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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為師有孕在身

  唐不休的年紀不小,卻穿著一身煙粉色的衣袍,如同一朵搖曳生姿的花朵,望著佳人笑。一頭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身后,寬大的衣領有些歪斜,看似懶洋洋的不成樣子,實則內心的緊張唯有自己知曉。

  他怕蘑菇漠視他。

  那次的耳鬢廝磨,他以為是兩情相悅,卻不知,蘑菇口不能言、眼不能見、耳不能聽。他已經等了十六年,又何必急于一時?他說了那么多的情話,她卻混沌在自己的世界里,承受著他的驚濤拍岸、無度索取。

  怎能不心疼?!

  所有人皆因唐不休的出現而緊張起來,生怕唐佳人一見到他就忘乎所以,一顆心都掛在他身上。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唐佳人再見唐不休,一顆心竟是出奇的平靜。許是這一天經歷得實在太多,再見休休,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說實話,此時此刻她內心的波動,竟不如在黑崖下聽見他的聲音那般激動。

  她沖著他笑了。

  簡簡單單,清清爽爽,如同多年的老友那般自然隨性。她說:“休休,我毀容了。”

  唐不休的心瞬間沉入谷底。他養了她十六年,對她每一個表情都了如指掌。若她恨他、怨他、惱他、不理他,定是心里有他。可如今,她只是向他闡述一個事實,無波無瀾,隨口一說,甚至連一點兒撒嬌的調調兒都沒有。

  秋月白等人皆暗自松了一口氣。

  唐不休的呼吸一窒,放在背后的手攥成了拳頭,臉上卻依舊掛著明媚的笑顏。他向她走去,伸出一只手,遞到她面前,道:“來,讓為師看看你的小花臉。”輕佻的調調兒,灼灼的目光,卻是這世間最無瑕疵的寵溺。

  若是以往,身在唐門中,唐佳人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撲進他的懷里,扯著他的衣襟,讓他幫自己報仇去。而他,一定會挽起袖子,蒙上臉,隨她而去,鬧得唐門雞犬不寧。

  而今,唐佳人卻并未將那只小手放到他的手心,而是指了指自己的臉,道:“諾,就這樣了。”

  依舊有著親昵,卻不似以往的情意。

  唐不休伸出去的手指在微微顫抖,最后被他藏在了寬大的衣袍下。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卻無法觸碰她的一根手指,慰藉相思之苦。這,便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唐不休的笑臉好似變成了一個面具,僵在了臉上,時刻有裂開的危險。

  公羊刁刁扯了扯唐佳人,道:“走了。”

  唐佳人點了下頭,走下軟轎,腳步微頓,對唐不休道:“休休,我走了。”

  簡單的告別,看似是一種與眾不同的重視,卻成功撕裂了唐不休的面具,令他無法偽裝平靜。

  唐不休突然出手,一把掠過唐佳人,抱入懷中,就要離開。如此霸道,與往日態度決不相同。

  唐佳人見唐不休面沉似水,心也跟著一突突。畢竟,從她懂事那天起,每次看見唐不休,他都是懶散的、微笑的,從不見疾言厲色。如今,看那樣子卻是真的生氣了。說實話,一個總是好脾氣的人,突然發起火來,挺嚇人吶。

  唐佳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動了。

  秋月白等人見唐不休掠人,哪能容他?!當即圍住唐不休,不讓他帶走佳人。

  公羊刁刁第一個蹦出來,怒道:“唐不休!你干什么?!放下佳人!你嚇到她了!”

  唐不休垂眸看了佳人一眼,見她低垂著眼瞼不看自己,心便是一陣抽痛,卻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直接對公羊刁刁道:“閃開,別逼本尊動手。”

  孟天青怒道:“佳人不想和你走,你看不出來喵?!”

  孟水藍道:“佳人遭難時你在哪兒?當師傅的沒個當師傅的樣兒,現在來拉拉扯扯算哪樁?”

  唐不休道:“與你何干?!”

  戰蒼穹哈哈一笑,道:“也對。大家不放你走,與你何干?!”

  秋月白道:“不休門主應當記得,秋某迎娶佳人之日,你曾親自送嫁。”

  唐不休直接道:“本尊反悔了。”

  秋月白嗤笑一聲,道:“厚顏無恥!”

  與此同時,公羊刁刁也怒喝道:“厚顏無恥!”手指指向唐不休,又轉向秋月白,“你們兩個,都不要臉!”指向唐不休,“你都不要佳人了,還來搶什么?!當她是包子,咬一口是一個呢?!”指向秋月白,“你都沒拜堂,算不得成親。再者,秋江滟如此傷害佳人,那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你想要佳人,敢為她報仇雪恨嗎?!”轉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昨晚,我大婚!”從袖口掏出一個小木頭人,在眾人面前晃了晃,“看見沒?!看見沒?!”轉過小木人的身體,但見其后背刻著三個大字——唐佳人。

  公羊刁刁得意洋洋地道:“我迎娶了佳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公羊刁刁,都覺得他腦子有病,且病得不清。唯有佳人的眸光閃閃,竟是感動得要流淚。

  公羊刁刁見佳人的眼眸中滑出淚水,瞬間慌了,忙伸手給她擦拭眼淚,道:“佳人你別哭啊。我就是尋不到你,想沖沖喜,讓你早點兒回來。”

  唐佳人想要掙脫唐不休的懷抱,抱著公羊刁刁痛哭一場,奈何唐不休不肯松手,將她穩穩地困在胸膛前。

  唐佳人伸出手,去抓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攥著唐佳人的手,使勁兒往外拉,口中還威脅道:“唐不休你快放手,不然毒死你!”

