濃的居家氣息。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家衣服商店,更像是設計師的居家創作空間。這應該就是伊頓所希望達到的目的了。
“你可以先到左邊尋找一些食物,然后到右邊欣賞一下音樂,放松放松。”女人微笑地做起了介紹,今晚已經重復了二、三十遍,早就已經滾瓜爛熟,“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前往二樓,那里是私人定制的空間,還有一些設計師的作品。”
藍禮輕輕收了收下頜,沒有多說什么,邁開腳步就朝左邊的廚房走了過去。
女人暗暗松了一口氣,然后就快步在人群之中穿行起來:伊頓在哪里?更重要的是,喬治霍爾和伊麗莎白霍爾現在在哪里?上帝,火星撞地球的時刻終于要來臨了。現在應該怎么辦?怎么辦?
藍禮不用回頭就知道,那位接待員已經去求助了。現在是八點十八分,喬治和伊麗莎白都正在現場。相信只需要三分鐘,整個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會傳遍了消息,等待著看好戲。當然,在這之外,可能還有其他八卦值得討論,但藍禮缺席倫敦社交圈已經兩年時間了,很難跟上大家的八卦速度。
“耶穌基督。”藍禮手中的香檳還沒有來得及滑落第一顆水珠,身后就傳來了一個壓抑著興奮的嗓音,不用回頭,藍禮就知道來人是誰了。除了伊迪絲之外,還有誰會如此激動呢?
轉過身,藍禮就看到了伊迪絲那涌動著亢奮的雙眼,“冷靜。這里是倫敦,你不會希望有人看到你這副模樣的。”藍禮微笑地勸說到,卻讓伊迪絲暗暗地翻了一個白眼,大大的白眼。
在英國,伊迪絲依舊是聯合國的官方合作攝影師,依舊是霍爾家那個投身于慈善事業的二女兒。看看今天伊迪絲的裝扮就知道了,一套白色的西裝套裝,搭配黑色襯衫,帥氣十足,甚至可以說是英俊瀟灑,但卻沒有了眼影,沒有了黑色指甲油,也沒有了洛杉磯時的不羈和狂傲,一看就知道,她隱藏在了這一張面具的背后,乖巧懂事地扮演著霍爾家二女兒的身份。
不過,今天伊迪絲沒有和藍禮拌嘴的打算,而是挑了挑眉,“你是故意的?”故意選擇這個時間點出現,與喬治、伊麗莎白相遇。
藍禮不置可否。
但就是這一個簡單的表情,卻讓伊迪絲喜上眉梢,滿眼的幸災樂禍根本沒有掩飾,幾乎就要敲鑼打鼓地為藍禮加油助威了。
“藍禮?”身后傳來了伊頓的聲音,伊迪絲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眨了眨右眼,隨后就恢復了那一貫的神態,等待著伊頓的到來,簡單的噓寒問暖之后,就轉身離開了。藍禮知道,伊迪絲肯定是尋找“觀眾席”去了。
伊頓卻是一個心思單純的,笑呵呵地走了上來,給了藍禮一個大大的擁抱,“剛才他們告訴我,你出現了,我幾乎不敢相信。你最近不是工作特別繁忙嗎?我上次和馬修聊天的時候,他提到了你的最新動向。”
“老實說,我今天僅僅只是抽出了三十分鐘。”藍禮一本正經地開起了玩笑。
但伊頓卻當真了,“五分鐘就足夠了。”伊頓左右看了看,“喬治和伊麗莎白現在在二樓,需要我帶你上去嗎?”
“又不是客人,不需要引薦。”藍禮輕描淡寫地說道,“有什么特別的客人需要介紹認識的嗎?兩年沒有接觸了,似乎增加了不少陌生臉孔。”
“這里是倫敦。”伊頓笑了起來,“值得認識的,依舊是那些老面孔;至于那些沒有見過的陌生臉孔,那就意味著沒有結交的價值。”直白一點解釋就是:陌生人,那都是新貴,根基不穩,又或者是暴發戶,對于生意來說,他們是值得開發的市場;但對于藍禮這樣的演員來說,確實沒有結識的必要。
話雖這樣說,但伊頓不是一個刻薄的人,只是調侃而已,“不過,有一個人,你肯定想要認識。”伊頓帶著藍禮離開了廚房,走進了大廳。
悄悄打量的視線紛紛落在了藍禮的身上,探究、審視、觀察,僅僅只是一個眼神,就包含了難以言喻的重量。藍禮卻沒有回避,而是主動端起了香檳,迎向了第一個視線,“尼古拉斯,這一次的狩獵,你會參加嗎?最近一直在下雨,狩獵難度勢必會有所增加,亨利可是最喜歡雨天打獵了。”
時隔兩年,霍爾家的小兒子再次出現在倫敦上流社會的社交圈里,流言蜚語,萬眾矚目。但藍禮卻絲毫沒有慌張,從容不迫,處理起來輕松自如。
談話,這是有技巧的。沒有詢問近況,沒有填補空白,沒有回憶過往,而是詢問了一個相對中立的話題。就好像艾爾芙的古董收集,也好像今年冬天的狩獵。尼古拉斯和亨利鄧洛普一樣,他們都是喜歡狩獵的那群人。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但貴族生活枯燥無味,他們的興趣愛好卻不會有劇烈變化。即使是尼古拉斯現在已經不喜歡狩獵了,但冬天的狩獵會依舊是熱門話題。不動聲色間,時間的隔閡就這樣消弭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