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明明暈血昏迷,卻瞪著雙眼做出了清醒的假象。
秋月白坐在床頭,露出一絲寵溺中透著無奈的笑。
唐不休曾說,江滟性格太過中規中矩,著實無趣。他的蘑菇卻是每天花樣百出、無比鮮活。秋月白深以為然。就這份假裝清醒的獨特,絕非一般人能為之。
他的性格本就有些悶,秋江滟從出生就跟著他,自然不會多活潑。若對比這一點,他確實不如唐不休。然,畢竟目的不同,也無法較真兒。他教養得是妹妹,唐不休卻是懷揣險惡心思,養得是媳婦。
想到唐不休曾說過的那些有關唐佳人的兒時趣事,秋月白禁不住勾了勾唇角。隨之,眼神一暗,涌動起幽深的光,好似惡獸。若非唐不休掠走他的姨母,也不會有這些錯亂到無法追究真假的關系。
秋月白伸出手,輕輕撫上唐佳人的臉頰,眸光中涌動起復雜的情感。
他想起,唐佳人扮成六王爺,看他穿過女裝后,追著他叫無聲哥哥。他當時厭惡至極,恨不得殺她滅口。在與果樹開花的接觸中,她撞進他的心湖,他起了占有之意,不許任何人將她帶走,更不許她心中沒有她。那時,想起她曾經叫他無聲哥哥,泛起幾絲不為人知的甜美滋味。如今,再想起她曾叫他無聲哥哥,只覺諷刺異常。她不知唐不休是聞人無聲,卻將聞人無聲當成心中那朵曼珠沙華。
他可以允許佳人任意妄為地活在五光十色中,卻不允許她的生命里種下唯一一朵曼珠沙華。若有,必誅之。
唐佳人細膩的肌膚,好似嬰兒,吸住了秋月白的手指,令他流連忘返。
這時,望東在門外道:“城主,姑奶奶尋你說話。”
秋月白的指尖在唐佳人的唇瓣上劃過,慢慢站起身,走出房間,細心的關好門,走向書房:“請她來書房。”
秋彩鳳來到書房,沖著秋月白笑了笑,道了聲:“月白。”笑中,三分討好,七分親厚。
秋月白道:“姑姑坐。”
秋彩鳳應了聲,坐在椅子上,卻又站起身,從袖口掏出一只小盒子,輕手輕腳地放在了秋月白的桌子上,道:“這個,還給你。”
秋月白沒搭話。
秋彩鳳笑道:“我原本尋思,這個小東西能有什么用。沒想到,它真能尋到你。這東西可千萬別落在他人手中,對你安危不利。”
秋月白道:“有勞姑姑關心。”
秋彩鳳笑得不太自然,扭捏了一下,才道:“你看…我家那些鋪子,是不是能還給我們?我家那小畜生,真是不省心,每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家底眼瞧著要空了。”
秋月白道:“不能。”
秋彩鳳的臉瞬間變了,道:“我按照你說的,追上你,又說了那些話,你可是承諾要…”
秋月白一抬手,制止了秋彩鳳繼續喋喋不休。他從抽屜里,取出三張契紙,放到桌子上,道:“這里田肥,鋪子旺,再加上這些銀兩,夠你們一家一生吃穿無憂。”
秋彩鳳取過那些契紙,眼中瞬間亮了,忙道:“好!我們這就走。”
秋月白卻道:“不急。上日后,我大婚之后,你們再走。”
秋彩鳳將契紙踹入懷中,一口應下。
秋月白道:“記住你說得話,佳人便是柳芙笙的女兒。若有異樣的聲音傳出,你知道后果。”
秋彩鳳一臉正色,保證道:“你放心。”轉而卻皺眉道,“只是,月白,你庇護了她,卻得罪了聞人無聲,也會被武林人攻擊,可值得?”
秋月白若有若無地勾了勾唇角,打開了小盒子。盒子里,躺著一只蠱蟲——紅線牽。
秋彩鳳知道問不出什么,輕嘆一聲,轉身離開了。
秋月白這才幽幽道:“若非我愿,何須如此?”他要唐佳人,她便要成為他的妻。至于其他,真真假假,何必在意?
秋月白站起身,回到唐佳人的房里,著迷般,又用手指戳了戳唐佳人的臉。
唐佳人的睫毛抖了一下,睜開眼,秋月白收回手,唐佳人坐起身,道:“我沒昏。來,我給你包扎傷口。”伸出手,抓起金創藥,拉起秋月白的衣袖,看都不看,直接將金創藥揚了上去。金瘡藥遮蓋了傷口,很好。
唐佳人拿起白布帶,在傷口上纏繞好幾多圈,成功將好好的一條手臂纏成豬肘子,這才作罷。
秋月白放下衣袖,問:“是否餓了?”
唐佳人的眉頭突然一皺,感覺一股熱流從身體里流淌而出。那種熟悉的感覺,在出山之前,每個月都會拜訪她。
唐佳人伸手撫住自己的小腹,瞪大眼睛看向秋月白。
秋月白頓感緊張,問:“怎么?”
唐佳人問:“我…我是不是沒懷寶寶?”
秋月白避開唐佳人的目光,點了點頭。
唐佳人的一雙眼睛緩緩眨動兩下后,竟是帶著哭音道:“我好像得了重病,要死了。我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你快去請個大夫給我瞧瞧。”秋月白前腳走,她后腳立刻逃跑。
秋月白轉回目光,看向唐佳人。
唐佳人急道:“大出血,你聽說過沒?”
秋月白問:“所以?”
唐佳人哽咽著回道:“所以,我不能嫁給你,禍害你。我們不能將好好兒的喜事變成喪事啊!”
秋月白站起身,道:“枕邊有你所需之物。”言罷,走出房間。
唐佳人愣了愣,伸手到枕邊一摸,竟…竟摸出兩條癸水帶!
屋內,想要忽悠人的唐佳人鬧了個大紅臉;屋外,并非什么都不懂的秋月白,雙頰漂浮起兩朵粉云。終究是,不太自然。
他用手撫了撫袖子上的血跡。這血,混合了兩個人的血。他抱起唐佳人時,蹭了些她的血在衣袖上。那血由上至下,滲透著。被唐佳人咬傷的手臂,涌出的鮮血,則是由下至上,去與佳人的血糾纏。這般親密,還有誰?
秋月白道:“望東,給小姐送雙鞋子。”
望東應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