  唐不休真想一腳踹飛公羊刁刁,卻也知道,自己這一腳下去,他也就沒命了。

  這一刻,他深深地感覺到,自己就是那十惡不赦的主兒,干著棒打鴛鴦的事兒。也許是因為,與自己爭搶之人是公羊刁刁,他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真是夠亂的!

  不過,眼瞧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急吼吼地要跑到別人的懷里去,此中滋味真是令人抓狂啊。

  唐不休干脆抱起佳人,越過眾人,就向外跑。

  曾幾何時,他要帶走蘑菇,還需動用武力?!心痛得無法呼吸,卻也要咬牙走下去。誰讓這一切都是自己走錯的步伐,走亂的調調兒。既然尋到了蘑菇,他便要重新走一回!再也不放手!縱使時間一去不復返,一切不能重來,他卻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可以陪著她。縱使她百般不愿,他也定要強求!

  唐不休這一跑,立刻帶動了一群人緊隨著追了出去。

  唐不休抱著佳人一路飛奔閃躲,繞來繞去。

  唐佳人覺得自己就像一顆屎,被一群蜣螂追著趕著搶著。這畫面感,如此強烈,將佳人剛冒出頭的感傷敲擊得細碎,甚至有些想笑。

  她抬頭去看唐不休,細細打量之下才發現,他的眉眼凹陷,整個人都輕瘦了不少。想然,也為她失蹤一事動了肝火,飯菜不香。

  唐不休察覺到佳人打量的目光,心中一喜,垂眸對她綻放笑顏,道:“蘑菇,為師再也不放你離開。”

  這句話,她曾日也盼、夜也盼,如今終于聽到了,卻覺得自己并沒有欣喜若狂。果然,人心易變。

  唐不休沒有等到佳人的任何反應,笑容中便掛上了五分苦澀。不想多想,只道彼此時間還長。

  唐不休牟足勁兒一路狂奔,唐佳人卻有些無奈了。

  她道:“放我下來吧。”

  唐不休忍著心痛,裝出厚顏無恥的樣子,笑吟吟地道:“不行。為師沒抱夠,不能放。”

  唐佳人道:“我又不是小樹苗,你將我抱到哪里,就能生根不動嗎?”

  唐不休聽得明白,唐佳人的意思是說,她有腳,會跑。然,他已情根深重,如何能讓她跑開?他只想尋個只有彼此的地方,找到那個讓佳人不肯靠近他的點,將其鏟除掉!

  唐不休不再言語,一心甩開身后的人。

  唐佳人看了眼周圍,嘴角抽了抽,頓感無奈。

  果然,唐不休又跑了一段距離后,竟然看見了秋月白!

  他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門匾上的三個大字——秋風渡,又看了看坐在四輪車上的秋月白,嘴角忍不住抽了兩下。

  秋月白道:“守株可待兔,古人誠不欺我。”

  在唐不休仰頭看牌匾的那個瞬間,唐佳人放眼望去,但見他的鼻孔里并沒有塞清腦球。她心中疑惑,不知是自己的味道減少了,還是唐不休的閉氣功夫已經練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她用力搓了搓手掌,然后將手心捂在了唐不休的鼻子上,道:“你聞聞。”

  唐不休見佳人終于肯親近自己,哪里還顧得上其它,當即聽話的用力一聞,只覺得一股子惡臭直沖上腦子,令他險些昏厥過去。

  唐不休的身子晃了晃,如同被打了一棒子般站立不穩。

  唐佳人一個扭身從唐不休的懷中脫身而出,暗道:看來,不是自身的臭味減少了,而是他一直在閉氣!能說那么多話,能跑那么遠的路,能閉那么長的氣,也就休休能做到。這么一想,她心里還有些小驕傲。

  唐不休這一口氣聞得實在是太直接了,以至于他忍不住想要嘔吐,卻因腹中沒有一丁點的食物,只能干嘔兩聲,卻吐不出什么東西。

  眾人追了一圈,又回到了秋風渡,只覺得追不休老祖就如同追一個笑話。

  唐不休干嘔幾聲后,竟死不要臉地裝柔弱,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壓著佳人的肩膀,虛弱地道:“蘑菇啊,為師怕是有孕在身了。”唐不休這么說,為的是宣告主權。

  唐佳人一聽這話,竟下意識地摸向唐不休的腹部,緊張地問:“幾個月了?”

  所謂二貨師傅帶個二貨徒弟,怕就是這個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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