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離婚

　　離婚，很簡單的兩個字，卻耗了她二十年來下這個決定。

　　譚川的臉扭曲了，“離婚？說得好聽，你哪次是真的離？別跟我搞這些有的沒的！”

　　邵華嘆息，是啊，自己真的太懦弱了。曾經，那么多次，她也提出過離婚，其實，她并非真想離，只不過借此詐一詐譚川。

　　她輕輕撫著女兒的背脊，“秋彤秋魚已經長大了，她們能養活自己，我也不用再擔心什么。與其讓你們譚家糟蹋，不如讓她們過普通卻自由的日子。現在民政局還沒下班，今天就可以辦手續。”

　　“媽…”譚秋彤沒料到母親竟然真的做到這一步了。

　　邵華安撫地拍著她的肩膀，將她推出門，“去找秋魚，你已經很久沒好好吃飯了，別弄壞身子。不就是個男人么？再有錢有勢又怎么樣？再恩愛又怎么樣？你媽最后不也落得這個下場么？女人，還是自愛點好，別虧待了自己。”

　　那一剎那，萎靡了很久的譚秋彤終于看到一點陽光。唐墨跟她說，能否接受他有其他女人，顯然，她是不能的。

　　他們還沒走進婚姻殿堂，唐墨便已經說出這翻話，其實已經注定了他們的結局。

　　愛一個人又怎么樣？

　　太過卑微的愛情并不能換回真心，也得不到祝福。

　　也許此時此刻她是依然愛著唐墨的，但心境卻已經不一樣了，那個人并不屬于她，與其以后相互糾纏怨恨，不如趁早放下。

　　譚秋彤握住母親的手，緊緊的，不忍放下，“媽，我陪你！”

　　譚川氣瘋了，“邵華，你別后悔！”這個女人今天抽風了么，竟然完全不讓步，他拿起手機直接讓人去取戶口本和結婚證之類的東西。

　　這本是要嚇一嚇邵華的。

　　以前并不是沒有這種事情發生過，只要他一端起真要離婚的架勢，邵華立刻就會抱住他求他不要離婚，并向他承認過錯。

　　但他一個電話打完，邵華除了臉色更蒼白，并沒有沖過來求饒，這讓譚川郁結于心，難受都不得了，氣哼哼地給管家說：“立刻馬上！”

　　莫小云左看看，右看看，她是巴不得他們離婚的，但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也慢慢覺得這兩個人大概是離不了的。只要邵華能忍，譚川也不會強行離。所以，這些年她也沒少挑釁邵華，可那個女人還真特么忍下來。

　　今天這事她也是故意的，任何一個母親都容不得別人那樣糟踐自己的孩子，邵華也不例外。但這并不表示邵華就真的會跟譚川離婚。因為譚川電話都打過了，邵華卻并沒有叫人帶資料過來的意思。

　　譚川也很快意識到這個問題，反而變得氣定神閑起來，優哉游哉地坐在上首，給他的寶貝兒子夾菜，時不時抬頭鄙視了邵華一眼，像是在等她能憋到何時求饒。

　　邵華臉色雖然難看，但心情卻意外地平靜。她看著有些無措的女兒，這些天憔悴的快沒了人色，再好的化妝品也掩飾不住她臉色的灰敗。

　　“你餓了吧，媽給你叫點吃的？”

　　就算以后她們的日子會難熬，她也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吃別人剩下的東西。

　　譚秋彤卻擔心的是邵華，畢竟這么多年都熬過來了，真能隨隨便便就離婚？母親這是因為她跟父親置氣了吧。

　　可這個時候，她也什么都不想說。因為在她聽過父親那翻話之后，已經絕望了。她從小沒得到過什么父愛，以為只要自己變得足夠優秀，就能引起父親的注意，但結果呢…

　　無論她多么努力多么優秀，最多也只是得到一些獎勵，并沒有真正的父愛施舍過她。而她也不可能事事都讓父親滿意，讓譚家滿意，她甚至曾經做過噩夢，如果不能讓他們滿意，自己會不會無家可歸？

　　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她并沒有想象中害怕，反而變得很輕松。她有學歷有本事，她完全可以工作養活母親和妹妹。就算辛苦點，但并不會比現在的日子難熬。

　　譚家本宅到這里不算遠，但還是有些距離。半個小時后，那邊已經說到樓下了，那一家三口也吃得差不多了，譚川放下筷子，有些不屑有些桀驁地冷笑道：“我的資料已經送過來了，你的呢？”

　　邵華起身，只拿起自己的包，道了一句：“走吧。這些東西，很多年前，我都一直隨身攜帶。我知道，總有這么一天，我會忍受不下去的！”不隨身攜帶，她擔心自己在取資料的短短時間里，會繼續妥協，她不想再給自己懦弱的機會。

　　邵華帶頭走出包廂，譚川被震得一愣，不知道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出包廂時，他的動作甚至有點慢。

　　一個習慣掌控別人命運的男人又哪里會在這種事情上服輸。現在是她們母女離開了他活不好，可不是他離不開她們。準確說，這近二十年里，他的生活中根本沒她們什么位置，邵華不過掛個名花他的錢罷了。

　　這種丟臉的事，邵華最終沒讓女兒陪，她讓譚秋彤在這里等她。譚川也沒讓莫小云陪，他不想別人看到他的氣急敗壞。

　　兩人一前一后下了樓，上了車。

　　多少年了，他們沒有同坐一輛車里，男人頭一回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距離這么近，近得他能嗅到她身上不濃不淡的香水味。

