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爺略一思忖,問:“你心中有何計較?”
對于羽千瓊的疑惑,二王爺非但沒給出正面的回答,也沒顯出幾分疑惑,顯然他心里是門清的。羽千瓊暗自留了個神,回道:“若韻筆是唐佳人,對屬下定有些不同的情感,想必…”微微一頓,摘下面具,露出臉上的疤痕,淡淡道,“愿意給屬下一些血醫治這臉上的疤。”
二王爺勾了勾唇角,道:“想法倒是不錯。不過…本王怎么舍得讓你去試探別人。那韻筆國色天香,別說是你,就算本王見到都難免心有所動。說到底,本王終究舍不得你在動心后還要斬斷情絲。”
羽千瓊在心里冷笑一聲,一抖手腕,從袖口劃出一只匕首。
二萬爺見了,臉色就是一變。
與此同時,一個灰色的人影悄然出現在羽千瓊的身后。
羽千瓊揚起手中匕首,從匕首的反光中第一次清楚地看見身后那位王府供奉。其貌不揚的容貌,中等的個頭,穿著灰袍,一頭灰白的長發,隨意披散著,竟沒有束起,也不知道是因為深睡被打擾來不及束發,還是平時就這樣。
為了不被發現,羽千瓊沒有過多觀察。他一手扯開滿頭青絲,毫不猶豫地手起刀落,直接斬斷青絲。
青絲飄飄揚揚落地,明明輕如鴻毛,卻又意義非凡,重得令人無法呼吸。
二王爺驚呆了。徹徹底底的驚呆了。
他猛地站起身,伸出手,張開嘴,似乎要抓住羽千瓊的手,阻止他瘋狂的舉動。可,羽千瓊那頭及腰長發,已經變成了其耳短發。就像…回不去的過去,看不透的未來,既無法改變,也無法掌控。
羽千瓊的手不停,就如同看破紅塵的行者,用淡然超脫的態度和決絕的刀法,有條不紊地將三千煩惱絲紛紛剃個干凈。
二王爺跌回到椅子上,一張臉沒了血色,就像被抽空了精氣神。
他對羽千瓊的感情實在太復雜了。復雜到,見不得他快樂,卻又要讓他快樂,好方便自己施加痛苦,讓他不快樂;見不得他喜歡上別人,卻又勾著他去接近美色女子,然后再親手斬斷情絲,讓他痛苦不堪。如今,他那些見不得的情感悉數被羽千瓊割斷,令他偏執的感情被挖空,整個人都失去了精氣神。
羽千瓊收起匕首,抖了抖身上的發絲,整理了一下衣袖,從容而自然地施了一禮,道:“屬下深知罪孽深重,不想入佛堂去侮了佛陀的眼,此生只愿侍奉王爺左右,做一個拋去紅塵三千煩惱絲的無心人,不讓王爺為屬下勞心勞神。王爺以為,法號三千如何?”
二王爺砸了今晚第二盞茶杯,送出一個字:“滾!”
羽千瓊淡然地轉身離去,既像對世俗的無欲無求,也像對命運的無聲抵抗。無論他心中到底怎么想,這一場戰役,他確實獲勝了。
他用不見血的手段,給了二王爺的心靈重重一擊,讓他痛到發狂,卻無力嘶吼。
世人根深蒂固的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一點兒損傷都是不孝。而在羽千瓊看來,滿頭青絲不痛不癢,若能將其擰成繩子勒死二王爺,他早就將其整體剃下。而今,為了解二王爺的心疑,也為更方便行事,他親手割掉三千煩惱絲后,看見二王爺那死灰一般的臉,竟覺得無比痛快!
好!實在是太好了!
羽千瓊覺得暢快,在行至無人處時,飛快地奔跑起來。
他的身上有傷,是昨晚被二王爺拳打腳踢留下的。他每動一下,都會痛。可此時此刻,這痛竟變了感覺。痛快!真是痛快!
羽千瓊多想和唐佳人分享自己此刻的心情,卻不得不保持七分冷靜,不讓這份喜悅被旁人窺視了去。
羽千瓊穩下情緒,來到另一間柴房。這里,關押著唐佳人。
另一邊,梧桐閣中,秋江滟低垂著頭走進屋里,端木夏面無表情地緊隨其后。
秋江滟回身看向端木夏,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不想,迎接她的,卻是一記重拳!
端木夏一拳頭打在秋江滟的臉上,將其直接掀翻在地。
秋江滟尚未反應過味兒來,便被一頓拳打腳踢給打得頭暈眼花、鼻孔竄血、四肢抽搐。
她好歹也是練家子出身,待緩了緩,立刻一躍而起,撲向端木夏。她的臉上滿是斑斑血跡,一雙眼睛瞪出了恨意和惡毒,兩只手狠狠勾著,竟是直奔端木夏的眼睛而去!
端木夏一把扯過椅子,揚起,狠狠砸向秋江滟,阻止了她的攻勢,口中喊道:“阿潘!”
阿潘原本守在門口,聽見端木夏的聲音,立刻推門而入。
秋江滟再次動手,卻被阿潘攔下,狠狠推到床上。
秋江滟崩潰大哭,口中罵道:“你個畜生!你不是人!你沒聽見王爺的吩咐嗎?你還敢動我?!我和你拼了!”一躍而起,向著端木夏沖去。
阿潘一記拳頭打下,直接將秋江滟砸暈。
端木夏一驚,立刻湊過去探了探秋江滟的鼻息,這才松了一口氣,責備道:“仔細些,千萬別把人弄死了。”
阿潘傻傻一笑,道:“曉得了。”
端木夏站起身,走出房間,對門口的四名護衛道:“這一次,一定要看住她,無論她怎么鬧,哪怕自殘,都不許她出去。”
護衛齊聲應道:“諾。”
端木夏向前走去,阿潘緊緊相隨。
端木夏問:“你去柴房想要掠走韻筆?”
阿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后伸出手,道:“沒掠成。被第一門客給擾了好事。”
端木夏勾了下唇角,看似隨意地道:“世子又缺心了?”
阿潘點頭,應道:“是。”
端木夏掃了阿潘一眼,道:“韻筆是我的人,你是誰的人?”
阿潘一聽這話,嚇得立刻跪到地上,道:“公子饒命。阿潘是公子的人,一直都是公子的人。”
端木夏道:“你記得就好。”
柴房附近,羽千瓊靜靜站在樹影下,好像已經變成一棵樹,眺望著柴房,陪著佳人。
這一次,二王爺派了兩名護衛守在柴房外,不讓任何人靠近,想來也是怕再出意外。
當公雞打鳴,羽千瓊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