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文旭以為會有一場惡仗,興奮得不得了,尤其是聽薛少鋒講昨天師父一人戰二渣的英勇身姿,更是熱血狂涌。
今天,終于有機會跟師父并肩作戰,他一定讓師父見識一下自己絕對不是薛少鋒這樣的花架子可比的。
只見他將拳頭捏得咕咕響,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結果,沒多會兒,便見楚涵拖著小圓下樓,云淡風輕說來一句“回去了”,就真的撤了。
譚文旭腦神經猝不及防打了個結,半天沒反應過來,趕緊跟上去,問:“師父,你不報仇嗎?”
楚涵斜睨他,“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成天只知道打打殺殺的?你想當第二個趙梓晨嗎?”
譚文旭所有氣勢一下便慫了,乖乖跟在楚涵身后,規矩得不得了。
薛少鋒看得目瞪口呆,這就是學校那個小霸王啊,在楚涵面前竟然乖得像只小奶狗,這人設崩得有點快啊。
身為戴罪之人,他默默地綴在后面,大氣不敢喘。
昨天綁架的事說起來他也是幫兇,顧家肯定不會放過那兩個敗類,那他呢?
楚涵走出好遠才忽然醒起還有薛少鋒這個人,回頭說:“昨天的事情忘了吧,你還小,以后學會分辨是非黑白。”
就這么簡單一句話,仿佛將所有的事情都一筆勾銷了。那大度過頭的姿態,有點刺激神經。
薛少鋒莫名地有些氣郁,追上來,道:“你可以怪我!”
楚涵看他那不滿的架勢,突然想起昨天他對譚文旭的評價,眼神變得戲謔起來,“想讓我計較,你還不夠格。”
薛少鋒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這絕對是他有史以來受到的最大侮辱!
薛少鋒拳頭捏得咕咕作響,“楚涵,你不要太過分,我今天來就是想向你道歉的,昨天的事我承認是我錯了,但是你也不要太不知好歹,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什么不夠格?難道就憑顧家對你的寵愛?就憑你楚家的背景?
你不就是運氣好點,會投胎,會抓住男人心,沒有這些,你以為你還有什么?
薛少鋒最瞧不上別人利用家世背景耀武揚威,就算這次是他的錯,楚涵也該有大家的風范和氣度!
“你的意思是,你做了那樣的錯事,你道歉了我就必須原諒你,不然就是不知好歹?”
這流氓邏輯還真是強大!
“薛少鋒,原來我師父被綁架還有你的功勞啊?”譚文旭牙齒磨得咕咕作響,“我說你咋會那么好心,說看到我師父被綁架,還特地要跟我一起來看看…”
“是我做的!我今天就是特地來道歉的!”薛少鋒有些氣急敗壞了。
看薛少鋒這德性,楚涵樂了,一把拉住欲揍人的譚文旭,笑道:“薛少,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昨天是你幫著人綁架了我,你腦子應該沒壞吧,昨天若不是我自己逃出來,只怕今天根本就不能活著站在這里,還有你,別忘了是誰救了你!而你自己又做了什么?”
薛少鋒皺眉:“你不是好好的嗎?為什么非得舊事重提?”
楚涵笑了:“別用你那些假仁假義假清高來為自己的膽小懦弱自私自利做借口。我只問你,昨天你逃出去之后,有沒有想過找人來救我?”
薛少鋒臉色驟變,支吾半晌才道:“你不是說你報警了嗎?”
“報警?笑話,你就那么確定我報警了而不是詐他們的?退一萬步說,警察何時能來鬼知道,你沒想過找其他人救我?還是,其實你壓根就在想,我跟他們拼個兩敗俱傷,干脆都死了,你的這個污點也就清除?”
薛少鋒啪地摔在地上,所有心虛都像在這一刻被揭露出來,但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承認,于是氣急敗壞吼道:“你別血口噴人!我承認我犯了錯,但我知錯就改!不然,我今天也不會纏著譚文旭來看你是不是平安…”
“你確定不是害怕顧家或者楚家找你秋后算賬?”
薛少鋒如遭雷擊,臉色迅速灰敗下來。所有的遮羞布全被楚涵給揭開了,讓他自己都無法面對!
“或許你是良知未泯,還擔心過我的死活,但是,你捫心自問,我剛才說的那些,你有沒有想過?”
薛少鋒惶恐抬頭,“我、我沒有!”
