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水藍實在聽不下去了,親自給唐佳人倒了杯水,送入她的手中,道:“你歇歇,某來講。”
唐佳人正在興頭上,道:“我不累。”
孟水藍道:“某怕他們說百川閣的消息太過浮夸,不準確。盡管某受累,但能保住口碑,也很重要。”
唐佳人嘀咕道:“等我創個什么教什么宮的,專寫故事來賣!我愛怎么寫,就怎么寫,二兩銀子一份,也賺個盆滿缽滿。”
孟水藍笑道:“哎呦,這就要搶生意了?”
孟天青對佳人道:“我幫你,喵…”
佳人開心,伸手去摸孟天青的頭。
孟天青抱住佳人的手臂,一不小心,又舔了佳人的手。
唐佳人僵住。
秋月白一抖手,水杯里的滾燙茶水便灑在了孟天青的身上。
孟天青一個高蹦起:“喵!”
孟水藍看向秋月白,諷刺道:“秋城主的病情怕是嚴重了,怎么手都不好用了?”
秋月白面不改色地道:“最近經常手抖。”
這話聽在別人耳中,都知道是信口胡謅,偏生唐佳人不這么認為。她捅傷了秋月白,害得他不能行走,如今竟連手都不好用了。她心生愧疚,親自為秋月白倒了杯茶水,推到了他的面前。
秋月白也不看唐佳人,只是將視線落在水杯上,淡淡地說了聲:“謝謝。”
如此生疏客套,令佳人心中有些難過,自然對秋月白又多了一分關注。
唐不休將一切看在眼中,暗道:這招欲擒故縱的把戲,秋月白玩得還挺順溜。看來,本尊也得使些手段了。哎…媳婦還沒哄得回心轉意,自己就得先挖空心思爭寵了。
孟天青被燙了一下,本就惱火,又見唐佳人屁顛顛地給秋月白倒茶,心生怒意,忍著惡心就要去撓秋月白。
唐佳人立刻站起身,攔下孟天青。
孟天青吼道:“你沒看出,他故意燙我嗎?!”
唐佳人疑惑地道:“不是故意的吧?他手抖。”
孟天青跳腳道:“也就你信他的鬼話!他手抖,怎么不把茶水抖自己身上?!”
唐佳人看看安靜的秋月白,又看看暴跳如雷的孟天青,終是感慨地道:“你們說,有些男子三妻四妾,若那些妻妾打起來,可怎么辦?”
一句話,令所有人都側目了。
孟天青暗道:我可不是后宅里的三妻四妾。
秋月白暗道:怎就潑了他?
孟水藍暗道:三妻四妾?這個問題反問的還挺尖銳。
唐不休暗道:蘑菇還懂得三妻四妾?呵…學問不少啊。
戰蒼穹暗道:男人三妻四妾是自然,難道你還想三夫四侍不成?!
公羊刁刁暗道:找死!
一時間,竟無人搭話。
唐佳人只是隨口一問,原本也沒多想,可見眾人都斜眼看她,這會兒就算不多想也得多想了。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劃而過,一張臉瞬間漂浮起兩朵紅云。
公羊刁刁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問:“臉紅什么?”
唐佳人回道:“沒沒沒…沒什么。”
公羊刁刁又問:“怎么結巴了?”
唐佳人回道:“天天天…天知道。”
公羊刁刁冷哼一聲:“哼!”
唐不休問:“現在幾個人?”
唐佳人順口回道:“六個。”
唐不休又道:“還缺一個。”
唐佳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使勁兒搖了搖頭,然后蹭地站起身,拎起茶壺,悶頭給大家倒茶水,那份殷勤吶,看得人覺得好笑。
唐不休懶洋洋地道:“若女子可以三夫四侍,蘑菇可想享受一下齊人之福?”
嗖嗖…嗖嗖…所有明的暗的目光,皆看向唐佳人。
唐佳人倒茶水的手一抖,茶水倒出了茶杯。她干脆將茶壺放回原處,義正言辭地道:“休休你不要胡說八道!”
唐不休挑眉。
唐佳人繼續道:“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如何養活那么多人?”
唐不休道:“為師幫你養。”
嘶…所有人都看向唐不休,竟搞不明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這是因為愛屋及烏,還是在挖坑給佳人跳?畢竟,怎么看唐不休都不像那么大度的男人。不過,這話也說不準。畢竟聞人無聲瘋起來,何止是要命啊。
詭異的沉默中,唐佳人還真就認真想了想這件事。半晌,她才開口道:“以前跟著你,連肉都不能大口吃。若再養七個男人…”皺眉,“我怕自己只能喝刷鍋水了。”
唐不休哈哈大笑,簡直是上氣不接下氣。
唐佳人問:“有這么好笑嗎?”
唐不休捂著腹部道:“蘑菇講的,自然好笑。”
秋月白等人齊齊送唐不休一個鄙夷的眼神。
唐佳人不想被這些人當成笑料,于是用腳尖踢了踢孟水藍,道:“你還講不講了?!”