　　這個香水味兒還是當年他們談戀愛時同一個牌子同一個型號，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喜歡，所以這個女人堅持用了二十多年。

　　可人是會變的，以前再喜歡的東西，也會膩，從膩到煩到不想要，其實并不需要多長時間，只需要在感情逐漸變淡時，出現一個讓他更喜歡的東西，他就能徹底拋下這邊。

　　外面的天氣很冷，車里的空調很熱，熱得譚川有些不舒服。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打開車窗透氣。

　　寒氣灌進來，女人本能地將大衣拉了拉。現在的女人很成熟，畢竟是當了母親多年的人，可當年她也是那個因為冷會鉆進他懷里的小女人。而現在，再冷，她連啃都沒啃一聲。

　　有些時候女人嬌氣，那是因為有個可以體諒她的男人。當女人變得不再嬌氣，那是因為她們已經學會了承受生活中的所有苦難與風雨，曾經的嬌氣，只是讓自己變得更脆弱更痛苦而已。那這種東西就要義無反顧地丟掉。

　　譚川默默將窗戶按上去，只留下一點點縫隙給自己透氣，冷漠地說道：“邵華，你想好了，這次我可不會再心軟！”

　　心軟？這個男人何曾對她們母女心軟過？

　　邵華沒有說話，她只靜靜看著窗外，這些年，她真的熬得太累了，再也不想要敷衍這個男人的虛情假意。男人之所以還養著她們，之所以沒有離婚，其實，不過是因為還存有廉恥心，受不起貴圈那些流言蜚語。

　　沒得到回應，譚川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既然離婚，財產方面你想怎么分割？你以前的嫁妝這些年都消耗干了，每個月我給你們的開銷也不小，你在譚氏以前有5的股份，但是后來你自己主動放棄只剩下1…”

　　邵華突然覺得好惡心。這個男人很會算賬，她帶入的資產，單論金錢算當然不夠她們這些年的開銷，可任何資產只要經營得當都是能不斷積累的，二十多年前的譚氏也沒如今的規模不是？可男人卻算她二十幾年的嫁妝，的確很精明。

　　再說譚氏的股份，那是她帶入資產兌換的一部分，而這些年，因為各種原因，她手里只剩下1，而原本應該屬于她的另外4，是如何丟的這個男人難道不清楚。當年還年輕，男人結婚不到兩年就開始在外面亂來，她為此鬧過離婚，也為此向男人苦苦哀求過，最后甚至在男人需要時，將股份給她，但結果她又得到了什么，那4里，如今有一半在莫小云手里，這簡直就是天大的諷刺！

　　“我什么都不要，凈身出戶！”

　　“你——”譚川簡直氣炸了！他原本以為能在財產上拿捏住這個女人，結果…

　　這個女人現在怎么變得這般硬，完全沒有以前的乖巧馴服。

　　“凈身出戶？你拿什么過活？”譚川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想要邵華明白離婚的利害關系，想她明白，離開了他，她們就不可能過得有如今這般幸福瀟灑。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車在民政局門口停下，司機幫邵華打開車門，管家幫譚川打開另一邊，兩人同時下車，風雪灌進脖子，邵華覺得很冷，卻從未有過的清醒和精神。

　　其實下一個決定或許很難，但這個決定之后，卻意外地教她輕松。這個時候，她甚至已經開始想，自己能做什么賺錢，是不是該做回本行？她上學時是學時裝設計的，這些年礙于譚家太太這個身份，她沒有對外做過這些，但自己其實平時也會做一些打發時間，也不知道還符不符合現在人的審美。

　　不過，這不要緊，就算這個不能做，她可以考慮做其他的，翻譯也行啊，她懂五國語言，如今不到五十歲，如果去找工作的話大概也是行的。

　　一路進去，譚川一直等著邵華后悔的時候，可那個女人臉上異常平靜，在譚川負氣地將所有資料交給工作人員時，她還真從自己包里掏出了離婚所要的一切。

　　“你都想好了？”譚川的臉色不可抑制地黑了下來，這件事發生得太過突然，讓他還來不及有足夠的思想準備，此刻竟然有點怯場。

　　然而，對于邵華來說，這件事已經準備了二十年，隨時都等著走到這一步。

　　“嗯。想好了，離吧。”

　　一口惡氣差點將譚川直接沖暈過去。管家很有眼力見趕緊過來扶他，故意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譚川臉色已經變得青白，以前他身體稍微有點不適，女人就溫順得不敢觸他一點逆鱗，然而今天，邵華看也沒看他一眼，很爽快地簽了字。

　　結婚證被注銷，離婚證發放到他們手里，邵華起身，沒有任何停留離開。迎著風雪，給兩個女兒發了一條信息：從今天開始，你們沒有爸爸了，但媽媽會加倍愛你們。

　　偷偷摸摸旁觀了一切此刻正想著母親真的能走到最后的譚秋魚，嘴角終于勾起一抹笑。她不善于跟母親親昵撒嬌，也說不出那些關心肉麻的話，只在三人的聊天群里，回了一跳信息：想吃什么，我點餐了。

　　譚秋魚非常高興，選了靠窗的位置，這邊剛選好位置坐定，便看到那頭一個疑似楚涵的人跟一個野男人在幽會…