楚涵無奈搖搖頭,拉著小圓跟譚文旭就這樣走了。
她從來不是個苛刻的人,如何待人,首先要看這個人是怎樣一個人。
最開始,她以為薛少鋒只是年紀太小,缺乏是非觀,被人誘入歧途,所以甚至不惜自己受傷去救他,希望他能有個正確的價值觀。然而,是她太天真了。
從那個地方出來時,她就看到薛少鋒逃跑方向不遠處就有幾個工人蹲在地上斗地主,她還特地問了他們一句,有沒有看到那樣一個少年經過,那幾個工人說看到了,看他衣衫破爛還問他怎么了,結果他跟受到驚嚇的兔子似得跑得更快。
一路過來,他有很多機會向別人求救去救她,但是他根本沒有。
有些人犯了錯,會因為心智不成熟,而躲避一切對自己不利的東西,比如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非要在禁水域游泳逞英雄,還鄙視那些不敢下水的人,但若被他逼迫的人下水淹死,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救人,而是藏起來,說這件事跟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但薛少鋒明顯不是這樣的熊孩子,他的行為處事有膽小懦弱的地方,但也有很多精明之處。
比如,他帶人綁架她,知道戴上口罩,不讓自己被監控拍到真面目。回頭想想,如果他真的單純只是被蠱惑誘哄,是沒膽量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他做,只因為他有私怨,不管這種私怨是因為譚文旭欺負過他,還是因為他的家世不如譚家,更抵不上顧家,導致的心里不平衡。
這些都會在他的心里埋下邪惡的種子。
理解了他的初衷,也就知道了他的行為模式和目的。
沒猜錯的話,昨天他逃回家,沒向任何人透露過信息,應該還會裝作跟平常一樣若無其事地在家里做作業,打游戲,并時刻關注會不會有警察上門把他抓起來。
經過心驚膽戰的一夜,沒人上門,于是他大概覺得既然楚涵救了他,說不定會原諒他的,所以他才要來登門謝罪。
只是沒料到楚涵完全不領這個情。
“師父,為什么不叫人將他抓起來?”譚文旭憤憤不平。
楚涵很是淡然:“他年紀還小,看起來還那么無辜,抓起來也最多說教一翻,關押兩天,根本沒有任何懲戒作用。如果他今天明白我的意思,之后改邪歸正,未嘗不能變成一個好人,但如果他執迷不悟,遲早有一天會鑄成大錯,萬劫不復!”
譚文旭抓抓腦袋,“怎么這么復雜,我完全沒聽明白。”
楚涵失笑:“這天下虛偽的人很多,你以后要肩負譚家,就要學著辨別。不然很容易被人蒙蔽。”
譚文旭這樣的小霸王,心性單純,大概并不懂得像薛少鋒這樣的隱患比趙梓晨更可怕。
譚文旭覺得,自己離師父的境界差太遠,為了拉近師徒關系,他是不是有必要拿薛少鋒這樣的角色來練練。
越想越覺得這種方法可行。
而看著三人背影消失,薛少鋒莫名地打了個寒顫,總感覺這早春的風冰寒刺骨。
楚涵打算帶著譚文旭和小圓去吃個早茶,主要是要找個地方給小圓把那一身男裝給換下來。
一聽這個,譚文旭高興得不得了,“我知道附近有個店,味道特別好,我帶你們去!”誰知他剛轉過頭,便一頭撞到一個人身上,猝不及防跌了一跤。
譚文旭是什么人,那可是貴族學校的小霸王,何時在身體上吃過虧,當即就怒了。
“你怎么走路的,沒帶眼睛出門啊?”譚文旭罵罵咧咧站起來,卻發現自家師父完全沒有幫著自己的意思,而師父旁邊,小圓一臉花癡地看著他身后,那桃心差點就要從她眼睛里蹦出來了。
“好、好帥!”
譚文旭頓覺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從身后襲來,僵硬轉頭,只瞧得一個身穿白色衣服的男人,金色長發松散束起,特別像從哪個二次元漫畫走出來的人物。
長得好看也就罷了,特么的還比他高了至少十公分,對方眼皮子底下完全沒他這個人,而是微笑著看向自己的師父。
“我們又見面了。”
小圓、譚文旭同時冒出一個念頭:有奸情!
昨天相遇的場面太驚險,乃至于楚涵都沒意識到對方的A國口音竟然如此純正。
“想起來了嗎?”
被那雙眼眸盯著,楚涵突然有點慌:“什么?”
男人攤開手,在手心比劃了一下,楚涵這才醒起,昨天他離開時,在自己手心畫了個什么圖案,只是事發突然,她并沒有太當一回事。
就像是有某種感應,她手心突然熱起來,好像那個無形的圖案突然烙印在她肌膚上,真切得不得了。
楚涵手心全是汗,心口莫名其妙噗通噗通開始跳,連說話都結巴了:“那、那個,我們正要去吃早茶…”
“正好,我也是出來吃早茶的,你有地方推薦嗎?”
楚涵那個郁悶啊,她本能地不想跟這個人有交集,但好像又本能地要被他吸引,尤其是當視線與那雙眸子相觸時。
此刻看到微風拂動那抹金發,心都跟著蕩漾了。
這種感覺像是沒法用意志力來控制,所有感覺都趨于本能。
“好、好吧,我們一起…”
小圓掐了一下楚涵的胳膊,不懷好意說道:“你完了!你私會野男人,還是這么漂亮的野男人,若是被先生發現,小心跪穿搓衣板…”
“你說的野男人是指我嗎?”男人笑得春風和煦。
小圓瞬間慫了,明明她用很小的聲音說話,憑什么就讓他給聽到了,這下,再不敢廢話。
楚涵直抹冷汗,這事堅決不能讓顧朔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