孟水藍在身上摸了摸,沒摸到扇子。
唐佳人問:“你找什么?”
孟水藍回道:“扇子。”
唐佳人隨手扯了片大樹葉,遞給孟水藍:“用這個。”
孟水藍接過樹葉,搖了兩下,覺得還趁手,于是開始講起了摩蓮圣果的由來,以及老嫗被分食的下場。
唐佳人唏噓道:“我前段時間身上有異香時,心里特忐忑不安。我被割臉后,綠寇就像瘋了般,過來吸我的血。”
秋月白的眸子瞬間冷了下去。他將秋江滟送走,還打發了綠蔻去伺候。他明知這一主一仆都不省心,遂讓蘭芝跟著。蘭芝看似憨傻,卻是個心如明鏡之人。如今看來,他應該將綠蔻和秋江滟分開,二人狼狽為奸,連人肉都敢吃,還有什么不敢做?!
戰蒼穹滿眼戾氣地道:“都說秋城主為正,本宮為邪。卻不想,這頂頂正派的人家,竟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下次見到那倆賤人,本宮得好好兒問問她們,人肉人血都是什么滋味!”
唐不休彈了彈食指,一股真氣如同暗器般飛向對面,將一只停在樹上的烏鴉打得慘叫著飛遠不說,還落了一地的毛。
唐佳人聽烏鴉的聲音心中一緊,卻安撫自己說,只不過是一只烏鴉而已。
唐不休半瞇著狹長的眼睛,道:“本尊倒是想親自嘗嘗人血的滋味。想必,那綠蔻的血,定與眾不同些。”
公羊刁刁怒道:“弄死她!”
孟天青點頭,附議:“喵嗚!”
孟水藍笑著問:“秋城主,那綠蔻喝了佳人的血,被抽了五十鞭后,傷口恢復得如何?”
秋月白不語。
孟水藍道:“想必在場的人都想知道這個答案。秋城主不如直說。某若想知道真相,也不過費些時間罷了。”
秋月白喚道:“望東。”
望東出現在秋月白身邊,道:“主子有何吩咐?”
秋月白問:“綠蔻被抽五十鞭后,恢復得如何?”
望東思忖著回道:“昨日出行前,看她的樣子已經無礙,大體恢復了七七八八,只是畢竟傷了筋骨,還需休養一段時日方能痊愈。”
秋月白問:“可有異樣?”
望東搖頭道:“不見異樣。”轉而卻又補充一句,“許是休養得當的原因,綠蔻看起來比以前好看了些。”
秋月白動了動手指,望東退下。
孟水藍又扇動了幾下大葉子,道:“如此看來…”呵呵一笑,沒再言語。
沉默中,唐佳人輕咳一聲,問:“我還接著說自己的感悟嗎?”
眾人異口同聲道:“說!”
唐佳人撇了撇嘴,這才繼續道:“當時在黑崖下,我真的特別緊張,生怕他們三個撲上來將我一口吞了。眼下,我雖變得臭不可聞,卻是心安的。尤其是聽孟水藍講完那個故事后,心里著實安生不少。”擼起袖子,“你們看,我這傷疤都在,定與那摩蓮圣果沒有任何關系。現在看來,我就是招人稀罕,流點兒血出來,也能被瘋搶。若那秋江滟和綠蔻夠膽量,現在來啃我兩口,我還真佩服她們有膽識呢!”
秋月白伸出手,拉下唐佳人的袖子,蓋住她的小臂。
唐佳人轉開目光,不看秋月白。
孟水藍道:“佳人可知,你與那摩蓮圣果是有幾分機緣的。”
唐佳人不解,看向孟水藍,問:“怎么?”
孟水藍笑道:“那魔蓮圣姑,原是唐門中人。她與不休門主,皆姓唐。”
唐佳人微微一愣,看向唐不休。
唐不休不見任何異樣,笑道:“竟還有這種機緣?”
孟水藍道:“一百五十年前,魔蓮圣姑被分食后,唐門閉世而居。十六年前,聞人無聲血洗各大門派,難道只是為了柳芙笙?”
唐佳人不看唐不休,卻支棱起耳朵聽著動靜。
唐不休掃了眼唐佳人,回道:“本尊拜訪各大門派,怎能叫血洗?那叫切磋武功、除暴安良。別動不動就扯上柳芙笙。本尊就算再饑不擇食,也不可能勾引一個大肚婆。”
唐佳人不知道唐不休說的是真是假,那顆一直拒絕靠近唐不休的心,卻動了動。原本壘得高高的城墻,似乎裂開了一條縫隙,不再那么堅不可摧。她的唇動了動,本想問問他是不是認真的。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唐不休等著佳人問他是否認真,也等著回一句極是認真。然,佳人卻低垂著眉眼,不言不語。
唐不休的胸口一窒,悄然攥緊了拳頭,面上卻不見任何異樣。
秋月白道:“逝者已矣,多說無益。”
唐不休道:“清者自清,賤者無敵。”
唐佳人道:“別拽詞了,咱去看看端木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